赵宗晖的事情之后,朝堂上平静了许多,契丹人也不再追在礼部的大臣们屁股后边催债似的要求岁币翻倍,西夏人也不再要求效仿辽宋之间一样要求岁币。
最新的消息显示,西夏权相梁乙逋收到杨怀仁的信之后,好像相信了信中所说,他的儿子是被契丹人暗杀的,而整个事情全部都是契丹人的奸计。
梁乙逋开始也是不相信杨怀仁的,野利图里的静塞军白白损失了六千多将士,梁乙逋最先想到的是还是复仇,替自己的儿子,还有阵亡的夏军复仇。
可西夏朝堂上的明眼人也不是傻子,梁乙逋这么做,只不过是想把西夏的大权进一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罢了。
之后赵宗晖和契丹人勾结的事情传到西夏,梁乙逋才相信杨怀仁所说不假,西夏是被契丹人当狗一样连蒙带骗的使唤了。
尽管西夏和大辽之间有盟约,可是这种约定同样是形式大于实际意义,当他们有共同的利益的时候,自然是盟友,反之,两边是什么关系,谁也不好说。
梁乙逋跟大辽要说法,契丹人就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装糊涂不认账,于是两边便开始来来回回的扯皮。
他们忙着扯皮,大宋这边就安静了下来。朝堂上都是些小事,高太后也放心交给两位宰相去处理。
散朝之后高太后回到寿安宫,像往常一样,跪在佛龛前诵经拜佛半个时辰。
只是她心灵最宁静的时刻,这时候,也是她脑袋最清明的时刻,这半个时辰里,她幻想着她已经黄袍加身,百官对她伏低跪拜,山呼万岁。
她享受这一刻,更盼望着幻想中的那一幕,在将来不远之后,能够实现。
仪式结束的时候,淘汰后轻咳一声,便有两个贴身的宫女缓缓走上前来,搀扶着她的双臂扶起她来,然后回到靠窗的软塌上,倚着软垫小眯上片刻。
再睁开眼的时候,又有两个宫女端上一杯温热的淡茶来,让她漱一漱口。
眼前的小方桌上,本应该只有一个香薰炉的,可一封奏折却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桌面上。
高太后脸上稍微有一丝愠色,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怨道,“不是说有什么折子都送到枢密院去交给两位相公批阅吗?怎么还送到寿安宫来了?”
叶公公这时站上前来,轻轻地答道,“这一封,是通远郡公的奏折,说明了是只能给太皇太后一个人看的。”
“哦?”
高太后迟疑了一下,目光在那封奏折上停留了一小会儿,才轻摇了下头叹道,“这个通远郡公,就是不想让本宫清静片刻。”
说着她坐起身来,叶公公打发了站在软塌前伺候着的几位宫女,亲自将一块靠垫放到高太后的背后。
高太后拿起桌上的奏折来开始翻看,看着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到最后,竟把那份奏折甩手丢在了小卓上。
见高太后气得说不出话来,叶公公也猜不到杨怀仁这道只给高太后看的奏折里到底说了些什么,可又不好擅自去捡起来看,便瞅了瞅地上的奏折,自言自语道,“这……”
高太后打了个眼色,叶公公才匆忙弓着身子转身去把杨怀仁的奏折捡了起来,翻开一看,脸上也露出了难看的表情。
“这个杨知义,越来越贪得无厌!”
高太后见叶公公看完了奏折,指着杨家庄子的方向骂道,“他做了那么离经叛道之事,本宫却一直护着他,让他在自家的庄子上禁足,就是让他最近安分守己一点,不要再生是非。
可是他呢?先前撺掇着頵儿进宫来帮他要府邸,一张口就要了南阳郡王的旧宅子,谁不知道那座宅子是东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宅子?
念在他在环州的功绩,且先不跟他计较,一座宅子而已,闲着也是闲着,给他便是了。
可他也不想想,他年纪轻轻被赐封郡公爵,官赐二品节度使,这是多么大的恩宠,他不但不感恩戴德,竟还不知足,这不,今天又上奏折来要地了!”
等他看完了奏折,弄清楚杨怀仁想要的是哪块地,叶公公仿佛也回过味来了,也明白了为什么这封奏折杨怀仁只给高太后看。
杨怀仁索要的土地,并不是皇家账面上的土地,而是高太后拥有的一块秘密的土地,此地不是别处,正是菊花内卫的秘密财产,金菊堂的山洞所在的那一片巨大的荒地。
单论地方的话,这块地还真值不了多少钱。
虽然这块地跟杨家庄子只隔了一座山,可山的东边,杨家庄子还临着涡河,有大片的河滩地,引水容易,用河中淤泥养地也方便,这些地上种粮食产量比平常的土地还要多少一两成。
可山的西面,则是大片的荒地,同样有一条河穿过一片相对平缓的河谷坡地,但是这片地的土层比较薄,种粮食产量低,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是杂草丛生的。
所以西面的荒地面积虽然是杨家庄子的数倍,可要卖的话,价值上还不如杨家庄子的十分之一。
几十年前这地方就是因为不长庄稼,又地处京郊相对偏僻的地方,才被军器监选了其中一部分用来作为火药作坊。
后来军器监由于种种原因,撤销了这个火药作坊,这片地就更闲置无用了。
再后来高太后觉得这种地方设置一个内卫中的堂口不错,又有山洞可以藏不少兵马和军械,这才暗中从朝廷把这块地划到了她的名下。
高太后生气,倒不全是因为她觉得杨怀仁真的如她所说的贪得无厌,这块荒地根本不值几个钱,她气的是杨怀仁这小子想到哪哪里就是一出戏。
他的奏折里说,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庄子后边的荒地要过来,圈起来再盖上几处房子,他可以开一所庖厨学院。
高太后能不气吗?让你在家不是让你瞎琢磨这些无聊的事情,而是让你好好帮她谋划那件大事。
刚想着事成之后要对杨怀仁委以重任呢,结果这小子又不长出息琢磨着怎么当好一个厨子,还要教出更多的厨子这样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