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汉只是笑而不语,年轻些的汉子在马上稍稍伏低了身子,对着陆永年问道,“你又是谁?胆敢阻挡了小爷的迎亲队伍?”
陆永年气不打一处来,偌大个兴元府里,还有人不认识他陆永年陆大人的?简直开玩笑!
陆永年寻思着大概是他穿的便服,才让他们没看清,便稍事整理了下衣服,上前一步昂首挺胸道,“本官便是兴元府的府尊,陆永年!”
陆永年本以为他表露了身份,眼前这帮迎亲的人就该知道他的厉害了,起码下马行礼是该有的。
可那年轻汉子只是咧着嘴轻笑了一声,对黑汉说道,“黑牛哥哥,这厮说他是兴元府的府尊,叫陆什么黏糊什么的,名气起的也怪,反正小弟是不认得,不知道你可认得他否?”
黑牛哥哥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不认识。”
陆永年大吃一惊,心道这哪里来的俩愣头青,连我陆永年都不认识,这下更气了,指了指马上两人,开口骂道,“好大的胆子,见了本府尊还敢如此放肆,来人啊,给我把他们乱棍打将出去!”
那十来个衙差糊里糊涂的,心说陆大人今天看来是真生气了,一会儿要拿龙门镖局的总镖头,一会儿又要拿新走进来的俩汉子,可他们被两边的许多人围在中间,好像他们才是最弱势的那一群人。
可长官有话,他们不得不从,于是便转过身来,又要去拿马上说话的二人。
黑牛哥哥坐在马上稳如泰山,柯小川这边也只是不屑的轻笑一声,“来一个我宰一个,来一堆我宰一双,来十个嘛,那小爷我只好大开杀戒了。”
这话一出口,吓得衙差们又停住了脚步,颤颤巍巍回头望了望刚才大喊“我看谁敢动”的李坤,再看看马上轻笑的两位汉子,心说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哪一边都不是好惹的主儿啊?
“胆大包天,敢威胁本官?我看你小命是不想要了!”
陆永年心里似乎察觉出哪里好像不太对,可一时半会儿也没想明白,只是自己当着这么多人面前丢了好大的面子,心中自然不忿,只得努力太高了声音,好似这样能把面子找回来似的。
柯小川抬手顶在自己下巴上,好似怕它掉了似的,“哎呀呀,你看你吼什么吼,吓得我啊,下巴要不扶都差点掉地下了。
这位陆什么黏糊大人,你刚才说我们来迎亲是胡闹,这会儿又说我们胆大包天,恐怕谁才是那个胆大包天的人,还真说不定。
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这院子里,胆子最大的,一定不是我们兄弟俩,也不是人家龙门镖局的人,陆什么黏糊大人,看你样子凶神恶煞的,好像胆子应该挺大的。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强抢民财也就算了,可连咱们圣上都不放在眼里了,这胆子,全天下我可是第一次见到,黑牛哥哥,你见过没?”
黑牛哥哥继续摇头,“没见过。”
圣上?陆永年感觉脑子不够用了,我要账,你迎亲,跟圣上又哪里有半文钱关系?
陆永年是不相信大过年的圣上会亲自来兴元府的,鲍有德这种就更不信了,他笃定了这帮人就是来拖延时间的,便又去咬他姑爷子耳朵,“这帮人虚张声势,不用怕他们,我就不信在兴元府还有人敢拿你怎么样的。”
鲍有德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发现无论是龙门镖局还是新来的迎亲队伍,都是人数众多,他们这边也不够二十来个人,心里多少还是怕这些江湖人不讲道理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便又加了一句,“要不行咱们会衙门里调人,还能让这帮泼厮坏了咱们的好事不成?”
陆永年脑子有点乱,本来这个计划好好的,在他看来也是件很轻松的事情,只要能从龙门镖局要到那千余亩的地产,他后半辈子都可以安心享受了。
但没想到龙门镖局这边骨头硬得很,又来了一帮说话更硬气的人,还搞不清他们的来路,让他更加左右为难,下不来台了。
另一边的铁香玉和李坤等镖局的人,一开始也没搞懂这究竟怎么回事,但慢慢的,铁香玉有点明白过来的,有个人说了年后尽快就来汉中迎娶他过门,他的迎亲队伍,这不就来了吗。
从年前两人分开,到现在他派了人来接她,也才过了短短不到二十天的工夫,想到这里,铁香玉心里高兴,感觉很暖和。
只不过,怎么没见到他人呢?唉……他这个人总是说要低调做人,可行起事来,却总忘了挂在嘴边的话,干什么都要高调,有气派,好似威风耍够了,他不肯罢休似的。
他这会儿还不现身,并不是说他还没有到,而是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偷偷的看着这场热闹,要让欺负了她的陆大人出尽了糗,才肯闪亮登场。
陆永年这边左思右想,还是没想出今天的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眼下的情况是,即便他有心想离开这里,回去带齐了人马再杀回来,面子也已经丢的比狗添的饭盆子还干净了。
陆大人这会儿是懊恼至极,怒向胆边生,恶从心中起,为了找回一点脸面,身份也顾不得了,转身从衙差手里抢过一根水火棍来,极其不协调地扭动着身子把棍子抡起来,朝着迎亲队伍里的人打去。
前头吹喇叭敲锣的见这人发了疯,便赶忙连跑带跳地躲到了一边,一旁的鲍有德却兴奋了起来,加油助威似的喝彩道,“打,打得好,使劲打,不打白不打,打了也白打,打死这帮天杀的泼厮,老夫就不信在兴元府,还有人敢翻了天了!”
陆永年也在老丈人的喝彩声中越来越兴奋,打不着敲锣打鼓的,便又再去打马上二人。
可他手上水火棍子抡起来没打到马身上,却只见马上你年轻汉子早从马背上飞身翻了个跟头跳跃下来,一记飞腿直冲着他面门踢来。
陆永年也不是个练武之人,等他看清楚迎面踢过来的那一张脚底板时,说什么也晚了,只觉得面门剧痛无比,鼻子眼睛嘴巴被踹到了一块,变幻了本来的位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