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羊脂玉瓶,只见一道白光掠过,洗髓液尽数被吸纳入了这小小的玉瓶之中。塞上瓶塞,唤来杂役在木桶中备好热水。很快,一切准备就绪。
轻轻褪下衣衫,露出皓白柔嫩的肌肤和纤巧玲珑的双足,探了探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再滴入那滴洗髓精华,原本澄澈透明的泉水竟泛出了浅浅的碧色,似是一汪幽碧的浅潭,上面漂浮着氤氲的热气,散发着淡淡的芬芳。
轻轻抬起玉足,渐渐将身体完全没入温热的池水,感觉每一个毛孔都舒服至极,不一会儿便沉沉睡过去了,这一睡竟是整整三个时辰。
再次醒来,原本浅碧色的浴汤尽数褪去了颜色,水晶般澄澈而透明,体内的真气也似乎充裕了许多,轻轻一个咒,竟发挥出了七成的效果,这对她来说可算作是一个不错的进展呢。又浸泡了许久,出了一身薄汗,起身便套上了裙衫,束好了发。推开房门,凛冽的寒风袭来,却感受不到一丝寒意,只觉神清气爽畅快非常。看来,洗髓浴真是个好东西啊。
浸泡过洗髓汤,接下来便应该去太白峰登记领取筑基丹与筑基液了,太白峰距离青华峰并不远,御剑只需片刻便到了。出示弟子通牒后,兰幽获准进入了药膳阁,在锦帕上留下了自己的一滴心头血,换取制作筑基丹和筑基液所需要的灵材清单。只有上缴足够的灵材,药膳阁方可免费代为炼制筑基材料,却也省去了许多的麻烦。只是,为了炼制洗髓液,她收藏的灵材已然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只好去无相峰再做采购。
御剑而起,不一会儿便顺利抵达了无相峰,但见那些稀有的灵材竟都贵得出奇,不禁有些黯然与无能为力。
既然灵石不够,这些灵材只有另想办法了,沉吟间不觉想到了昨日的海心小岛。但那里虽灵材丰富,却也不能再去第二次,聪明如她隐约猜到那海岛的充裕灵气定是有特殊的原因——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岛,不然那么多的灵物不是早就被名门大派洗劫一空,又怎会那样的生机盎然几乎没有开采过的痕迹。
再说,雷华派的筑基弟子少说也有数十个,既然他们有办法通过正道弄到足够的灵材,那么她也能。又沉吟片刻后,兰幽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出售自制的丹药与仙咒符兴许也可换取灵石,对修士来说,自力更生总是好的。话说,她如今的咒术又精进了不少,所绘制的简单咒符也能发挥出八成的灵力了,若是拿到无相峰出售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如此想来,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忙在无相峰又添购了一大捆咒纸和一大瓶狴犴之血,价格倒是一点也不贵。
回去的路上,听说槐安子身子已大好,正在映雪峰独自赏雪练剑,兰幽心下一喜便决定绕到映雪峰去看看他。左右,也该道声谢谢了,毕竟,他帮了自己那么多。
映雪峰的雪已经停了,少年一袭青衣持剑迎风而立,冬日的朔风吹乱了少年的鬓发,背影略有几分萧索。
“槐师兄?”兰幽试着开了口,接下来的却是长久的沉默。
“兰师妹,雪地里寒凉,你可以回去了。”片刻后,槐安子慢慢吐出了几个字,转身就欲离开,一个不稳竟呛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染红了青色的长衣。
“槐师兄,你怎么……你的伤还没好,怎可独自待在这风雪之中?”兰幽立刻反应过来,及时扶住了槐安子摇摇欲坠的身躯,只见他美玉般精雕细琢的面庞竟苍白得如死人一般,不禁吓了一大跳,“你竟中了毒!到底怎么一回事?”
“无妨,只是身子有些不适罢了,歇息歇息便好,兰师妹不必担心。”话虽这样说,声音却愈发的虚弱无力,只一双眸子依旧清冷而淡定。
兰幽此番是真的吓着了,匆忙环顾四周,只见不远处有一个大大的凉亭,正好可以避一避风雪。迎着寒风,兰幽将槐安子慢慢扶进了凉亭,让他的身子软软地斜靠在冰凉的长椅之上。
原来,昨日月漾儿本想构陷兰幽暗藏凶器,一切准备就绪,但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节骨眼她竟早早地下山了,以至于苦等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几位师兄回来,却再也不理她了,明显是在青华峰受了窝囊气。服下丹药恢复了元气,她便动身想亲自去会会槐安子,试图做一个了断,但这一次,她却败得更惨。
话说当时映雪峰还下着雪,由于身体恢复得不错,槐安子便在小厅堂中煎一壶茶,又持一本书细细翻阅,空气里混合着清淡的茶香和浓郁的沉水香的味道,别有一番意趣。嗅着熟悉的芬芳,一身红衣的月漾儿硬闯了进去,奈何槐安子却恍若未闻,依旧看书看得入迷。倏尔,又抿了一小口清茶,动作俊逸而略显温柔,似是一位寻常的浊世佳公子。
“槐哥哥!”呆立良久,见槐安子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存在,月漾儿有几分伤感,不得已轻轻唤了出来,而槐安子这才微微抬起头,一双幽深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随即便在嘴角漾起一个温雅的浅笑。
“月师妹亲临寒舍,想必也是一番心意,奈何槐某身体抱恙不便见客。况且,师妹这份心意委实过重,槐某病弱之躯怕是无福消受,此番只想饮茶看书图个清静罢了。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师妹见谅。”声音淡淡的,一如那氤氲的茶香一般,虽然内容明显是闭门谢客,偏偏这语气听在耳中倒颇为受用,让人想发作都难。
“好,那我这就离开。”月漾儿身子一颤,冷冷地答道。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她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小的药丸:“不过,还有一件事未了。这里有一枚丹药,用在兰师妹身上是最好的,还请槐哥哥千万要收下,替我转交给兰师妹尝尝。小小心意罢了,槐哥哥也是明白人,第二天若是这丹药还在槐师兄那里或是槐师兄随便扔了,那你我之间再没有一丝情谊了。”语气平淡如冰,带有一丝淡淡的苦涩。
“不知月师妹怎么会有那么大把握,笃定我槐某会按你说的去做?”
“因为我已在它身上施了蛊术,若是没有及时找到宿主,师妹我便会被噬尽血肉而亡。若是槐哥哥不信我,我倒不如就此死了呢,只是白白便宜了那横插一脚的兰师妹罢了。”
“你竟以性命做要挟,又是何苦?”
“就看师兄如何抉择了。”月漾儿惨然一笑。她当然知道以槐安子的个性怎会真的将毒药喂给兰师妹,此番,她也是生无可恋但求能死个明明白白。至少,也可用自己的死在兰幽和槐安子之间生出几分嫌隙,让他们永世不得安宁,如此报复却也值了。
“槐某看着这丹药甚是喜欢,若要拱手让与兰师妹倒是有几分舍不得,不如让我先尝个鲜,左右兰师妹炼丹术高强,也不缺什么灵丹妙药,只有先对不住她了。至于补偿,我槐某自会多做考虑的。”槐安子接过灵药细细端详,似是爱不释手的模样,赏玩片刻后便轻轻送至唇畔。
“槐哥哥你……千万不要……不!!!”月漾儿惨叫一声,但为时已晚,只见槐安子不但将丹药咽了下去,还顺便抿了一小口清茶,嘴角依旧含了一丝温雅的浅笑,目光湛蓝而清冷地看着她。
“槐哥哥,你怎么……”月漾儿眼底瞬间噙满泪花,身子微微地颤抖,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倏尔,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多谢月师妹赐药,若无它事便回去歇息了吧。”声音温柔如水,眼底尽是怜惜,似乎对面站着的只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而月漾儿,却早已是泣不成声。
“槐哥哥,月漾儿对不起你,你先等等,我这就去给你找解药……”含着热泪,月漾儿匆忙离开了,跌跌撞撞似丢了魂儿一般。她以为槐师兄早已恨透了她,可没想到他竟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也不愿失去她和兰幽之间的任何一个,这份真情使她愈发的无地自容。
横下一条心,月漾儿发誓,就算上都山下火海,也一定要为槐哥哥拿到解药,也当做是为自己的行为赎罪。而对于兰幽,虽然恨透了却也无可奈何,只有继续蛰伏寻求机会。毕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来日方长,莫欺少年穷。
在凉亭中歇息了片刻,槐安子的面色稍稍缓和了许多,兰幽用手绢帮忙拭去他嘴角的血痕,猛然想起几年前得到的那盒“胭脂”,那可是由起死回生的丹药研磨而成,或许可以救槐师兄一命,连忙倒出少许又兑上雪水,照料槐安子服下了。
灵药下腹,周身的疼痛的确缓和了许多,槐安子渐渐晕了过去,躺倒在兰幽小小的臂弯之中。天又下起了雪,大地依旧一片雪白的寂寞。
由于修为刚有突破,连带着温习过的仙术也精进了不少,兰幽念动真诀,将槐安子用仙剑送至了映雪峰长老的面前,希望能驱毒救回槐师兄。
回到青华峰,翻开咒术书,兰幽坐在灯前细细地研究仙咒之术,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彻夜未眠。兰幽知道,为了保护身边的人,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只要强大了,恶人自然不敢来犯,也就不会再出此悲剧了。
第二天午后,仙咒已积攒了厚厚一大摞,是时候去无相峰摆摊售卖了。只是,这头一遭做买卖,也不知是否能顺利赚到足够的灵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