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白思绮忍不住疾呼,继而万分惊诧地瞪大双眼。
那玉龙看似凶猛,快到银鹰跟前时,却忽然冻住,变成一块块碎冰,哗啦啦纷坠于地,再次化为雪屑,了无痕迹。
“好功夫!”锡达忍不住出声赞叹,“早听说慕飞卿手下八大鹰首,个个不凡,尤以金银二鹰为最,今番领教,果然不差!不过你要是以为,单凭你一己之力,就可以和本王子抗衡,那就大错特错了!”
锡达说罢,摄唇一声长啸,立时,雪地四周耸起一堆堆的小雪丘,接着分裂开来,跳出一个个全副武装的羌狄武士。
看着眼前这群剽悍的羌狄男子,白思绮不由倒吸了一口寒气,继而眼底浮起一丝浅忧——她知道银鹰武艺不凡,可对付这么多训练有素的武士,短时间内怕也很难取胜。
“塔戈,这儿就交给你了!”锡达高喊一声,随即调转马头,朝另一条路飞驰而去。
白思绮努力向后望去,只见银鹰衣袂翩飞,已经和那一大群羌狄武士战在一起,雪地里刀光剑影闪成一片,一时间难分胜负。
轻轻地,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看起来,要想甩掉这个难缠的家伙,取道回顼梁,她还得靠自己想办法才行。
“怎么?担心那个家伙?”见她双眉微蹙,锡达不禁又起了逗弄之心,贴着她的耳际吹了口热气,继而语气轻佻地道,“小心我会吃醋哦!”
“他只是奉命行事。”
“哦,”锡达扯扯嘴角,“所以呢?你觉得我该放过他?”
“不,我只是想说,你似乎,低估了你的对手……”
白思绮的话尚未说完,锡达便觉一道凛冽的剑气直冲自己的后背袭来,当下急中生智,跃上半空,那剑气便直奔白思绮的后背而去。
不过,银鹰就是银鹰,剑气在白思绮的后心处戛然收势,就连外袍都未损分毫。
白思绮正要回头瞧个分明,耳边已响起一道清冷的声线:“别回头!加快马速!”
白思绮依言,催动红驹疾速狂奔,后边锡达紧追不舍!
“夫人,拿着这个。”忽然地,银鹰探过一只手,将一样物事塞进白思绮掌中,然后跃下马背,调头迎向锡达,口中却不忘叮嘱道,“夫人,从这一刻起,您自由了,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吧!”
白思绮一怔,旋即回头大叫道:“银鹰!——你要小心啊!”
然而。忽然间变得狂急的风雪,遮蔽了她的视线,只这短短一瞬间,莫说他们的身影,就连打斗的声音,都已经听不到了,天地间苍茫一片,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狠狠一咬牙,她终是紧攥着缰绳,不辨方向地朝前奔去。
无论如何,都得先甩掉锡达,只有这样,自己才能设法打听眼下的局势,然后做出最精准的判断,是取道回顼梁找慕飞卿,还是前往襄南王的封地。
慕飞卿,等着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很快见面的!到那时候,我一定要你,给我一个清楚明白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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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还在不停地下着。
已经是冬天了。
即使已经远远离开了雪域,即使她一路往东,可还是能时时刻刻见到那随风起舞的白色精灵。
坐在客栈二楼的窗户旁,眼望着外面被雪色覆盖的山岚,白思绮忍不住一声低叹:顼梁城,也下雪了吧?这些玲珑的白色花朵,是否也会飘落在那个人的肩头、眉心,或者宽大厚实的手掌中呢?
丝丝怅惘油然而起,冲淡了腹中的饥饿,鲜美的菜肴顿时没了滋味。
放下筷子,白思绮叫过小二,结帐起身,向楼上走去。
她要好好地休息一下,然后细细思量自己接下来的去处。
离开雪城后,她狂奔了四天四夜,一路往东,直到离顼梁八百里之遥的澶洲。
听人说,襄南王率领的南军已经攻下数十座城池,正迅速向顼梁进发,准备与西面的靖安军汇合,对京都形成包围之势。
听人说,慕飞卿召回了驻扎在各地的军队,准备正面与襄南王开战;
听人说,东烨六皇子东方凌答应借兵协助天祈,条件是白银六千万两;
听人说,南韶国内以摄政王为首的势力,主张南韶也出兵,趁机侵略占领天祈的边城,而以红翎公主为首的一派,却主张按兵不动,等待着坐收渔人之利;
还听人说,羌狄的军队已经大批开进天祈,以东浩为大本营,层层推进,大有肋长襄南王之势;
还听说襄南王手执宣武帝遗诏,自诩为真命天子,起草诏书公告天下,将于九日后登基称帝,然后以诛除逆党为名,正式向顼梁大举进攻……
……
消息很多,但都是对慕飞卿不利的消息。
白思绮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她不明白,很不明白,为何一个假借襄南王名头的欺世之徒,竟然能掀起如此的巨浪?
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明里暗里的力量,都要与他为敌,到底,慕飞卿做错了什么,慕家又做错了什么?
她也不明白,这些人挥刀霍霍而来,究竟想争些什么,抢些什么?为什么放着平平稳稳的日子不过,非得弄得天下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慕飞卿是厉害,可双拳难敌四手,当此危难之际,他还能找到谁,成为他的臂膀,他的同盟呢?
夜色已浓,桌上一灯如豆,闪烁的微光勾勒出白思绮妍丽的面容,更衬得她水眸生辉,娇颜如花。
“砰”——
身后忽地一声闷响,白思绮猛地转头,只见房间的地板上,赫然多出一个人。
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
脸上,依旧戴着那张泛着幽冷光泽的面具。
“银鹰?”白思绮几步上前,伸手将他扶起,惊骇万分地看见,一支蓝色的羽箭,自他后肩下射入,穿透肋骨,扎破肺叶,从前胸直透出来。
“银鹰!”满手的鲜血,让白思绮的脸瞬间惨白,禁不住收紧双臂,下意识地拥他入怀,却未曾虑及,这样的情态有多暧昧。
颤抖着双手,解开他的衣衫,望着那露出来的锐利箭尖,白思绮不禁锁紧了眉头——这么重的伤,她该怎么办?
细思片刻,她紧咬着牙,扶着他站起,将他挪到榻上,斜靠床栏躺着,然后出门找店小二要了一盆热水,又说自己身子欠妥,请他去寻名医术上佳的大夫来。
小二接了银子,忙忙地去了。白思绮端着热水回到客房里,用丝帕蘸着水,细细地拭去银鹰胸前及背后的血渍,拉过被子替他盖上。
不多时,外面响起敲门声,白思绮开了门,谢过小二,将大夫迎进房中,示意他上前为银鹰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