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听我说。”银鹰反拽住白思绮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越是危难之时,越要从容镇定,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突破口,扭转局势,否则一味强取,只是以卵击石,非但救不了想救的人,还会害了自身。”
白思绮定住了。回头用一种全新的目光,久久地注视着眼前这英姿勃发的男子。
“好,我听你的。”——她不是只知一味莽撞的女子,最初的仓惶无措之后,也很快恢复了清冷与镇定。
银鹰说得没错,现在的情况对慕飞卿而言,已经非常不利,如果自己再有什么差池,这天下之大,还有谁能救他?就算他侥幸逃过大难,而那时自己已经魂归西天,或者又穿去了别的什么地方,那他和她,从此不是真的劳燕分飞,相见无期了吗?
想清楚了这一点,就算再怎么焦急难安,她也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看着地上渐渐拉长的日影,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不到戌时,太阳已经完全沉落,夜幕笼罩了整个大地,土地庙中亦变得漆黑一片。草草吃了晚饭,银鹰立即发出信号,召来血卫,沉稳地将行动计划交待明白,任由他们离去,然后握着白思绮的手,走回草堆边,倾身坐下,伸臂将她拉入怀中。
“你做什么?”白思绮不解地看着他。
“休息!”银鹰简短地吐出两个字,便合上了双眼。
“休息?!这个时候了你还休息?!”白思绮忍不住低咆,态度甚为恶劣。
“不休息,怎么有力气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战?”银鹰嗓音冷凝,仿佛又回到那段在雪城的时光,不带丝毫情感,机械僵硬地执行某人的命令。
“我知道了。”白思绮撇撇唇,乖乖地阖上双眼,安静地偎进他的怀中。
银鹰虎躯微震,唇角却慢慢浮起一丝模糊的笑意。
漆黑的夜色里,银鹰忽然睁开了眼,眸中闪动着鹰隼般的暴芒。
怀中的白思绮感觉到他的异常,也苏醒过来,正要开口,却听外边响起一个让她心惊肉跳的声音:“银鹰,想不到你竟然藏在这个鬼地方,真是让本王子好找啊!”
白思绮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她该想到的,以他的本事和手段,定然能找到这里来的,却没有料到,他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银鹰抿紧了嘴唇,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面色越来越难看——为什么?为什么短短半个时辰内,外边竟然聚集了上万的人马?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有半点察觉?
“嘿嘿,”外面又响起两声满含戏谑的轻笑,“银鹰,佳人在怀,滋味不错吧?本王子倒是想不到,身为慕家死士的首领,竟然敢背着主子,与主子的女人卿卿我我,还将主子的生死置诸脑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不假!”
银鹰脸上波澜不惊,心底已经狂潮汹涌,直到此时,他方才察觉到,四面八方同时有无数股强大的气压迫近,朝着土地庙迅速收拢,如果他所料不错,这正是“天罗地网”阵的威力。
此刻他身上的伤早已痊愈,就算带着白思绮,锡达和那些羌狄士兵,也决计挡他不住,可若再加上一个“天罗地网阵”……
眼神微微一黯,转瞬恢复清冽,他毫不迟疑地抓过白思绮的手,将温烫的“血魄”塞进她的掌中,压低嗓音道:“夫人,将军在等你!”
说完这一句,他旋即腾身,长剑递出,刺穿庙顶,紧接着整个人飞了出去,凛冽的声音响彻天地:“锡达,是英雄,就跟本座决一死战!”
“嘿嘿!”依然是两声不紧不慢的悠笑,“死战?那就不用了吧?本王子还想留着大把的风流时光,跟庙里那位夫人好好地亲近亲近呢!”
“痴心妄想!”
银鹰一声怒咤,旋即化作旋风卷向锡达,和他战在一起。
掌中一片灼热,白思绮摊开手指,这才看见掌心中的血魄又像上次那般发出道道红光,越来越烈,越来越强,却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炙伤她的手。
“命主!”“命主!”“命主!”
血卫陡然现身,恭恭敬敬地跪在她的面前:“命主有何吩咐?属下等誓死相从!”
白思绮闭闭眼,抬头朝顶上的窟窿看了看,耳边再次响起银鹰方才的那声叮嘱——“夫人,将军在等你!”
她陡然间明白过来——他是想自己拖住锡达,让她领着已作好部署的血卫,立即脱身,强闯五行阵,杀出血路搭救慕飞卿。
“出发!”再次睁开的双眸,已然变得清冷异常,透着让人胆颤的坚决。
“属下遵命!”黑影一一起身,其中两名近前,一左一右挟起白思绮,“滋”地没入土层中,而其余的黑影也分向不同的方位,转瞬消失。
这——
当白思绮好不容易从沙地里钻出来,抖掉头上的尘土,立即惊愕地睁大双眼——出现在她视线里的,竟然是一座中等大小的军帐,这,这是怎么回事?
来回地摆着头,她诧异地看着左右两旁的黑影,却只瞧见两对冰冰冷冷的眸子。
“夫人,我们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左边的黑影低沉着嗓音道。
“什么意思?”
“前面就是五行阵的阵界,再使用五行遁术,不但会暴露行踪,还会被困阵中不得脱身。所以,要彻底破坏整个五行阵,只能靠夫人您自己了。”右边的黑影细细地解释道。
妈妈咪!白思绮忍不住在心中哀叫——为什么银鹰那家伙事先没向自己透露半点口风?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破坏五行阵?”
“这个。”左边的黑影将一个黑不溜秋的五边形铁块塞到她的手里,“在五行阵中,有一只阵眼,或者是事物,或者是人,只要靠近阵眼,五行盾就会发出异光。找到阵眼后,将五行盾贴于其上,封住阵眼,阵法即破。”
“听上去……也不怎么复杂嘛,难道你们做不到?”白思绮有些奇怪。
右边的黑影苦笑一声:“夫人,这五行阵是专门用来对付慕家的血卫和死士的,因为我们都修习过五行遁术,一旦进入五行阵,就会无所遁形,必定陷入对方的罗网,而从未修习过五行遁术的夫人,在这阵中反而能来去自如。”
“是这样啊。”白思绮恍然大悟,接着又道,“这阵眼若是什么物事,倒也罢了,如果是一个人,那我怎么找?”
“机缘。”两个黑影很有默契地同声回答,然后一人塞给她一套军装,一人塞给她一面令符,就“唰”地消失掉了。
“喂!喂喂!”白思绮郁闷地大叫——这这这,这什么血卫嘛,竟然把她一个人扔在千军万马之中,拍拍屁股就走,这也太不仗义了吧?
她暗自抱怨着,当然想不到,两名血卫之所以突然离开,是感应到前方的五行阵有了异动,若再迟片刻,必暴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