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飞起来了!”
“真的飞起来了!”
众人举目仰望,纷纷惊叹出声。
接着,数十名死士主动出列,踏上鸟背,纷纷飞向空中。
“命主!”黑鹰和碧鹰走到白思绮面前,躬身而立,“属下为命主护行!”
“护行?”白思绮抬首望了望空中那些御鸟飞行的众多死士,再低头看看自己,蓦然回过神来——原来这借鸟力飞越天堑,也不是人人可为,须身负上乘轻功,方可行得。
“好吧。”她微微颔首,平展开双臂,正要将手搭上黑鹰和碧鹰的肩膀,一只五彩斑阑的大鸟翩飞而至,御风而来的男子淡淡微笑,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威慑:“这些鸟尚未教化妥当,野性难驯,还是让枫某为夫人效劳吧。要是途中有什么闪失,那可是枫某的罪过!”
黑鹰和碧鹰唰地扬剑,一左一右护在白思绮身旁,冷目湛湛地直视着枫逸,眼中满是敌意。
白思绮拍拍他俩的肩膀,款款行至枫逸跟前,伸出自己的纤纤玉手:“那就——有劳庄主大驾了。”
枫逸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带,白思绮只觉身体骤然飞起,恍神间已稳稳落在枫逸身旁。大鸟彩冠高扬,连声清鸣,忽地展翅,御风而起,直上九霄。
白思绮一阵头轻脚重,忍不住伸手攀住枫逸的衣衫。
“夫人,可要站稳了!”枫逸一手搭上她的腰侧,另一手仍旧不疾不徐地摇着折扇,脸上依然是笑意满满。
白思绮哼了一声,往旁边让了让,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然后低头朝下方看去,只见白云朵朵,群鸟成阵,五大阵营呈半圆形布列,分呈五种颜色,而最内一层的靖安军大营,悉数被浓雾遮蔽,看上去浑然一片乳白之色。
“这覆天堑,到底有何厉害之处?”白思绮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枫逸正待回答,前方已然响起一个咬金断玉般的男音:“既名覆天堑,其含义自然是——就连高高在上的九天云霄,也可被此阵覆没!安国夫人,你想向天借道,飞渡此阵,怕是打错算盘了!”
翻涌的云海间,慢慢现出一丰神俊朗,容颜如玉的男子,眸华烨烨,锦衣金冠,可眉目间的神情,却一派冷沉肃杀。
“来者不善!”枫逸贴在白思绮耳边低语一句,不禁微微地蹙起眉头。
“你认识他?”白思绮也压低声音问道。
“宏毅王独子,小王爷凌昭洵,算起来,也是天祈小皇帝的堂叔。”
“他为什么要帮襄南王?”
“不清楚。要不,你自己问问他?”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白思绮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以你的能耐,可以对付他吗?”
“这个么——”枫逸未及答言,足下的大鸟忽然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凌空翻,白思绮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便觉身体落入一个散发着淡淡清草香的怀抱,接着慢悠悠地朝下方坠去。
“命主!”“命主!”“命主!”
空中响起连串惊急的叫声,接着,无数的慕家死士弃鸟直下,追向白思绮。
“笨蛋!”白思绮忍不住高声斥骂,“你们跟着下来做什么?回去,赶快回去!”
“他们——回不去了!”枫逸呶呶嘴,示意她朝下看,白思绮只俯望了一眼,心中顿时血气翻涌——
是尸体!
层层叠叠的尸体!
像小山一样高高叠起,推积在空地之上。
然而,更令人骇惧的是,每一具尸体上都泛着隐隐的黄褐色光泽,空中则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松油香味儿。
“他们是想焚尸?”白思绮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不,”枫逸摇头,“他们想烧的,不是这些阵亡士兵的尸体,而是我们,并且,这覆天堑之险不止这一处。它集齐了风火雷电雨等自然能量的威力,还隐伏着凶兽、毒箭和瘴气,凡跌入阵中者,必死无疑!”
“你——”白思绮瞪大双眼看着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身体微微轻颤,“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枫逸怔了怔,别开头,避过她犀利无比的眸光:“有什么未了之事,你就说吧,枫某有生之年,一定会帮你达成所愿。”
“为什么?”白思绮伸手揪住他的衣领,“我和慕飞卿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连你,也要加入这场阴谋?置我们于死地?”
“我今日之所为,与慕飞卿毫无干系。”
“我明白了,”白思绮心中寒意翻涌,“你是为了东方凌?对么?”
“不错。”枫逸点头,脸上浮出一丝痛苦的神色,“白思绮,你不要怪我,东方策今日之所为,情非得已,还请你见谅。”
“哈哈,”白思绮幽幽地笑了,“你要取我性命,还要我见谅?东方策!逸王爷!你可真是世间顶顶顶极的大圣人啊!为国为民,用心良苦,费尽心机!行,你要我死,我无话可说!但有一件事,你必须做到!”
“你说。”
“救慕飞卿,救陌云寒,他们俩个,谁都不能死,否则,我白思绮就算再投一万次胎,也必会回来寻你!到那时,我不但要你生不如死,还要让整个东烨江山倾,社稷亡!你,可听清楚了?”
枫逸再次转回头,定定地看着她,脸色有些发白——如果不是因为东方凌为了她,竟然擅自动用天和宝玺,他也不会出此下策,夺她性命,取回宝玺,以求力挽狂澜,不给东烨皇室中那些急欲除去东方凌的野心家们留下任何的话柄!
惟有她死,东方凌才能收心定性,做一个中规中矩的君主,匡社稷定邦国,恢复东烨皇朝昔时的荣光;
唯有她死,方能堵住各方悠悠之口,免生无穷的后患;
唯有她死,东方笑才肯停止疯狂的,却又是无人可挡的计划,使一切回归本位;
唯有她死,那个人才会答应,出面扶助东方凌,让他不至于孤掌难鸣,独木难支。
所以,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立场和理由,他,都要她死!
虽然自在枫月山庄见到她起,他就知道,她是他值得以命相交的朋友,但朋友又怎能及得上家国重任?江山兴亡?更何况,他还有那么多不得已的理由……
“不要怪我。”微微阖上双眼,东方策唇间逸出一声清浅的叹息,缓缓地,放开扶在白思绮腰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