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快回来啊……”短暂的漂浮之中,刘奇听到了何涴婧凄厉的喊声,随即,感觉自己重重一落,落在他已经很熟悉的一个身体里。
耳边何涴婧更加清晰,刘奇懵了,“没死?”
他想动,很快发觉自己被人牢牢的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何涴婧那满脸的泪水和绝望的眼神。
“放开我!”刘奇心中一凉,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压着他的人没松劲,刘奇暴怒,吼道:“快放开我!兰儿、二叔……”
耳边嘈杂的声音忽然停止了,面前的何涴婧也怔怔的看着他,随即,一个脸出现在他面前,是彭起,他警惕而疑惑的看着他。
“二叔,让我起来。”
彭起看到了他熟悉的眼神,迅速的问着他问题,这是约定的暗号,刘奇立刻回应,彭起见没有错误,立刻吼道,“快,放开先生!”
身体一松,刘奇长出一口气,还好,载津附体被控制住了,朱兰食言了,没有杀载津,不过他直起身来,看到自己在寨墙上,心立刻往下沉:“二叔,兰儿呢?”
“兰儿……”彭起哽咽了,刘奇看到他眼中泪花,不详的感觉猛然涌入,他脸色巨变:“兰儿呢?”
“大哥……”身后传来朱兰微弱的声音,刘奇急忙回头一望,顿时脚下一软,跌落在地,他忙不得再次站起,手脚并用,朝躺在小香怀里的朱兰爬去。
“兰儿,你这是怎么了……”刘奇双手在朱兰胸口摸了摸,全是血!
“大哥……,抱着兰儿……”朱兰微弱的说道。
刘奇从小香怀里接过她,嘴里仍然慌乱的说着:“兰儿你到底怎么了……”
“大哥……”朱兰抬起右手,试图抚摸他的脸,只是手到了半空,滑落。
刘奇泪水涌出,抓起朱兰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兰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大哥……,你回来了,兰儿就放心了……”
血沫子开始大量从朱兰嘴里涌出,刘奇慌了:“二叔!快救兰儿啊……”
彭起没动,老泪纵横。
“大哥……,兰儿以后不能陪着大哥了…….”朱兰的声音更加微弱。
“兰儿,你别瞎说,你会好的。”刘奇抱着她,一种难以言表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很痛。
“大哥……,嫁给大哥,兰儿心中好欢喜…..”朱兰的声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刘奇感到她的手渐渐失去力量,失去温暖,往下落,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贴在脸上,“不!…..”
“不要!兰儿你不要离开我!”疼痛如此的撕心裂肺,让满脸泪水的刘奇脸显得非常扭曲,他现在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只知道紧紧抱着朱兰。
何涴婧早已哭成泪人,她知道自己的伤心由何而来,在谜团解开之后,她终于看懂了朱兰和刘奇,明白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二寨主……”彭起很想上去和刘奇说些什么,不过他身后一直都有嘈杂声,这是刘奇回归本体,彭起让人放开他之后就越来越大。
朱兰是如何死的,这些兵勇都看到了,他们看不懂,由此也心生恐惧,彭起知道,妖术附体虽然可以解释刘奇的怪异行为,但也同意会让兵勇害怕,载津附体,意味着探子打探得知的神机营清妖是冲着他们来的,他得尽快安抚兵勇,否则这一次,比大茂山还要困难。
“婧儿,你在此照看一下,等会把他锁上。”刘奇和身边的何涴婧说了一声,擦擦眼睛,回头道:“都别吵,随我到那边说话……”
何涴婧没吭声,只是这么看着抱着朱兰的刘奇,那发生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她眼前。
载津将枪口指向彭起时,一直非常配合的朱兰此刻却动了,她听到兵勇喊道山下有人,就知道自己必须行动,否则载津的人爬上来,她的大哥更危险。
朱兰的脑子里只有夺下载津手中火枪这一个念头,她知道这火枪再次击发是需要些时间的,尤其是单手操作,也就是说,载津此刻只有开一枪的机会,二叔逼近时,朱兰就知道机会来了,只要她动手,载津必然顾不上二叔,他这一枪开了,逼近的二叔便可迅速上来拿下载津。
至于自己会不会受伤,朱兰根本没想,也不在乎,说白了,载津的火枪不管是否还低在她头上,她都要动手,如今载津火枪指向彭起,朱兰更不会放过机会,她双手抓住载津勒住他脖子的左手,用力往下一拉,先让载津无法瞄准彭起,随即迅速抓着他的手侧身扭动身体,如此,背对载津的她便转为面对。
载津顿时大惊失色,没有朱兰这个肉盾,这事情就不要办了,他也迅速将火枪转而正面指向朱兰,距离如此近,火枪直接便顶在了朱兰胸口:“再动我打死你!”
朱兰那里会在乎他的威胁,载津这么做,反而让她放下心来,她其实很怕载津用枪顶住他自己的头,那样她就不敢乱来了,既然枪口指着的是她,那大哥就安全了,她立刻放弃了载津的左手,双手紧紧抓住他握着火枪的右手,嘴里大呼道:“二叔,快!”
彭起立刻扑上去,载津见状,慌了,右手被朱兰牢牢抓住,他无法消除扑上来的彭起,脑子也没多想,他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让彭起的脚步顿了顿。
“二叔,快啊!”朱兰的声音清晰而明确,她的手仍然紧紧抓住载津的右手,让他无法重现使用火枪,甚至无法逃走。
见朱兰眼睛坚定盯着自己,毫不松手,载津毛了,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从未感受过的力量,片刻的发毛,让他在电光火石之间,被彭起扑倒在地,手中的火枪,也被朱兰夺了去。
“捆上!”彭起和已经上来的护卫说了声,立刻转身查看朱兰,枪声如此清晰,距离如此近,他很担心,虽然朱兰的声音好像表露出她没受伤,可彭起有种不祥的感觉。
“兰儿…..”彭起刚想问,就看见面前的朱兰缓缓朝后倒,赶到她边上的小香慌忙搀扶住她,随着她一起往下落。
“兰儿!伤着那了?”彭起色变,一个箭步来到她边上,协助小香让朱兰躺下,躺在护卫怀里,然后他看到……,朱兰胸口衣服上开始沁出的红色液体。
看到此景,彭起绝望了,他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一股无法压抑的怒气在他心中膨胀,他拿起火枪,搬开击锤,回身便顶在被按在地上,正在捆绑的载津。
“二叔,不要……”身后传来朱兰的声音,彭起回头,见朱兰脸上带着哀求的神情。
他咬咬牙,收回火枪,抬脚便要踢他。
“二叔,求你不要啊……,那是大哥…..”朱兰的声音便弱了,但依然清晰,彭起心中一痛,他此刻明白了,为何朱兰本有机会在夺枪时踢翻载津,却没这么做,她是怕自己伤了她的大哥,更怕载津用枪伤了她大哥,或者跳下寨墙,她宁可自己受伤,都要保全她的大哥。
“捆结实了!”彭起怒声道,被压在地上的载津本已绝望,闻言桀桀笑了,他清楚,朱兰救了他的命,只要时辰到了,他便可回去。
从怨恨,到茫然,再到震惊,何涴婧的心情短短时间内一波三折,彭起看懂了朱兰的举动,她也看懂了,尤其是朱兰阻止彭起踢载津时,她内心如波涛翻滚,这个只比她大两岁的姐姐,迫使她与刘奇成亲的姐姐,内心是有多在乎,多喜欢她的大哥,为了他,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呯、呯”的火枪声不绝于耳,彭起此刻,还得应付从山下爬上了的清兵,好在是天黑,兵勇也不知道载津身份,更不知道山脚上来的是清兵,带着内心无限的不解和迷茫,还是在彭起的催促下,朝已经快抵达寨墙的偷袭者开枪,有多少准头且不说,但华云要想上来,几乎是不可能了。
“妹妹…….”感觉身体力量在流逝,朱兰朝边上发呆的何涴婧喊了声。
何涴婧茫然的看了眼已经被捆好,压在地上的刘奇,走到朱兰身边,蹲下:“姐姐。”
朱兰拉起她的手,眼睛却看着地上的被载津附体的刘奇:“妹妹,我恐怕是等不到大哥回来了,有些话想和你说……”
“姐姐别瞎说,姐姐会好的。”不管怎样,何涴婧此刻心里也是蔓延着哀伤。
“妹妹……”朱兰也不管抱着她的小香听见,收回眼神,看着何涴婧:“大哥自己锁着自己,那是载津可以用妖术操纵他,大哥怕出事,才这样的,大哥一直想要我在载津操纵他时,杀了他,那样载津也会死的……”
“……可我不想大哥死,我怕我一个人看不住大哥,也想让大哥放弃和载津同归于尽的念头,这才抢了妹妹来,妹妹别怪我,大哥是好人……”
何涴婧有些明白了,为何朱兰会说要她博得他的欢心,让他离不开她的话,这大哥一直就想和载津同归于尽,朱兰是要她帮她让刘奇打消这个念头,同样,刘奇和她成亲后的言行也有解释了,不碰他,想法让她走,都是刘奇想让她做回原来的何家小姐。
“……我知道我配不上大哥,大哥喜欢和妹妹说话,我只是一个会武艺的粗野女子…….”
闻言,何涴婧苦笑,她真想告诉朱兰,她和刘奇都没有肌肤之亲,刘奇心里真正喜欢的,不是她。
“…….妹妹,以后只有你照顾大哥,看管好他了,二叔那边我放心不下,大哥回来后,你一定要让他和二叔不要乱来,妹妹,你答应我,替姐姐看好大哥……”
“我答应姐姐…..”今后如何,不知道,但何涴婧此刻除了答应她,还能说什么?
击退华云,彭起匆匆回头查看朱兰,何涴婧听着朱兰哀求彭起,心中伤痛,她自知自己比不上朱兰,朱兰做的这一切,她做不到!
“大哥!你快回来啊……”看见朱兰脸上血色迅速失去,声音微弱,何涴婧哭喊着,她知道,此刻朱兰一定最想看到她大哥回来,能够在她身边,让她没有遗憾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