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赶来的两个捕快见状也没了主意,想上去,却又怕被那杆子撩到,加上其余几名醉汉拖拽着他们,如告状一般大喊大叫的。
见有捕快来,那店铺的伙计和两边的邻居也大着胆子拿着盆桶出来灭火,三两下,火便灭了,事情看似得到控制,城门口的兵勇不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边,还有几人凑近了,想看看结果。
被几人抓着的捕快此刻也威风大振,其中一人先是推搡着将拉他的推开,随即从腰间抽出短棍,噼噼啪啪打了起来,另一人见状,也是如此,这一通好打,让几人抱头鼠窜,两名捕快更是来劲了,一边叫喊着让点火那人放下杆子,一边恶狠狠的扑了上去。
“打不死你个狗东西……”醉汉手中杆子被打落在地,抱着头蹲在地上,任由那木棍打在他身上。
“捕快大哥,别打了…….”其余几名醉汉又聚拢过来,看样子是缓过神来,嘴里哀求着。
那捕快打得正欢呢,这事闹得,相当让人恼火,二人手里并未停,依然挥舞着棍子,不过蹲在地上一头血的那醉汉此刻却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打过瘾了?纳命来!”不大,但清晰的一句话传到捕快耳中,两名捕快均愣了下,“你说什么……”
“纳命来!”话音刚落,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匕首,直接捅入了一名捕快的肚子里,那捕快简直不敢相信,傻傻的看着自己肚子上的匕首,疼痛袭来之时,已是身体往后倒去。
周边之人并未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他们只看到打得正欢的一名捕快突然间倒了下去,紧接着,看见那被打的醉汉跳起来,一脚踢在发愣的另一名捕快裆部,随着杀猪叫声,那醉汉居然飞一般跑向一条巷子。
“杀人啦…….”最早参与打斗之人中一人嘴里大喊着,然后和几名同伙,撒丫子也跑了。
事态一下子升级失控了,南门口的守城把总本是看戏,见出了人命,而且是捕快被杀,顿时脸色严肃起来,他回头吩咐了几句,自己则带着八九人,朝事发之地匆匆而来。
从整个事件经过看,在场之人,包括守城把总,都没有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阴谋,更不知道那些醉汉在演戏,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酒后撒野打斗,捕快下手恨了些,那醉汉被打急了,借着酒胆动了刀。
谁又会注意到,此刻城墙上的一些兵勇已经不见了踪迹,另有七八个身着绿营服饰的人,正从城楼上下来!
早在醉汉点火之时,几个裹着布条的小飞爪便从城下抛出,轻微的碰撞声后,牢牢卡在垛口之上,因城内火光和声响,不多的守城兵勇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边,他们此刻是背对着城垛口的,当几个黑夜从垛口翻入时,这些兵勇还茫然不知,已经有人上了城。
喉咙一个个被轻巧的割开,黑影向城下抛出绳索后,开始猫着腰,迅速朝安定门摸去,而随后上城的,要是有人看见,定会吃惊,因他们的服饰,和被杀的那些兵勇一模一样!
这些人上城,便不在遮遮掩掩,而是很自然的在上面走到,方向么,自然也是安定门楼。
等到南城内发生杀人事件,醉汉四散而逃,守城把总带人去查看时,安定门城墙上,已无真正的守城兵勇,取而代之的,是周林山亲兵卫的士兵!
事情到了此,已无悬念,那些身着清兵服饰的亲兵卫士兵从容走下城楼,沿途两三个清兵还未回过神来,便丢了小命,等城下清兵发现下来之人面生,空气中有血腥味时,已经来不及,亲兵卫士兵下城之后,不发一言,只是抽出刀来,劈头盖脸砍将过去。这本就突然,让人猝不及防,更何况双方武力值还不在一个档次上,片刻之间,十数人已是浑身血污,躺倒在地。
城门口的动静,居然没让城内之人注意,那守城把总还在不远处,吩咐手下,看样子要帮捕快缉拿凶手,而重新围观的百姓,目光也是冲着醉汉逃离的方向,三三两两议论着。
“呯!”南城门传来的火枪声吓了这些人一大跳,回头张望时,之间一个黑衣人站在那里,叉着腿,一只手冲着天,手中拿着什么,而他边上,躺倒着更多的人。
“破虏军在此!潍县已破,反抗者,格杀勿论!”这一声当真是晴天霹雳,一众人才发现,城门这边出了天大的事情!
那把总有些傻,好像还没弄清楚情况,不过这一声枪响之后,醉汉消失的那条巷子,一个握着木棍的人出现了,一头一脸的血,黑暗之中,那眼睛,如灯笼一般,异常清晰。
“破虏军在此,反抗者,格杀勿论!”他清晰的怒吼,伴随着他坚定的脚步,和他那浑身血,足以让人心胆具寒。
聪明者顿时回过神来,什么醉汉打架,全是演戏!
“破虏军进城了!……..”随着一声胆战心惊的喊叫,街上百姓一哄而散,跌跌爬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锁好门窗,听天由命。
那守城把总左看看,又看看,抱着头,就这么蹲下了,边上兵勇见状,急忙将刀枪丢了,也学他抱头蹲着,此刻,南城门已经打开,城外雷声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可闻。
亥时,方大虎和周林山都已经坐在潍县县衙大堂,神风副中郎将周炳早已率领两团骑兵冲着昌邑而去,顺利拿下一地,心情大好的方大虎正摸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的脑袋,逗他玩。
堂下,素手站立的杨耀林胆战心惊的看着方大虎,生怕他突然间,便一把扭断了那男孩的脖子。
一名三十多岁的夫人则紧紧抱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将她的头埋在自己怀里,自己低着头。
城破的实在太快,那绿营游击和手下兵勇不顾一切的逃跑,让城内混乱不堪,也造成方大虎骑兵在城内四处冲杀,动静相当大,少数民居失了火烛,更增加了城内的混乱景象。
杨耀林在县衙有好也有不好,好处是一般人都不会往他这里逃,趁火打劫者也不会来,坏处是破虏军入城首要目标便是他这县衙,他和家人都别说收拾了,等知道城中嘈杂是破虏军入城引起时,他早已没有可逃之处。
一家子被押送来大堂,杨耀林胆气全无,他到不是很怕死,而是怕夫人儿女遭到羞辱,有心跪地哀求,却又做不出来。
方大虎和周林山见活捉了他一家人,也就没太大兴趣,反倒是坐在那里,说着今日之事,若是昌邑也顺利拿下,那两军不但完成了任务,而且足以他们好好炫耀一番。
倒是杨耀林的小儿子有些无知者无畏,在杨耀林发呆想事情时,好奇凑到方大虎面前,这也不奇怪,破虏军中,只有神风是有盔甲的,何况刘奇要重现汉唐风采,这盔甲也和清兵不同,更像戏班子里的。
方大虎说话间,见这小孩子凑到面前,长得眉清目秀,煞是好看,也忍不住逗他,任由他好奇的摸撤着身上的盔甲。
“两位…….将军…….”这么下去实在是煎熬,杨耀林撑不住了,歪着头小心翼翼道。
“有事?”周林山眼皮一翻,看了他一眼。
“下官……,在下敢问将军,如何处置在下?”
周林山看着他,缓缓道:“你说呢?敢和我破虏军对抗,你胆子不小。”
杨耀林闻言苦笑,半响道:“在下乃朝廷命官,该做的总是要做的,再说将军破城如此突然,在下还能怎样?只请将军体惜城内百姓,放过我妻儿,要杀要剐,在下任凭将军处置。”
“老爷……”听闻此话,那夫人抬起头,无助和惶恐的看着杨耀林,自古嫁鸡随鸡,杨耀林若真死了,她根本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爹……”那小女孩大些,懂得杨耀林话的意思,一脸哀伤的抬起头。
方大虎有些好笑,这次破城,要说杨耀林怎么,还真说不上,起事之前,他也不过是有武艺的普通人,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匪徒,看了眼身旁的小男孩,他戏言道:“长得这么好看,杀了可惜,不如就给我吧…….”
周林山闻言哈哈大笑,“使得,使得……”
他二人对话都清楚说的是什么,但下面的杨耀林却顿时脸色惨白,他以为方大虎说的是妻子女儿,尤其女儿,小小年纪,长得肌肤雪白,姿色也是上乘。
“恶贼,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尔等!”说着,一把将妻子怀里的女儿抓过来,掐住她的脖子。
他这一骂一动,方大虎和周林山都有些愣神,那妇人则是跪在地上:“老爷……,你放过颖儿吧……”
眼见那小女孩脸色通红,手脚挣扎,方、周二人才回过神来,周林山急忙道:“左右,还不拉开!”
两名士兵上前,两下便将杨耀林按翻在地,小女孩瘫坐地上,大口喘气,那妇人转而向二人叩头:“小女尚幼,求两位老爷放过她吧…….”
方大虎摇头:“这事怎说的?把我老方当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