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华封当然不晚也不迟,不过刘奇回帅府倒是又晚又迟,按照唐兰转告他彭起的原话说,就是有本事别回来!
彭起动怒也是因为黄月贞回到济南,何涴婧得知后,让人请她年三十来府里做客,不知何故,黄月贞主动来帅府来见何涴婧,说若有需要,她可以过来帮忙。
何涴婧虽然有些诧异,不过既然她提出来,也不好拒绝,便同意了,彭起对她还是满意的,这种透露出主动的信号当然让他心情舒畅,而何涴婧也表露出接纳的姿态,上次不愉快的泰安之行后,他还有些担心黄月贞从此记恨,女儿心里不满。
唯独刘奇不在府里,这种难得的三人聚在一起的机会随着刘奇没回来而消失,彭起都觉得刘奇定是听到风声,故意不回,这怎不让他心头火起?
眼见到快到三十,府里人越来越多,彭起急了,生怕义子玩一个年三十深夜才回来的把戏,令刚刚抵达帅府的唐兰去给刘奇带话,私下还告诉唐兰,不听,绑回来!
徐华封这时也才醒悟,都快过年了,他急忙催促刘奇回去,在路上,唐兰笑问他是不是躲着黄月贞,刘奇当场懵了,“她在济南?”
“在啊?这几日还在府里帮衬着,大哥不知?”唐兰疑惑。
“不知道,她何时来济南?跑帅府来作甚?”
“大哥真不知道?”唐兰不信。
“当然不知道!”刘奇对唐兰脸上那种诡异笑容很是恼火,“我若知道,我就在机器公司过年了!”
唐兰咯咯笑了起来,“大哥啊,这话可让人猜疑,难不成大哥和她有事?要不怎么听闻她在王府,都不敢回去了?”
刘奇顿时语噻,他算明白了,话越多越错!
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傻子做的事,其实聪明人在特殊的情况下,也会稀里糊涂的做出同样的事情,刘奇对黄月贞没心思,本来她在不在帅府,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如同在泰安王府一般。
可义父和唐兰这一番折腾,反倒让他处处小心起来,避免和黄月贞有任何的交集,以免被人误会。
但他忘了,这里是帅府,他是来过年的,能在过年时出入帅府的,除了伺候之人,卫兵,便是亲近熟悉之人,刘奇刻意回避黄月贞,反倒把他二人突出出来。
何况那黄月贞每每看到刘奇背影,会有失望神情,一两次不引人注意,多了总会被看到,这下就有意思了。
“大哥,往年哥哥姐姐们多有些游戏,今年几位哥哥没回来,小香姐她们要么有孩子,要么有身孕,我想请月贞妹妹舞剑助兴,你看可好?”
刘奇听了,身子一晃:“婧儿,没事舞什么剑?她又不是戏子!”
何涴婧愣了下,好一会道:“我就是这么一说,大哥急什么?”
“我急了么?婧儿,不是我说你,你们让她回济南过节也就罢了,她又不是没家人,请她来府里过年,算什么事?”
何涴婧感觉心里重重一击,眼睛有些湿红:“大哥是不是嫌弃我了?”
“怎么又扯到嫌弃你的话?婧儿,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刘奇心头一阵烦躁,不等她回应,转身出门。
来到院子,寒风一吹,他头脑冷静许多,怎么没由来的冒起无名火来,妻子和他商量,他大可心平气和的说便是,黄月贞的事情确实让他有些烦,但和妻子有什么关系?
想了会,确定自己对黄月贞没有任何心思和企图,他转身回屋,隐隐听到屋中何涴婧的哭泣声,他立刻心痛起来,急忙推开门。
听得门声,何涴婧努力忍住哭泣,见刘奇人影来到她身边,坐在床边上的她将身子背了过去。
一双温暖而熟悉的手从身后抱住她,何涴婧想挣脱,却又舍不得这种感觉。
“婧儿,刚才是我不好,伤你的心了。”
听到这句话,何涴婧忍不住眼泪又流出来。
“我得承认,听到黄月贞的名字,就让我感到烦心,可我真的对她没有任何念头,婧儿,你相信我。”
何涴婧身子微微颤抖,半响道:“大哥,你若喜欢她,娶了我也不在意的。”
刘奇叹口气:“我就是不喜欢,每每听到你们说起她,便会想起义父折腾的这事,心里也就烦躁了。”
“真的?大哥不骗我?”
刘奇将她身子搬过来,手握她双肩,看着她的眼睛道:“婧儿,我不会忘记当年的誓言,我也不会骗你。”
“大哥……”何涴婧感觉心在融化,她缓缓靠在刘奇身上。
屋里油灯爆出几个火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大哥,那为何这几日你要躲着她?岂不让人生疑?”
刘奇苦笑了下:“你倒是看得仔细。”
何涴婧直起身来,“我可没盯着大哥,是小兰姐她们和我说的。”
“那你也怀疑了吧?今日可是在试探我?”
何涴婧摇摇头,“我没试探大哥,只是觉得既然请了她来府里,就别让她感觉孤单罢了,倒是大哥刚才让我心里发冷,以为大哥…..”
刘奇闻言叹口气:“这事吧,细细想来,我自己都怀疑自己了,这么说吧,上次义父折腾之后,我就怕让人觉得,我和她有干系,你们又非把她留在王府,时不时还表露出…..,婧儿你想想,我自然是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可你是兰婧王,说一不二的兰婧王,越躲越坏事。”何涴婧忍不住笑了。
“我也是刚刚才明白这个理,不过话说回来了,婧儿,我不躲就没事了?”
何涴婧愣了下,想了会道:“好像不躲也是一样的。”
“就是,只有让婧儿你相信我才行,这一年半载的,我咬牙忍了,婧儿,有机会你和其他姐妹说说,想法子把那黄月贞嫁出去算了。”
何涴婧轻笑了一声:“这我可不敢做,传出去岂不让人说我容不得人?再说了,她若不肯嫁,谁能逼她?”
刘奇默认,半响道:“义父这件事可真把你我都害惨了。”
何涴婧抬头看着他,“我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做,大哥却不一定,天下男子巴不得三妻四妾的,大哥说这事惨,怕是没人信的,或许大哥自己心里也想要这种惨事吧?”
“你还说!”刘奇气了:“咱们这就弄个大胖儿子出来,好堵住义父的嘴!”
“大哥!”何涴婧惊叫一声,随即只有呜呜声。
夫妻二人交心,何涴婧相信夫君真不愿意,她心中欢喜,只是早年她也算和朱兰共伺一夫,黄月贞又是义父张罗的,她不能让人说闲话,唯有盼望早些替刘奇生儿子,这之后,她虽说没有表露出反对黄月贞的情形,却也不会主动为黄月贞创造条件,只是这份夫妻间的信任,差点造成一个灾难性的后果。
转眼便到了年三十,济南帅府张灯结彩,府外鞭炮声不绝于耳,朱兰十二女护卫都是没家人的人,彭起是她们共同的义父,回来过年天经地义,加上孙万林、章高元、邱中会等人两头兼顾,家中吃过年夜饭,便会来帅府喝酒、聊天,后半夜的帅府更加热闹。
众多人中,黄月贞显得心神不宁,看到她有些强颜欢笑,李闰也只得叹息,她并不知黄月贞可不是因为刘奇的冷淡,而是她的准备在最后一刻化为泡影。
回到济南,黄月贞知道自己一定有机会进入帅府,而且这次还有她梦寐以求的良机,她另一个杀父仇人,武香也在这里!
舞剑刺杀刘奇的想法已经放弃,因为她在济南这个名义上的家中,从她名义上的兄嫂那里,拿到了火枪!美国制造的转轮手枪,六粒弹丸,足够让刘奇和武香殒命。
首要保证的肯定是刺杀刘奇,这也是郡王载津给她的消息,那名义上的哥哥交给她火枪时,要她尽快刺杀,趁着帅府大乱,也好逃离。并告诉她,郡王爷等着她回去成亲。
为此,黄月贞硬着头皮去见何涴婧,提出去帅府帮忙,看着女儿天天藏着火枪出去,她母亲心要一直悬到她回来,比做苦力活还累。
黄月贞母亲比她清楚,什么载津等着她回去成亲,不过是让女儿死心塌地的去刺杀,不管成功与否,她不相信女儿能活着逃出来,兰婧王手下会不惜一切,让刺杀之人碎尸万段。
可黄月贞没想到,她哪怕进入帅府,带着火枪,居然一点机会都没有!刘奇多日不在府里,总不能去找他吧?好容易等他回来,远远照面,刘奇便转弯了,她看着刘奇背影落寞的眼神,和情无关,完全是失望。
不过黄月贞没有灰心,因为她还有最后的机会,年三十晚上的酒宴,而且可以同时刺杀武香,只是这有可能把她自己也葬送。
怀揣同归于尽的心思,她好容易等到最后时刻,可出岔子了,火枪怎么都找不到!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黄月贞绝望的放弃了刺杀念头,去王府赴宴,走出家门那一刻,她看到母亲深邃的眼神。
在酒宴上,黄月贞终于读懂了母亲的眼神,火枪定是母亲藏了起来,她不明白,母亲难道不想让这个杀害她丈夫的人死么,不想报仇么?
幸好没让她舞剑,否则黄月贞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能否不表露出来,大概做了一个时辰不到,她借口不胜酒力,告辞离开。
回到家中,看着母亲从怀里拿出火枪,轻轻放在桌上,黄月贞轻叹一口气:“额娘,你为何要阻止我?”
“爱兰珠,你阿玛是武将,自古武将战死沙场,都不会怨恨别人,你来报仇,是说不过去的,这几晚,额娘都睡不着,额娘劝你,别报仇了,就安安稳稳过日子吧。”
黄月贞咬着嘴唇,半响道:“额娘,我一定要报仇,这次额娘能阻止我,下次可阻止不了!”说着,她拿起火枪,去找所谓的兄嫂。
身后传来深深的叹息,黄月贞身子顿了顿,并未回头。
她其实已经想清楚了,她没有其他路可走,留在山东,迟早一天,她这个不是家的家要暴露,她不相信刘奇会放过她,回去?如何见载津哥哥?她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么?
虽然一番谎话,掩盖了额娘藏火枪的事,黄月贞知道,她名义上的兄嫂并不相信,不过她不在乎,不相信又如何?只是这件事也让她下了决心,绝对不能再让额娘跟着去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