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冬儿不懂。”冬儿疑惑着望着朱景,眼神中尽是痴迷。
“不懂没关系啊,待会就懂了!”
朱景微微一笑,便躺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只留下冬儿在原地胡乱地猜想。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阵清脆地敲门声传来,驱散了房间中的沉闷。
疑惑中的冬儿直起了身子,闭目养神的朱景也露出了笑容,至于朱琦,依旧在远处忙着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有理会。
“进来。”
随着朱景的懒洋洋的声音传出,屏风后很快出来了两个身影,其中前面的那个正是老鸨张氏。
老鸨微低着头走在前面,姿态压得很低,虽然朱景一直闭着眼睛,根本不可能看到她,但她依旧表现得极为谨慎。
心中的胆怯,她小心翼翼地目视着前方,丝毫不敢胡乱地张望,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冬儿。
看到冬儿坐在当今皇帝的身边,她心中大惊,眼睛突然瞪大了一分。
难不成……
只是一个念头的时间,她就马上把目光从冬儿的身上挪了开来,她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冬儿,不再是那个任她打骂的冬儿了。
很有可能,只要冬儿一句话,她就可能万劫不复。
她当然不知道,这只是朱景等级观念没有那么严重罢了,不过为了解释眼前的事情,她还是十分笃定的认为,冬儿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暗自提醒了自己数遍,无论如何,千万不能触怒冬儿。
但是冬儿却不知道老鸨心中所想,她只是注意到了老鸨惊讶至极的模样,这让她的报复心不禁蠢蠢欲动了起来。
本来她还坐着有些不习惯,但是回想起当初的种种,她马上强行打起精神,冷冷一笑,眼神中满是高傲地看向曾经的仇人。
尽管此时的冬儿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但是老鸨却是不仅没有露出丝毫的怒色,反而还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看着老鸨不怒反笑,冬儿气不打一处来,在她看来,老鸨应该气急败坏才是。
老鸨越是笑脸相迎,她越是眉飞色舞,小眼神疯狂地在挑衅着。
当然,朱景还闭着眼睛,他不知道老鸨现在正在经历什么,也不清楚身旁的冬儿正‘狗仗人势’玩得正欢。
不过,老鸨身后的那个清瘦女子却是将其看入了眼中,看着曾经略有熟悉的冬儿,她不禁皱了皱眉头,心生出一阵莫名的感觉。
老鸨不知冬儿所想,只是一味地赔笑。
一路走到朱景对面,站定之后,她便直接介绍起了身旁的女子。
“公子请过目,这位冷月姑娘是我迎春楼的头牌,不知能否入得了公子的眼。”换作平时,她必然要好好鼓吹一番,好抬抬价,但是现在,她则是言简意赅,生怕说多了出现什么过失。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朱景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那名女子。
这女子生得亭亭玉立,面容娇好,身穿一袭淡蓝长裙,当真如其名字一般,整个人都带着月光般的清冷之感。
这真的是一个烟花女子?
只是看了一眼,朱景心中便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头牌?有意思!为何不见‘春夏秋’她们三人啊?”朱景一边打量着冷月,一边随口问道。
“若是公子想要见她们,民女马上把她们叫来。”
“不必了,既然已经有人来了,就不必如此麻烦了。”
“冷月见过公子,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曲子?小女子愿为公子奏上一曲。”冷月怀抱琵琶,颔首蹲身,落落大方。
“此情此景,姑娘随便奏上一曲便可。”
闻言,冷月先是微微低眉,然后便信手拨动琴弦。
两三声弦鸣声响起,朱景不禁点了点头。虽然只是调琴,曲调还尚未形成,但那琴音中浓厚的情感却是已然迸发而出。
演奏正式开始,悠扬婉转的琴音在房间中回荡不已,就连一直在远处研究那些摆设的朱琦都忍不住回过了头来。
琵琶声时而婉转,时而低沉,抑扬顿挫,美妙至极。
一时间,朱景已然听得如痴如醉,不知不觉再次闭上了眼睛。
情到深处,朱景突然间想起了一首曾经的诗句,忍不住轻念了起来。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想当初,这样的诗句在试卷中都被考烂了,尽管能够倒背如流,但也只觉其语言华美罢了,然而现如今能亲耳听到这样的曲子,他才是真正感受到其中的美妙,方知这诗句的优美之处,并非语句间的修辞,而在于设身处地之后情真意切的流露。
不过,美妙的东西往往转瞬即逝,悄然间,一曲已毕。
琴声断绝,空气显得格外的沉闷,朱景缓缓睁开眼睛,意犹未尽地感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抱着手中的琵琶,听闻朱景所吟的诗句后,此时的冷月,看向朱景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尤其是那眼中的漠然,就像是春日里的冰层一般,正在缓缓消融。
“公子谬赞了!”冷月再次施礼,谦逊的说道。
“非也非也,能闻姑娘一曲,当真是三生有幸,只可惜,如此美妙的音乐,不能久闻,可惜!可惜啊!”
“若是公子喜欢,可常来此地,小女子随时为公子演奏。”
“我若是久居此地,必然可以,但是不过是暂居此地几日而已,怕是不能常来,今日一别,恐怕再也无缘听得这般仙乐了。”
“能够得公子赏识,当是小女子三生有幸才是。”冷月看着朱景,美眸像溪水般清澈。
现在她还不知道朱景的身份,甚至也不知道朱琦的身份,仅仅是靠这片刻间的了解,她就是对朱景生出了些许好感。
就在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吹捧之时,坐在旁边的朱琦却是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姑娘真是太无知了!
只希望这姑娘福缘不要太薄,遭了朱景的魔掌。
心中有了这般想法,他不禁向冷月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当然,这女子的命运都不过是朱景一句话的事情,所以他屡屡看向朱景,眼神中满是狐疑。
然而就在他心有猜测之时,朱景当真说了一句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虽然我不能待在此地,但是你却可以随我离开永昌,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公子说的哪里话?小女子并非轻薄之人,卖艺不卖身,断然不可如此。”看着朱景一脸轻佻的神色,冷月脸上瞬间出现一抹怒意,心中好不容易对朱景的好感也顷刻间荡然无存,若不是老鸨再三交代,她根本不会如此客气。
“看来,是我有些唐突了啊!罢了,此事容后再议。”朱景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不过,旁边的朱琦却是嘿嘿笑了起来,他还极少见别人这般对待朱景,现在见到朱景吃瘪,他又怎能不抓紧机会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