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岭深处,一道银河若隐若现。
银河来自于山巅的瀑布,飞流直下,激荡在清泉上泛起无数涟漪,乍现出晶莹剔透的水花儿。
水花儿又变作水雾蔓延在空气之中,让人每吸一口都会感觉得到其清凉感。
张小刀趴在清泉边上的青石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却不是贪婪这空气清凉,而是现在的他虚弱到了极致。
‘进’一个字看似极其简单,但张小刀却要付出的却是生命的代价。
泛着涟漪的清泉中,张小刀的倒影不断波动,但无论如何波动,那鬓间的一缕白色却格外显眼。
老青牛似乎明白张小刀消耗有多恐怖,所以极为郑重的看着躺在泥土中的任家会。
任家会没有失血过多而死,张小刀为了不让他死用尽了随身携带的上好药物,可即便如此也要看任家会能不能挺过来,他如今奄奄一息。
用手捧着喝了两口清泉,张小刀艰难的盘坐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的老青牛道了声:“谢谢。”
老青牛翻了翻白眼,就像每次张小刀要割他的牛鞭一般。
一人一牛的关系说起来很是奇怪。
平时所有人都只能看到张小刀往死里欺负老青牛,放在这生死关头,以老青牛的度完全可以消失在山林中,装作野生动物逃过一劫。
但老青牛却没有,在张小刀遭遇危机时它奋力一搏,希望可以保护张小刀。
这对于张小刀来说有些感动,但他却似乎忘记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老青牛却记得清清楚楚。
老青牛记得自己被牵回边军哨岗的第一天,张小刀出人意料的没有清晨练刀,而是去拔了周边不同种类的草,放在了老青牛眼前。
“你喜欢吃那种?”
说着,张小刀指了指根茎肥壮的青草道:“我估计你喜欢这种,有嚼头是不是?”
老青牛有些木然。
“不喜欢?”张小刀指了指翠绿的另一种青草道:“这种我看了水份大,吃着嫩。”
这天,老青牛用头顶了顶根茎肥壮的青草,听着张小刀嘱咐这种青草在那里,指着方向,一双牛眼不知为何有些微湿。
老青牛活了很多很多年,跟随过很多主人。
这些主人有些暴躁,有些和蔼,有些冰冷,但共同点是他们只喜欢它身上的牛肉。
包括它前任主人拓拔烈,虽然他一直看似对老青牛不错,但老青牛知道拓拔烈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对它好一些,只是想吃肉的时候方便些。
张小刀与这些人略有不同。
虽然他也喜欢吃老青牛的牛肉,虽然他总是嚷着要割掉老青牛的牛鞭,但他总会让老青牛自己去选择。
这种选择意味着尊重,这是老青牛这辈子没有感受到的东西,
而这种感觉对老青牛来说非常舒服,没有一丝的做作。
这是老青牛在张小刀遭遇人生中最大危机后仍旧守护他的原因。
在张小刀道了声:“谢谢后。”老青牛崛起了屁股,似乎在示意他的后秋肉不错。
张小刀站了起来,用手轻抚老青牛的脑袋道:“以后不吃你了。”
老青牛‘哞,哞‘的叫了两声,仿佛在说不吃白不吃。
张小刀莫名奇妙的懂得老青牛’哞哞‘中的含义,笑道:“不过得回去以后,这荒山野岭的逃命还没逃明白,打猎不等着让人追杀吗。”
老青牛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抗拒,却听张小刀这时道:“我听说牛‘蛋’大补啊,我现在可虚弱的不行了。”
老青牛又翻起了白眼,这次却没闪没躲,这似乎就是它与张小刀的相处方式,轻松,舒服。
…………
…………
青牛的脚印并不难找,所过的痕迹也并不难寻。
斗笠男子在张小刀与老青牛走后的一炷香时间找到了这里,然后看了看地面上的血渍,联想到之前山林间他们现的战斗痕迹叹了一口气。
站在斗笠男子身边的羽扇男子道:“他被俘了。”
“废物。”斗笠男子斥道。
“林栋,很难看你沉不住气啊。”羽扇男子笑了笑。
被称作林栋的斗笠男子道:“他是一名出色的追风营边军儿,如果计划杀掉张小刀而被张小刀反杀,那么只能说明张小刀比他更为出色。”
羽扇男子看了看眼前的瀑布道:“我很纳闷你们为什么不在岚山脚下直接杀掉张小刀。”
林栋道:“那会让任家会知道孙得胜也是我们的人,这是上面不想看到的事情。”
“而更重要的是,如果那时下杀手,孙得胜为了自己的任务一定会保下张小刀,取得更深层次的信任,这也是上面不愿意看到的。”
羽扇男子摇动着羽扇,然后道:“你对局势的把握比我清晰,所以我只适合写写字,射射箭。”
林栋看了一眼羽扇男子,心中道:“方脉,无为而为,或许你才是最聪明的人吧。”
林栋微微一笑对下属道:“东南方向,我们要形成合围。”
张小刀此时已经知道敌人即将合围,因为他留下的痕迹,足够敌人判断出他走出了多远,如今大概会在什么方位。
只是,没有人知道老青牛的全力而为度到底有多快。先前遭遇追杀,如果张小刀不是顾及身边的兄弟,只怕早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老青牛完全可以来去自如。他并不担心自己被真的围住,
他现在要做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儿,这件事情的第一步是将一块顽石,削成菜板子的模样。
这种小事儿对于手持无坚不摧杀猪刀的张小刀而言并不困难。
在他将一块顽石打磨成一块光滑的石板后,他来到了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任家会身前,轻轻放下。
此时,天边已经渐亮,小雨也不见踪迹。
靠在一颗树下的任家会就像是一滩烂泥。
张小刀蹲了下来,道:“我知道你醒了,十四处大穴被刺穿让你积累多年的元气已经全部废掉,在加上此时你身体的虚弱,你应该比一只瘸腿的狼狗还弱上几分。”
闻言,任家会睁开了双眸,眼中冰冷毫无神采,像是双死人的眼睛般只有一潭死水。
“你对我不错,虽然我们认识的不久,但我觉得作为我们六人的领袖,你各个方面都比我们优秀。”
任家会张开干涩的嘴唇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小刀沉声道:“我想知道你知道的一切。”
“杀了我吧。”
“陈翔与另外两位兄弟的死是因为你,你死是应该的,但在死之前我希望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这样你不会受到什么痛苦。”
“小刀,你逃不出去。”
“这不重要。”张小刀神色严肃。
任家会看着眼前的景色,辨认出了这是那里,不屑道“你以为你现在可以回得了边关?”
张小刀轻声却诚实的回答道:“我想杀些人,在谈走不走的问题。”
任家会没有理会张小刀的疯癫言语,闭上了双眸,似要不再理会张小刀,有股要杀要剐随便你的硬气劲儿。
张小刀对此早有预料:“之前我和那个胖子说过,我最擅长切土豆丝,你也在场。”
任家会对于这种话语威胁,自然不予回应。
但张小刀此时却抓住了那只没了手的手臂,死死的按在了刚刚打磨好的石板上。
任家会双眸仍旧没有任何一丝神采,似乎对此漠不关心。
张小刀这时开口道:“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我找了很多草药,可以保证你不会失血过多而死。”
说罢,张小刀拿起了杀猪刀,左手四只轻轻扣住任家会杯切掉手腕后的手臂结疤处。
然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右手手腕开始抖动,随之杀猪刀薄薄切下,如此反复,仿佛他的手中真只是一个土豆,切的只是炒菜用的土豆片。
张小刀的表情很认真,即便手臂杯薄薄切片后有血液涌出,他也没有停顿,似乎在保证着每一片的薄厚都要一致,因为只有薄厚均匀的土豆片下锅才会受热均匀,炒出来才好吃,他现在只当任家会的手臂是土豆。
可土豆没有红色,血肉连带着筋脉血管骨骼被一片片薄薄切下,很自然的倒在石板上杯血水模糊。
在张小刀连切了十刀之后,任家会不由自主的开始狂吼。
然而张小刀并未停止,左手不断移动,右手飞抖动,不过几息之间便切掉了半个小臂。
痛苦让任家会有些力量挣扎,但他的左手却无论如何无法抽走。
那一片片血肉在石板上越来越多,直到切到任家会的手肘处,张小刀放下了杀猪刀,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布条,撒上土法磨碎的草药,迅捷的包扎在了任家会的手臂伤口处。
强烈的疼痛让任家会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任家会虚弱的睁开双眸,现此时天色已然大亮,自然也听到了张小刀的话语。
“嗯,苏醒的时间和我预计的差不多,等到正午我在把你的大臂切掉,如果当我把你整个人都切成片的时候你还不说,我会由衷的敬佩你。”
任家会看着张小刀平静的脸色,心脏疯狂收缩。
张小刀这时将石板上的片片碎肉仍在了地面中的枯叶上,不时无数只体形有指甲大小的蚂蚁蜂拥而至,疯狂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