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宇看到她,面上有些惊喜,快步走过来:“真的是你啊,我刚刚看背影还不太确定,犹豫了半天才叫的。”
阮之之看到他手上也提着一大袋药物,估计也是刚排完队,于是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来:“这么巧,你也来医院陪病人啊。”
他点点头,很自然地回答:“我外婆头上长了一个肿块,最近总说头疼,所以我就趁着这个周末带她过来,做了小手术切除掉了,幸好是良性的,医生说发现得早,没什么大碍。”
说完,他垂下眼,神色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半晌,才鼓起勇气抬头道:“那个,是这样的,我想跟你打听一下关于陆婉仪的事情。”
阮之之听到陆婉仪的名字心头一凝,有些戒备地看着他:“你想打听什么事情?”
徐正宇看她好像误会了自己,赶紧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我看她这段时间精神状态很差,除了你之外,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所以有些担心她。”
是这样啊……
阮之之看他模样诚恳,也缓了语气,脱口而出道:“你喜欢她?”
徐正宇听到她的问题,眼睛不自然地望向别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了摸头,半天才回答:“婉仪长得可爱,性格也好,我是挺喜欢她的……”
说完,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又有些黯然,“不过她平时虽然性格大大咧咧的,跟谁都玩得来,可是当我想跟她深交的时候,她却又对我特别客气。之前我请她吃饭好几次,她都没有答应。”
阮之之笑了:“之前她不答应你可能是怕男朋友生气,不过现在她跟那个男人已经分手了,我想,如果你表现得够好,应该是有机会的。”
“真的吗?”徐正宇得到了她的鼓励,瞬间眼睛一亮,“你们俩平时在公司里走得最近,听你这么说,我瞬间又有动力了。”
阮之之态度也放松下来,两个人站着聊了一会儿,气氛也不算尴尬。
徐正宇提出跟她交换号码,说平时有情感问题可以找她咨询,阮之之想了一下,也没有拒绝。
如果徐正宇能真心对待婉仪,也算是一段缘分。
由于急着回病房看望陆婉仪,阮之之也不想跟他多聊,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
临别的时候,徐正宇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问起:“对了,之前我们去a大出现场的时候,曾经碰到过一个你的朋友,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阮之之点点头,“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脸上挂着笑的徐正宇听到这里,笑容却突然僵硬了一下,原本想说的话似乎又有些犹豫。
见阮之之着急回去,他张了张嘴,半晌也只是隐晦不明地说:“我看那个人的眼神过于阴郁,看得人心里发怵,总之不大像是个普通人,我觉得……你还是多跟他相处相处,等了解透彻了,再决定要不要进一步发展。”
那次在a大见过他之后,徐正宇就总是觉得他的眼神很熟悉,那样过于触目惊心的眉眼,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
他回到家之后在网上搜了半天资料,又把自己过往参与过的案件调查都翻出来浏览了一遍,最后终于找到了源头。
这样一个身世复杂的人,跟他生活在一起,无异于是在身边安装了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把她炸得粉身碎骨。
他想,有关于时砚的身世,阮之之一定不知情。如果知情的话,又有哪一个正常的女孩子愿意跟这种人交往呢?
原本是想要提醒的,可是徐正宇转念想想,自己不过是个局外人,跟阮之之私交甚少,不太好插手别人的私事,况且,眼下也算不得是一个恰当的时机。
还是等哪天有空了,两个人再坐下好好聊聊吧。
心里这么想着,徐正宇看着阮之之疑惑的表情,也只是这么含糊不清地提醒了一句。
阮之之闻言,神色却毫无变化:“我们很好,谢谢你的提醒。”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快步离开。
回病房的路上接到了陆婉仪的电话,她的声音很虚弱,似乎刚醒过来。
阮之之加快脚步,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陆婉仪正侧头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脚步顿了顿,她想了想,步子又折回去,转身去走廊尽头接了杯热水,又从包里找出一包红糖粉倒进去,搅拌均匀,这才端着水杯重新走回病房。
“渴了吧?来,喝水。”
陆婉仪听到她的声音扭过头来,听话地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然后才开口:“之之,我刚刚做噩梦了……睡醒的时候,满脸都是泪。”
阮之之摸摸她的头发,细声细语地安慰:“没事的,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陆婉仪现在情绪不稳定,还是过段时间再把徐正宇的心思告诉她好了。
两个人聊了会儿天,陆婉仪的情绪好了很多,时不时还会笑笑。
突然,阮之之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跟陆婉仪说了一声,走到病房外去接电话:
“时砚,你到了啊。”
“嗯,你在几楼?”
阮之之扭头又确认了一下病房号:“我在门诊楼三楼,312号病房。”
“是吗?”时砚却突然笑了笑,“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他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本该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变得过于清晰立体,然后,身前洒下一片阴影。
抬起头,果然看到握着手机的男人就站在她面前,歪了点头看她,神色很温柔。
312病房门口挂的牌子是“计划生育科病房”,时砚走过来的时候不可能没看见。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仿佛对此毫不在意。
阮之之放下手机,也对着他笑。
她想,时砚真的很好,和那些浅薄庸俗的人不一样。
两个人一起走到病房里,陆婉仪看到时砚也并没有过多地惊讶,还笑着打了个招呼:“大帅哥,又见面了。”
时砚点点头,还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陆婉仪也不在意,继续跟阮之之聊天。
阮之之把医生开的那些药仔仔细细跟她核对了一遍,把用法和药量都弄清楚后,又不放心地补充:“医生说,回家后至少也要卧床休息三天才能正常活动,不然这几天我也请假去你家照顾你吧?”
陆婉仪闻言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之前在家政网上雇了一个临时保姆,这几天专门照顾我的起居。之之,你不要担心我,好好上班吧,这段时间麻烦你这么多,我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也好,那你自己平时注意一点,不要劳累,让保姆多给你熬汤补补身子。”
“放心吧,这些我都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
从始至终,她们说话的时候,时砚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站着,不插话,也没有露出任何嫌弃或轻视的眼神。
出院的时候,自然而然是时砚开车送陆婉仪回去。
在去地下停车场的路上,阮之之小心翼翼地扶着陆婉仪,看着走在前面的时砚,轻声跟她解释:“我跟你说,时砚这个人有点轻微的异性接触恐惧症……不然我就让他把你抱下来了。”
陆婉仪失笑:“我又不是来做截肢手术的,哪用得着人抱啊。”说着,她抬起头看了看时砚的背影,语气里有些羡慕地说,“时砚是一个好男人,之之,作为朋友,我真的很替你开心。”
阮之之听到她夸自己的男朋友,忍不住抿唇笑了。一颗想要炫耀的心忍不住想多聊聊时砚,可想到陆婉仪如今的处境,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道:“放心,你也会遇到一个好男人的。”
陆婉仪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在车上的时间很安静,陆婉仪一个人侧躺在后座,这会儿闭着眼睛,看上去好像睡着了。
阮之之怕打扰到她休息,还特地把车上音响的声音调低,空调也关掉了。
时砚眼角余光瞥过她这些小动作,没有说话。
等到终于把陆婉仪送回家,阮之之把医生开的药先交代着让她吃掉,因为不放心,一直等到陆婉仪请的临时保姆过来敲门,她跟时砚才离开。
两个人重新回到车上坐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临近六点,基本上,一天也过去得差不多了。
想到自己耽误了时砚一天的时间,还让他来来回回地跑腿,阮之之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该吃晚饭了,于是十分狗腿地提议:“时砚,我们一起吃晚饭吧,今天你辛苦了,我决定好好犒劳你一下。”
时砚闻言,挑了挑眉问:“你准备怎么犒劳我?”
阮之之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我请你吃火锅吧,听顾念说淮海路那边最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味道挺不错的,每天排队的人特别多。”
顾念作为一枚不折不扣的吃货,基本上,a市无论哪里开了新店,就算再低调,她也能循着味道摸过去。
对方无所谓地点点头,然后启动了引擎。
反正只要跟她在一起,吃什么都不重要。
***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达这家火锅店门口。
时砚把车子停好,两个人走下来,发现店门口果然是人声鼎沸,门庭若市。
阮之之让时砚在外面等她,自己非常迅速地挤进人群里取号,等她拿了号回来,一转身就看到时砚安静地站在熙攘人群外。
远远看去,他的站姿很懒散,神色平静又淡漠,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隐隐有些疲倦感。
她想起妈妈的话,又想起今天偶遇到的徐正宇,抿抿唇,快步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店员说,等个十五分钟左右就有空桌了,你饿了吗?”
听到她的话,时砚游离的情绪恰到好处地收敛,他垂下眼睛,习惯性摸了摸她的头发:“不饿,你呢?”
阮之之摇摇头,看着他温柔的眼神,突然有些恍惚。
从第一次见到时砚的时候,她就觉得时砚长了一双高深莫测的眼睛,因为他的眼神太矛盾,太复杂,太难被人读懂。
也是因为这样,刚开始的时候,因为猜不透他的心思,她总是对他有些防备。
可是此时此刻,他垂眼看她,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是极致的黑,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她。
阮之之看着这样的他,心想,就算时砚真的有心理疾病,那也无所谓,反正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出第二个像他一样爱她的男人了。
他给的爱最隐秘,也最深情。
阮之之知道,她跟时砚之间早已不是单向关系,就像他离不开自己一样,自己同样离不开他。
看她有些出神,时砚皱皱眉,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在想什么?”
阮之之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怕又被对方看穿,赶紧胡乱回应道:“想婉仪现在在干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按时吃药。”
时砚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很关心她?”
“那当然了,她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而且她在a市一个人也很孤单,这种时候尤其需要我的照顾。”
听到她理所应当的口气,时砚侧过头,忍不住问:“如果我生病了,你也会这样照顾我吗?”
阮之之一愣,很快就鼓着嘴,有些生气地回答:“呸呸,你胡说什么,好好的怎么会生病呢。”说完,像是安抚一样,她往时砚身边亲昵地凑了凑,很温柔地回答,“你要是生病的话,我会比照顾她更用心地照顾你,一定让你很快就好起来。”
听她这么说,男人刚刚还乌云密布的一张脸立刻转晴。
她知道,时砚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
她不在乎。
不过,提到陆婉仪……阮之之偷偷看了一眼时砚,半天才试探着问:“时砚,婉仪她做的手术……你知道的吧?”
“知道。”他不在意地点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回答,“计划生育。”
阮之之听着他一板一眼的语气,有些无语,只能问得更加深入一些:“那么,你心里对她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时砚转过头来,似乎是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看了她半天才不确定地回答:“你希望我有什么想法?”
阮之之:“……”
算了,跟他讨论这种话题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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