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张仲景不一样,他本身就出身于荆州豪门,因此虽然张机醉心于医术,可依旧被州郡举了孝廉,自此走入仕途。也正因此,一个士人官员的身份,就由不得他人不尊重。而高明的医术对于他来说,更像是锦上添花而已。
正因为高夜知道,张机曾做过长沙太守,可谓是有迹可循,因此才写信给张机,邀请他到颍川书院来。可当时的张机却一口回绝了高夜的请求。一来他本人醉心于医术,更想要行医天下,多增加一些见识、经验,因此不愿困守于颍川书院一地。二来当时的颍川,可谓四战之地,四面都有强敌环伺,张机也不认为自己能在颍川待得安稳,因此拒绝了高夜的请求。
自从华佗被高夜请到颍川书院之后,高夜随即再次写信,让人再去请张仲景前来。可谁能想到,这家伙居然真的云游天下去了。当然,说是云游天下,其实只是在荆州一地而已,毕竟东面的豫州、扬州皆处于战火之中,张机一介文弱书生,又如何敢轻易踏入战乱之地呢?因此时隔多载,才终于又被李柱给寻到,终于被请到了颍川书院来。
刚刚被安顿下来的张机,还没有来得及跟华佗好好讨论一下医学上的问题,就迎来了高夜的拜访。如今张机不过是白身,而高夜却是官居后将军,因此张机一见高夜,自然是恭敬行礼。高夜随即一把拉起了张机笑道:“你我今日见面,乃是私交,如何能以官职相论。张大人年高德劭,该容高夜大礼拜见才是。”高夜说罢,当真行了一礼,张机也不做作,既然高夜愿意和他序齿,那么这一礼自己受了也是堂而皇之。
高夜行礼罢,这才和张机二人分主宾落座,张机还未开口,高夜便笑道:“早就闻张大人医术高明,有扁鹊之能,更是在长沙开堂坐诊,造福一方百姓。高夜敬佩之至,故而三番五次写信,邀大人来我颍川。如今大人亲至,高夜喜不自胜。”
这话高夜说的,可当真不是信口开河。在古代,因为要保持官员的威严和神秘性,当官的是不能随便进入民宅,接近百姓的。可是张机这个官当的,本就是不情不愿,如果再不能接近百姓,他的医术又如何能够增长?因此张机择定,每月初一和十五两天,大开衙门,不问政事,只为百姓诊病疗疾。这一举动不但使得张机大得人心,更是开了日后郎中坐堂问诊的先河。
况且张机后来游历民间,所著《伤寒杂病论》,更是集秦汉以来医药理论之大成,更是中国医学史上影响最大的古典医著之一,对后世的医学,甚至是西医都可谓是影响巨大。也就是前世的高夜对于中医不感兴趣,因此高夜手机中的收藏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一本医学著作。可是高夜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回到过去啊。在这个时代,尤其是经历了伤兵营的惨烈情景之后,高夜对于医学发展的渴望,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科技方面,这也是为什么高夜极力邀请华佗、张机这两个神医聚集到一起的主要原因。
这两个人,一个写下了流芳千古的《伤寒杂病论》,一个写下了传说中的《青囊书》。让这两个医学界的高手聚到一起,高夜相信,凭借他们两个的能力,绝对能让医学有一个长足的飞跃。不说别的,就说那些被高夜扔到书院跟着华佗学习的军医,如今的进步也是极其的明显,正因为有他们的存在,如今曹军伤兵营中的死亡率,足足下降了三成有余。这样的成就,如何能让高夜不欣喜?
高夜虽然是一副喜形于色的模样,不过张机却只是淡淡一笑道:“后将军谬赞了。”
“诶,都说了你我之间不论官职,张大人称呼我表字明曦便是了。如今张大人能来到颍川书院,我看华佗先生一定是大为欣喜。我当年在拜访华先生的时候,他就把自己一个人憋在家里,撰写什么医书。如今张大人来了,正好和他好好讨论一番,各有精进不说,也能挽救不少人的性命。有时间再多收几个学徒,名医多了,才能造福我大汉百姓不是?”
“哈哈,明曦说的有理。这华佗的名头,我倒也曾听说过,据说乃是豫州一带的神医。只是撰写医书,如何能一个人埋头在家里。若不多游走天下,多见识些病例,这医术又如何能成?”
“这个我可就不懂了。”高夜哈哈一笑道,“都说闭门造车,出门合辙,也说不定呢?这个啊,张大人还是多和华先生好好讨论便是。如今张大人刚刚安定下来,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习惯之处,讲出来,我也好让下人来打理。”
“哈哈,明曦有心了。一切皆好,皆好啊。”张机随口饮了一口杯中之茶,随即笑道,“我听闻,这茶叶是明曦所制?”
高夜眼见张机端起了茶碗,心中就是一愣。端茶送客这样的道理,高夜作为一个后世人怎么可能不知?可随即听到了张机的问话,高夜便知道是自己想的多了。也是,茶叶刚刚出现十几年,此时怎么可能有着端茶送客的说法。
高夜笑笑道:“正是。当年也是一时游戏之作,为了补贴家用而已,倒让大人见笑了。”
“哈哈,这茶虽从先秦之时,就已有人开始饮用,可直到明曦所制,才算是大成。不但甘醇可口,更是润肺清心,果然是奇妙之物。老朽最是爱之,如此还要感谢明曦呐。”张机大笑道,高夜也知道,这是张机知道自己不懂医术,因此才换了一个话题,和自己谈论一些其他的东西。不然这场对话,岂不是就要进入尴尬,亦或是送客的阶段了么。
只是张机的话音才落,只听屋外一人大笑道:“那茶有什么好喝的?寡淡的没有半点味道,老子平生只爱喝酒。哈哈,大人且看,看我今日猎到了什么?”
高夜眼见屋外有一人走了进来,虽然衣着朴实,倒也掩不住此人满身的豪迈之气。尤其是腰间挂着的铃铛,更是一步一响。凭借自己前世的记忆,加上李柱的报告,高夜如何能不知道此人是谁?尤其是这腰间的铃铛,更是让高夜相信,此人就是史书上所记载的东吴名将甘兴霸。
不过高夜虽然心中有了底,不过还是出言道:“不知阁下是?”
“嘿,在下甘宁,如今乃是大人的门客……耳听得你们两个人聊得开心,我便不请自来了,你不介意吧。”
张机闻言急忙接口道:“兴霸的性子野惯了,少有拘束。后将军还请不要在意。”虽然甘宁如今洗心革面,认真读书,可是少年时飞扬跋扈的性子,一时倒还没有转变。因此张机这话,也是担心甘宁的这副脾气,惹得高夜不快。另一方面,张机也是用这话来告诉甘宁,他面前之人乃是大汉后将军高夜,不可不敬。
高夜闻言倒是一笑:“他这副脾气,倒是率直。甘兴霸,可是昔日纵横长江的锦帆甘宁?”
甘宁也不傻,听了张机的话,如何能听不出张机的弦外之音。因此一瞬间也是把自己的脾气稍稍收敛了一些。只是听到高夜说道了锦帆二字,这才奇道:“咦,你也知道我昔日的名号?”
“哈哈,昔日我颍川商会之中,也不乏蜀中之人。长江之上,九江周泰和你锦帆甘宁的大名,我又如何能不知晓?怎么,如今不在大江之上做营生了?”
甘宁闻言,颇有些尴尬,还是张机急忙救场道:“兴霸那也是年少不懂事。他父亲亦曾和我有旧,如今正在我这里读书。”
高夜才不管张机是怎么为甘宁开脱的,现在的高夜满心就只有一个想法,此人当真是甘兴霸!太好了,简直是太好了,有此人在,建立水军就不是空谈。此人能纵横长江,水性一定不差,水战之事也必然了熟于心。自己凭借蔡邕和顾雍的关系,从江东搞来了一批工匠和楼船图纸,再加上自己收藏当中的许多后世船只的设计图,自己如果想要打造船只,自然是没有问题。可是想要组建一支水军,没有一员合格的水军将领那是绝对不行的。
如今甘宁既然落到了自己的手里,自己怎么能放过?不说别的,训练水军的地方自己都想好了,在北方,有什么地方能比的上渤海更适合练习水军呢?心想到此的高夜随即展颜一笑道:“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我看兴霸乃是大将之才。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在我手下历练些时日,待有了功劳,我便为你向主公举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