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文书昼吏往来不绝,高夜的军令更是一条条的发了出去。夏侯渊、潘璋、钟繇等人一时间尽数收到了高夜的指令。远在长安的钟繇拿着高夜的指令心中也是一阵的迷惘,毕竟高夜信中所关注的,并不是军需物资的转运,也不是长安城防的布置,而是这些时日里自己收留的这近万的难民。
对于高夜信中所担心的西凉军内应的问题,自己也是早就想到了,正因为担心,所以钟繇才把这些流民都归置在了一起,不能随意外出。每日里除了供给的食物,也不够这些流民吃饱,怕的就是这些流民一旦吃饱了,就会作乱。
可如今高夜的命令之中,却让自己把这些流民拉出来,以工代赈。虽然以工代赈是一个处置流民的好办法,这个办法在颍川各地也有着相当成熟的经验,可是钟繇最担心的,还是内应的问题。一旦进行以工代赈,这些内应必然会趁机躲藏在城中,如此一来想要控制他们就难上加难了。
高夜的军令下达的是简洁明了,这让钟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看着来送信的司马懿,摇着头苦笑道:“仲达,说说看吧,司徒到底要我如何做?”钟繇的开口倒也不是无的放矢,普通的军令其实让一个小卒送也就是了,可既然把司马懿给自己送了来,那就必然是有目的的。否贼让一个河内大族的子弟,尤其是司马懿这样的才俊之士充当信使,那不是太过于小题大做了么?
司马懿亦是拱拱手笑道:“钟府君,司徒的军令很明白,就是希望府君将那些流民放出来,以工代赈!否则就这样白白的养着他们,也不是个事啊。”
“行了仲达,不要跟我卖关子了,小心我让你爹揍你!”钟繇闻言笑着说道,钟繇和司马防的关系很好,平日里也常见司马家的这些孩子,故而和司马懿并不陌生。听着司马懿不正面回答自己的话,也是忍不住调侃了起来。笑罢这才说道:“真正的流民自然是无妨,可这些流民中必有很多敌军的细作,就这样放出来,恐怕会使得长安城大乱。况且若是西凉军兵临城下,他们里应外合怎么办?”
“司徒这可是考虑了良久,这才定下的计策。这流民之中固然有敌军的细作,可毕竟是少数。如今府君将这些流民关在一起,每日里饭食供给也不足,这些流民的情绪可想而知。到时候再被有心之人一煽动,那才是大乱子!”
司马懿还要再说,却被钟繇直接打断道:“这些我都知道,说重点,司徒到底要我如何行事?别说你不知道,不然司徒何必把你小子给我派过来?”
司马懿闻言尴尬的笑了一下,面对钟繇他还实在是没有办法还嘴,只得拱手笑道:“司徒之意,是让府君将这些流民先分而化之。这流民之中必有老弱妇孺,先把这些人分出来,好生安抚。只要能把这些人安抚好了,流民的情绪必然稳定,自己的家眷都被官府照顾好了,这些青壮才能安心的去做工。而且这以工代赈也不一定要搞一个什么大工程,哪怕是给南城种些树,到北城修修官仓也是好的。但重点就是要把这万余流民化整为零的分开!”
钟繇点了点头,忽的会心一笑道:“原来如此,此计确实大妙!只要将流民分开,不但做工之地要分开,连住宿之地也要分开!那些细作必然要互相联系,到时候顺藤摸瓜,纵是不能一网打尽,也能抓个七七八八。如此细作抓了,流民安抚了,还能顺便讲着残破的长安休整一番,果然是妙招!”
司马懿生生的停下了继续说话的想法,心中更是不住的感叹,这些老狐狸果然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难怪自己走的时候,高夜告诉自己,只需要讲明该如何行事即可。自己只是开了个头,人家就把事情考虑的如此清楚。自己还想着该如何解释这种方法的好处,人家早把这种方法的利弊得失都吃的透透的了。
司马懿在感慨钟繇的指挥,另一边的陆逊已经有点要崩溃了。自己被高夜派来给潘璋和夏侯渊送军令。潘璋还好说,高夜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自己只是给他讲述了一下作战目标,就算是大功告成。可是夏侯渊却是大大的不同,对于高夜让他放弃武功的命令,是一百个不理解。他带着兵马在郦县一代,和西凉军打了好几仗,损失不小,如今就这样灰溜溜的放弃,夏侯渊如何能甘心?
要不是陆逊拿着高夜的佩剑前来,暴怒的夏侯渊几乎都要把陆逊当作是细作抓起来了。哪怕陆逊给夏侯渊解释,这是高夜从战略上的大布局,夏侯渊也不想听。不想听他的作战任务,不想听高夜到底有什么安排,总之夏侯渊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和西凉军一战,而不是什么放弃武功,退回长安。
直到陆逊逼不得已,拿出了高夜的佩剑,这才让夏侯渊不得不坐下来。毕竟高夜乃是西线的统帅,自己也只是高夜帐下的大将而已。若是不尊将令,高夜必然震怒。若是因此坏了高夜的大计,只怕回了颖都自己也免不了一场责罚。冷静下来的夏侯渊终于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接受了高夜的军令。
不过三日,西凉军的先锋梁兴、成宜二人,已经临近武功了。原本的先锋乃是侯选、程银二将,只是他们两个和夏侯渊交战了数场,虽然夏侯渊那里损失不小,可他们两个更是损失惨重,到了现在根本就没有继续和夏侯渊对战的余力了。也正因此,韩遂特命梁兴、成宜二人接替了先锋军,向武功进发。
梁兴、成宜二人从两面夹击武功而来,城中的夏侯渊却是毫无动静。这让二人心中也是颇为欣喜。之前的夏侯渊打的凶猛,侯选二人已经算是八部将中实力较为强劲的势力了,却也被夏侯渊打的很惨。如今夏侯渊闭门不出,很明显也是损失惨重。梁兴、成宜二人都觉得这一次说不定能阵斩夏侯渊,拿个首功呢。尤其是听说有曹军押送粮草,往武功而去,梁兴的心里更是活泛了起来。
押送粮草的曹军不是别人,正是潘璋。一行人载着粮草,慢悠悠的向武功而去。忽闻斥候来报,说是梁兴引兵前来劫夺粮草。潘璋闻言却是毫不惊慌,微微一笑道:“这蝇头小利,还真有人来抢啊!”说着向左右传令道:“留下一部人马,随我抵御梁兴。大队人马押粮向西而去!”
左右副将闻言登时大惊道:“将军,那面可有成宜的兵马啊!如何能往西去?那不是才脱虎口,又入狼窝嘛!这些粮草如何能保的住啊?”
“要的就是成宜的兵马!你也不必多问,只管前去!若是成宜的兵马前来劫粮,你们抵挡一阵,佯装不敌,随即向礼泉方向撤去。那成宜得了粮草,必然不会再追。哼,就看这份大礼,能不能向伯言所言的那般有用喽!”
大队人马随着副将向西而去,仅剩的一部兵马则随着潘璋迎击梁兴。梁兴为了劫走粮草,可谓是倾巢而动,眼见得潘璋手下兵马不足,更是凶性大起。也不多言,拍马舞刀直向潘璋杀来。潘璋自然是毫不示弱,虽然人少,可士气高昂,一时间根本不落下风。潘璋和梁兴一交手,便知此人的武艺和自己在伯仲之间,心道也好,如此一来,自己诈败必然是毫无破绽。
因此潘璋和梁兴二人大战了二十余个回合,潘璋猛然间虚晃一枪,随即拨马而撤,同时嘴上还大喊着撤退二字。潘璋留下的这一部兵马俱是骑兵,耳听得撤退二字,更是毫不恋战,随着潘璋急驰而去。眼看着潘璋溃败,梁兴亦是心中大喜,眼看着潘璋溃败,更是一举手中长刀,便要追上去杀个痛苦。
哪知道话音还没落,一个斥候飞驰而到,翻身下马拜道:“主公,不好了!方才曹军的粮车向西前进,成宜将军带兵已经将曹军杀散,截获了曹军的粮草,如今正在往他的大营里搬呢!”
梁兴闻言登时大怒道:“老子带兵在前面厮杀,他成宜倒好意思占这等便宜!弟兄们,你们说这能忍吗!”
大军连喊道:“不能!”
梁兴更是怒道:“今日且放曹狗一条生路!弟兄们,随我杀到成宜那里,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走!”说罢打马向西,疾驰而去。身后的西凉军亦是杀气腾腾,随着梁兴而去。
至于已经脱离了战斗的潘璋,闻听梁兴果然杀奔了成宜那里,心中更是窃喜不已,暗道陆逊那小子说的还真是有道理:这蝇头小利那也是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