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晕厥的时候,叶拂灵隐约觉得耳边有哗啦的水声,有木头相互磕碰的声音,还有女子低声哭泣的声音。
叶拂灵有种强烈的感觉,她现在是不是正漂流在水上?可她为什么会在水上?
越是细想,头越是疼痛,想要睁开眼睛也就越困难,眼皮仿佛有千钧之重。
随着身体沉浮荡漾,耳边的哭声越来越大,且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停歇,鼻尖传来淡淡的皂角香味,紧接着有一双手在努力地摇晃自己的身体,耳边还能听到女孩子细腻稚嫩的声音,“这位姐姐,你是不是醒了……?你、你快睁开眼啊……”
叶拂灵也很想睁开眼,但是这个念头越强,她的脑子就越成一团浆糊,在梦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再如何用力也无法拨开迷雾。
她一时间急了,额头的汗也渗了出来,想要将黑布撕扯下来,一双手竟在空中挥舞不止。
坐在她身边尚未停止抽噎的少女鱼稚伸手想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以免她被自己划伤,“这位姐姐……你是不是被梦魇住了?”
梦魇?
不是梦魇,叶拂灵拼命摇头,她不要被梦魇住。
可是脑海中的雾气渐渐化出人形,最后竟变成了那两名歹人的模样,他们握着匕首在她身后疾追不放,面露凶光。
叶拂灵在梦中拼命地跑,最后跑到了一个死胡同,终于被抵在墙边,歹人的匕首高高扬起,猛地朝她刺了下去!
“啊——!”叶拂灵吓得大喊一声,猛地从梦中清醒坐了起来,倒是把鱼稚吓了一跳。
外面划船的人撩起帘子凶道,“吵什么吵?!给我闭嘴!”语毕,他又放下帘子继续划船。
见她清醒过来,鱼稚也松了一口气,贴心地抚着她的背,“你没事了吧?以前我奶奶说,被梦魇住了就是要吓一吓就清醒了,不过那些都是假的,你别去想就好了。”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稚嫩和清甜,是个活泼的少女。
叶拂灵恍惚中听见她叫自己姐姐……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上,她慌忙捂紧胸前的衣襟,“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鱼稚连忙摆手,安抚道,“你别急你别急,是我换的……他们发现你是女孩儿,便把你一起扔上了船,你的衣服被他们撕烂了,他们想……但是外面划船那人催,他们就没碰你。我看见这船上有女子衣物,就帮你换上了。”
他们想?!
他们想怎么?!
叶拂灵脑子里“轰”地一声炸了!
片刻的震惊过后,叶拂灵用手捂住额头渐渐平息心中的波涛汹涌,现在的形势已经很明朗了,她人没救到还把自己倒搭了进去。
她们两人虽没有被绳子绑上,但浑身发软,似乎是被喂了药,这让叶拂灵想要跳船一搏的计划落空,这个样子是决计逃不了的。
“姐姐,我们是不是要被卖去做下人?”鱼稚泪眼汪汪地望着她,满脸绝望。
叶拂灵满脸怅然地盯着她:傻孩子,那可比做下人销|魂多了。
“我们如今要去的地方,可比卖去做下人残酷了不知多少倍。”叶拂灵安抚地抱着鱼稚的肩,“他们是想把我们卖到窑|子里去。”
“什么是窑|子?”鱼稚愣了片刻,猛地恍然,哭声道,“你说的不会是……是青|楼?”
叶拂灵埋头,低声道,“别怕,只要没死,什么都好说。”
她的话音刚落,船便停了下来,船帘被划船人撩起,青黑色的天空上还有几点朦胧的星子。
下一刻,船狠狠一个摇晃,好几人涌上船,“先带进柴房里去,要是敢叫直接喂|药把嗓子毒哑了,当个哑妓也不错。”
鱼稚往叶拂灵身边躲了躲,害怕地抱紧她,“姐姐……”
“嘘——”叶拂灵轻声道,“别说话。”这些人说的话可信度并不低,既然人已经被拐来了,总是拿来接客的,要怎么处理是他们的事情。
寻常的青楼中备上一些哑药也很正常。
两人老老实实地被拽下船,一路埋着头任凭身边一群满身汗臭的男人带到了后院的柴房。
门“吱呀”一声猛开,她们二人被推了进去,吃了一地的灰,叶拂灵恼怒地抬头,还没开口,“砰”的一声门又被关上了。
没有栓锁链的声音,证明门口有人把守,且很快会有人再进来。叶拂灵猜测是这个青|楼的老|鸨。
屋子里一阵沉默,冷风灌入大开的窗口,冷得叶拂灵打了一个哆嗦,连忙起身去关窗户。
“两个人抱着相互取暖要好一些。”叶拂灵抱住鱼稚,轻叹了口气,“你别担心……我觉得我们还能抢救。”
“啊?”没有听明白叶拂灵的意思,但直觉是在宽慰她,鱼稚便在满是泪水的小脸上挤出一个笑来,比哭还难看。
叶拂灵心中一动,问她,“除了做饭以外?你还会什么?写字?画画?唱小曲儿?”
鱼稚愣愣地看着她,哭丧着脸摇头,“不会……都不会……”
“唱小曲儿也不会?”叶拂灵鼓了鼓腮帮子,那可有些难办,沉吟片刻后,她又问道,“会绣花吗?就是女红,会吗?”
鱼稚顿了一下,立马点头,“会!我从小就绣,我会双面绣!我奶奶教我的!奶奶说这门技艺就要失传了,很多人想学,但叫我不能轻易卖给别人……”
“双面绣?!”叶拂灵一震,这放在现代虽算不上什么,但她知道双面绣放在古代一直是稀罕东西,况且鱼稚的奶奶这么说了,那就更加能肯定,这里很少人会。
“吱呀”一声,那古朴的木门再次被推开,几个身着粉衣的小丫鬟手中打了灯笼,端了烛台,随着她们进来,整间柴房亮堂又热和。
最后一名粉光敷面的女人摇曳身姿跨了进来,她面容娇艳,虽上了些年纪,却依旧风情万种,一身红粉相间的罗裙,碧色的丝绦披帛,随着她的移动在空中轻飘,她的手中拿着一柄团扇,掩住红唇,眼角不住地上扬,喜不自胜。
“啧啧,这回来的两个,可真是好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