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拂灵皱起眉,如果慕四一气之下真的不管鱼稚的死活,一走了之,幺娘肯定会让鱼稚接客的吧?鱼稚那个脑子就是一根筋,没有自己在的话,她也不晓得怎么利用到手的钱来谋利。
可是自己好不容易从胭脂楼里逃出来了,现在又要回到那个地方去,叶拂灵自认并非圣贤,要为了一个不相干且相识还不到五天的小姑娘再入狼窝,她是不会这么傻的。
如果自己在胭脂楼里活得如鱼得水,救鱼稚也是游刃有余的话,她回去一趟倒也没什么,关键就是自己也只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如此回去了,不晓得又要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出来……
叶拂灵怔愣地盯着空中一点,片刻之后,转头看向身边的银面男子,颇有些尴尬地斟酌道,“那个……我能不能请你再帮我……”
“不能。”半分余地都没有留,银面男子语调淡淡地直接回拒。
“……”叶拂灵晓得,这位银面男子也没有义务帮自己,能顺手救她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银面男子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看她纠结的神情,似乎猜出了几分她心中所想,“与其担忧别人,不如先担忧自己。”
语毕,也不等叶拂灵开口说话,他已然转身掠走,消失在了灯火阑珊处,周遭繁华熙攘,他的身影半分也寻觅不到了。
叶拂灵一怔,急忙大喊,“诶你叫什么名字啊?”没有人回应,甚至周围还有过往的行人转头怪异地看了她几眼,她讪讪地回过头。
向前走了几步,“嗷呜……嘶!”她瞬间疼得倒抽了一大口凉气,全身上下都是伤,看来就算要回胭脂楼救鱼稚,也是有心无力,当务之急,是找个能为自己治伤的医馆。
叶拂灵环视四周,仔细打量了片刻,愣是没瞧见有什么医馆,别说医馆了,就连打着幌子的江湖郎中都没有,自己穿越至此不到一个月,遭遇未免也太悲催了。
她叹了口气,垂眸沉吟了片刻,再抬眼时,刚好看见眼前走过一位牵着一个七、八岁小姑娘的妇人,一身干净整洁,并没有远道而来的风尘仆仆,身上还戴着珠钗玉镯,若是远行,一般讲究财不外露,叶拂灵瞥了一眼就确定,这是就住在附近的本地人。
于是叶拂灵拖着一身倒轻不重的伤,走了两步,拍了拍那位小姑娘的肩膀,和蔼地笑道,“小姑娘,能不能告诉姐……哥哥,这里最近的医馆怎么走啊?”
身旁的妇人鼓励地看着小姑娘,示意她自己说。
小姑娘十分骄傲地指着一条巷子,口齿清晰,声音稚嫩,“从这里走进去,向左拐弯,有一家妙手回春医馆,我从小就在那里看病的,大伯人很好。”
叶拂灵点了点头,笑眯眯道,“谢谢你。”她向两人告辞,往巷子里走去。
朝阳繁华,灯火如昼,走在深巷中也不觉阴森恐怖,甚至因着有几岁的孩提捉迷藏来来回回地跑而顶热闹。
叶拂灵走得十分艰难,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砰”地一声,她猝不及防被谁撞了一下,踉跄了一步还是没站稳,跌在地上,她猛咳一声,疼得直抽气,“胸……”这下怕是彻底平了。
抬头一看,方才撞她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心以为是这里上蹿下跳的小孩儿,一阵胸闷气短,奈何自己现在无力讨伐,只能忍了。
在地上好一阵摸索,她终于重新站了起来,鼻尖稍稍一动,便闻到了淡淡的药香。
不晓得过了多久,她终于凭借顽强的意志力找到了妙手回春,可谓身残志坚。
接待她的是一名年约二十、身材高大的男子,身着粗布褐衣,眼睛明亮,五官清秀,瞧着就淳朴老实,叶拂灵放心不少。
“我看你伤得不轻,你先坐在这里,我给你看看腿。”男子给她搬了把椅子,然后又抽了把小板凳,坐在她面前,轻轻捏她的膝弯,那里肿得高高的,颜色猩红,他只捏了一下,就听见叶拂灵倒抽了一口凉气。
叶拂灵一边抽气一边问道,“断了没有啊?”
“有点严重,是从楼上摔下来的吗?”男子顿了一下,又讶然道,“你是怎么来的?自己走过来的?”
“我没有家人,在这里也没朋友,只能自己走过来了。”叶拂灵垂眸,她心里害怕会落下残疾,便急声询问,“我会不会残废?以后走路会不会都这个样子了??”
“你真坚强,这样都能走啊……隔壁的宋大叔从楼梯上摔下来,动都不敢动,吆喝了好几天。”男子挠了挠头,松了一口气,“不过你能走路的话,那便没有想象中严重,福大命大,断是没断了,只是一两个月内都需要卧床休息,不能随意活动了。”
叶拂灵吊着的心落下不少,“那要怎么治?”
“用药外敷,热敷,结合推拿,按摩穴位,还有……要吃药调理,吃的是……”他磕磕绊绊地说着,一边苦思冥想,一边板着手指头道,“川牛膝、薏苡仁、独活、黄柏、半夏……还有……”
“……”叶拂灵落下去的心再次吊了起来,她有些焦急地扯了扯男子的袖子,示意他停,“你是这里的大夫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事关我后半生,咱们还是慎重一点儿是不是?”
男子微微睁大眼,直爽道,“我不是这里的大夫,我是这里的学徒。不过我会看病,你放心,这种伤我看过很多次。”
“……”叶拂灵一颗心直线下坠,舔了下唇,她问道,“那你师父呢?”
“他和我师娘出门了,晚一点回来。”他说着,又注意到了叶拂灵的脖子,“我给你拿点药包扎一下,免得留疤。还有你既然是摔下来的,身上肯定有不少淤青,我拿盒膏药帮你揉开。”
叶拂灵想到自己被衣服遮掩住的地方定然还有不少伤,便道,“劳烦你教我如何把淤青处揉开,然后把药开给我就好了,我一会儿找一家客栈住下自己弄。”
“哦,没问题!”男子在捣药处忙活了一阵,将药钵内捣好的草药糊糊端了过来,紧接着,用削干净的竹片挑起一些,抹在她的脖颈上,“这是我师父自己调的药,治疗外伤很有效,我一会儿也给你包一些,你记得每天给自己换药。”
“谢谢,麻烦你了。”叶拂灵保持着上身不动的姿势,轻声道,“诊金是多少,你先告诉我,我把银子付了再说。”
男子一边认真给她上药,一边喃喃道,“大概是一两银子?”
叶拂灵一愣,心道居然这么便宜??
她心里的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声急喝,“什么一两银子?你小子又趁我不在胡乱给人开价!就光你手里的药都卖一两银子!还别说腿伤、淤青、包扎处理,加起来起码也有二十两银子了!起开起开!一边儿看着!”
叶拂灵心中一喜,料到是这男子的师父,便顺着声音转头看过去,果真是个头发胡须花白的老头,他手里挽着一个包袱,身后还跟着一位头发里缠了不少银丝的妇人。
“您是这里的大夫吗?”叶拂灵抓了抓头发,“那您说要多少诊金,我付给您就是了。”诊金多少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这条腿万万不能废了。
花白胡子挥手赶走了男子,自己坐到小板凳上,指挥男子,“去,拿几根棍子来。把上次给姓宋的治腿伤剩的药膏一起拿来。”
男子果断利落地去了。
“看你也不容易,收你十两就成,换药的时候直接来这儿,不必再付银子了。”花白胡子伸手拆了叶拂灵脖子上的纱布,重新给她包扎,“小姑娘年纪轻轻,出门在外没个人陪着,吃了不少苦吧?”
“!”叶拂灵微睁大眼,随即想到自己的骨架也就那么点儿大,对骨骼熟识的大夫自然一看就知,便不好意思地笑道,“大伯好眼力。我出门不久,倒也没吃多少苦,只这一次伤得略重。”
她说着,赶忙低头掏银子。
掏了一会儿,叶拂灵脸上礼貌的淡笑收敛了,她顾不得腿上疼痛,蹭地站起来,在自己身上翻来翻去,好片刻之后:“……我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