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拂灵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会儿梦到自己是只五彩斑斓的蝴蝶,轻飘飘地飞在天地间,游荡在花丛之中,身心畅快且愉悦;一会儿又梦到自己是飘荡在海上的一叶扁舟,随风荡漾,偶尔海浪巨荡,让她混沌沉沉,偶尔海风拂面,暖意融融;再过一会儿又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匹草原上驰骋的骏马,难以驯化的野性让自己放肆狂奔,激荡难平。
后来梦停了,不久之后身边空了什么,没那么温暖了,继而耳边模模糊糊地传来了两人的对话声。但是因为自己睡得太沉,没能晓得他们说了什么,隐约听到几个字眼转瞬间就忘得干干净净。
只是后来肩膀处被抹上了温凉温凉的东西,那只揉弄在肩上的手也是温凉温凉的,轻重适中,很舒服。再后来颈子上也传来淡淡的凉意。
再接着,什么都没有了,连同着自己的神思一起空空如也。
这一觉睡到了次日晌午,叶拂灵迷迷瞪瞪地睁开疲惫的眼,迷惘地盯着床帐顶放空了半晌,直到头疼欲裂的感觉愈发强烈,她忽视不了,才倒吸了一口凉气,慢吞吞地想要坐起来。
“嘶……好疼……”她呢喃了一声,硬撑着下腹撕裂般的疼痛坐起身来,紧接着,她的脑中涌现出昨晚的一幕一幕,荒唐而疯狂,那一幕幕冲击着她,几近崩溃。
这个人,就这么走了。
叶拂灵并不是那等视清白如生命的女子,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也不会觉得被人污了清白并且没人负责之后就活不了,但就算是二十一世纪也有不少女子会因为失了清白跳楼自杀,可见这件事并不是说不在意就不在意的。
还不允许人难过一会儿了么。
叶拂灵稍稍垂眸,看向自己满身的狼藉,被揪扯揉弄后留下的淤青紫印,胸前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痕,不过,看起来自己已经被清洗过一番,并没有太狼狈。
床单上残留的血迹简直戳眼又戳心,她干脆抬头趴在自己的膝盖上,不去看下方,转而盯着床帐,默默发呆。
这件事特么的究竟得要怎么开导自己……
想一想起因,这位银面男子给过自己无数次离开的机会,是自己太怕死了不愿意离开,是自己眼力劲儿不够,没有注意到他中了药,等注意到的时候为时已晚,如果当作咎由自取的话,似乎心里更不好受。
想一想自己被强迫的时候,好像这个人对她还算是温柔,身材挺好的,长得应该也很好看,姑且不算是吃亏,况且他还救过自己那么多次,虽然失了身,但保住了命啊,这么想的话还是挺划算的。不过,这么想的话依旧觉得唏嘘,她可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想来想去,叶拂灵还是觉得难受,想她流落胭脂楼的时候,拼命想要保住清白,那短短四天当真是穷尽毕生所学,如今走出了那里,却还是逃不过命运。
仔细算一算,自己穿越来的这将近一个月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刚醒来就被歹徒惦念上,寄人篱下坐个马车还不能靠着车壁,只能盘腿坐在车沿外边,晕车吐了一路不说,还生怕把人家马车给弄脏了。
好不容易到了客栈,却不幸遭遇大火,险些葬身火海,本来以为进了朝阳和银面男子分道扬镳后就不会遇上这种暗杀的事情了,却又辗转到了黑店,被送到胭脂楼,啃冷馒头、吃糠咽菜。
赚了一大笔银子,还没用就赶上黑衣人杀入,被人从二楼掀下去已经很惨了,还被黑衣人在手臂上狠狠踩了一脚,当成人质,自此脖子上留下了永远也消不了的疤痕。
身上揣的银子被偷、看病没钱被拉着要当人媳妇儿抵债,这都算是幸运的了,至少大伯大娘对自己不错,可谁能想到自己还会再遇上银面男子和别的势力血拼,脚还没好又遭遇轮番惊吓,被银面男子打了一掌就罢了,如今又因他失了清白。
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叶拂灵自诩是个上进开朗的人,这回真有些颓到崩溃的意思,一个人能接二连三衰成她这个样子,是不是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她很想放声大哭一场,可挤了半天也哭不出来,她不喜欢哭,只想要活着。
既然想过去发生的和现在已成定局的都不能让她顺心如意,那就想一想未来罢。
不管怎么说,大伯大娘一晚上没等到她回去,一定等得着急死了,自己倒不如回去把自己遭遇的事情告诉他们,坦白自己失了身,这样他们也不会再想办法撮合自己和墩子。
这也算是解决了一件心头事,毕竟她一直不知道到时候怎么辞别他们、拒绝他们的撮合来着。
只要大伯大娘不再撮合她和墩子,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在外面找到好的活计,找个收入高一些的,争取一个月就能把医馆的钱还了。
然后离开医馆,她总不能一直住在那里叨扰他们,这些天自己没干什么事情,反倒包吃包住,治伤的药也都用的最贵的,不晓得花去了多少。
最重要的是,自己应该回去问大伯开一贴避子汤灌下去,以防万一。
离开医馆之后,拿着牡丹玉佩去丞相府,不管认不认她,她如今这样已经算是残花败柳,也不指望着做回千金小姐去嫁人,只期望叶之臣能当她是个空头小姐,给她点儿本钱,她背地里做生意养活自己。如果连本钱都捞不到,那就只能换个出路了。
想完这些,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忍着疼痛爬到床角找自己的衣服,下意识翻腾了两下衣服,却意外地没有把牡丹玉佩倒出来。
她愣了片刻,又立马翻找衣服里所有的口袋,把衣服抖了又抖,就连裙子都没放过,没有,还是没有!她有些焦急,抓了抓头发,先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衣服穿好,然后站在床边,也顾不得下身疼痛,只在床榻上翻来找去。
丢了?不可能!她昨晚被剥光衣服的时候还无意识捏到玉佩了的!
叶拂灵皱紧眉头,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的马车里的时候对银面男子袒露自己是叶之臣的女儿后他的态度。
他与叶之臣为敌,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从她身上拿走玉佩,就相当于掌握了叶之臣的一个把柄,朝中重臣出去狎妓本就是梁国不允许的,更不要说他还在外面有了私生女,这简直可以让梁国的百姓饭后茶余闲谈几个月,还会被朝中同僚耻笑。
叶拂灵颇为头疼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太倒霉了,真特么太倒霉了!
她被这个日渐消颓的世道气得深吸了好几口气,失了清白以后嫁不出去也就罢了,如今爹也认不成,上天这是妥妥地安排她以后别靠男人自力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