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老血如鲠在候，叶拂灵烦躁地抹了一把脸，又怅然地叹了口气。看来有必要化被动为主动，开始寻迹打听那银面男子的下落了。
小乞丐本想进一步问她，想不想知道为什么那位哥哥除了问的问题很奇怪以外，人也很奇怪。但见她没有追问下去，以为她对此并不感兴趣，便又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此时的云水间门外已经堆砌起一群人，都是前来应招的，叶拂灵将趴在桌上刚舔完粥碗的小猫崽子抱起来，递到小乞丐的手里，“我要出门了，你也自己去玩儿罢，晚上再来吃饭。”
小乞丐接过奶猫，踌躇地往正门挪了一小步，抬眸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后，才转身几步跨出门。
叶拂灵是去厨房给正在洗碗的初夏打了声招呼后才走的，刚踏出门就被门口排队应招的人拦住询问了情况，在叶拂灵说明可以进去登记信息后，一窝蜂地都朝正门挤入。
她自己则租了辆马车，往芦苇荡那条街驶去。
好巧不巧，这回为她驾车的又是上次送她去光风霁月的那位小哥。
当然，这也不足为奇，毕竟云水间周围就那么一个马车行，他就在这里打工，她也每次都在那里租马车，两次都撞上委实很正常。
然而又被指派来为叶拂灵当马夫的阿满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状若无事地清了清嗓子，笑着同她打招呼，继而问道，“这回你要去哪儿？”
“麻烦往芦苇荡的方向走，那条街道上面有个五金店。”叶拂灵给他说了路后并没有坐进去，而是撑着车沿和他聊天，“小哥，你写的应招书我已经贴出去了，我仔细看了一番，总觉得那张纸有些奇怪，太华贵了些。”
她没说的是，让那群小乞丐贴出去后才反应过来那是龙纹，还以为自己身在二十一世纪不成？
不过仔细一想，这纸是普通车夫给的，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么严重才对。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得去把告示撕下来。
只是后来初夏回来了，说了偃月楼的事，她也就忘了要去撕告示下来重拟一份。
阿满一边驾车一边解释，“那是玉首塘印的兽纹纸，照着十二生肖印了一套，近日卖得特别好，其中龙纹与皇室犯了冲，于是换成了蛟纹。我给你的那张便是蛟纹，看着像龙纹罢了。”
“玉首塘是什么地方？”叶拂灵蹙眉，脑海中搜寻了一圈后未果。
“那可是咱们朝阳供应皇室文房四宝的皇商啊，不过据说是黎国人在这边的产业。”阿满解释道，“最近兽纹纸热卖，我们老板一口气买了五十刀，给我们这些上工的伙计都发了些，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看书写字，所以随身带得有。”
叶拂灵点了点头，又沉吟着回应道，“既然是皇商，那供应给皇室的十二生肖兽纹纸中龙纹便是真的龙纹了？它和蛟纹有何区别吗？”
她心中实在不大放心，总觉得那张纸上的纹路更像是蛟纹，用色也偏金贵。
倒不是担忧驾车的小哥有心害她，她担忧的是一个不小心那就是龙纹，被有心人捏作把柄，官府追究起来岂不掉她脑袋？
阿满看出她心中所想，心底倒是赞了句玲珑心思，嘴上道，“蛟与龙自是有差别的，不过兽纹纸上不管是龙还是蛟都只画了尾巴，且为了更让卖给民间的蛟纹更像生肖中的龙纹，成品就更模糊了些，若非专攻此业的，还真不大晓得是龙是蛟。”
“原来如此。”叶拂灵恍然地点点头，心下放心了不少，既然如此，除非十分有心，否则谁会逮着满大街都有的蛟纹纸专程去验证她那张是龙是蛟？
“你不必担心会有所冒犯，龙纹在梁国境内并非只有陛下可用，整个皇室都会用，且摄政王还常常将龙纹纸赏赐出去，许多位高权重的大人家里都会有龙纹纸。”
难得让人家一驾车的小哥同她解释这么多，叶拂灵感激地笑了笑，不再问话。
坐在马车里，心底却对摄政王这个赏赐龙纹纸的举动生出几分猜疑。
普通小老百姓可能会觉得这是摄政王大发慈悲，或者以为被赏赐的达官贵人都是顶忠心的良臣，所以才将龙纹纸作为褒奖。
可她是学过历史的人，纵然这里不是中国上下五千年中任何一个朝代，性质总还是一样的。
有皇帝就代表中央集权，专政的制度并不会容许任何一个人侵犯皇室的威严，龙纹象征皇室，就只能象征皇室，赏赐下去哪个大臣若是真的敢用，那就是自寻死路。
一定意义上来说，摄政王赏赐龙纹纸其实是有这么几个作用。
第一，威慑。皇帝年幼，摄政王担忧朝堂上一群豺狼虎豹蠢蠢欲动，因此先一步赏赐龙纹纸，以威慑朝臣。
第二，警示。倘若并无扰乱朝纲乃至谋反之心，摄政王一定不会随意赏赐龙纹纸，换言之，他赏赐的对象，就是他已经觉得有异心的对象，这么做是为了警示对方，不要妄动，他已经盯上你了。
第三，试探。所有亦忠亦反、举棋不定的中间人，都值得被发一张龙纹纸以作试探。
第四，契机。如果真的到了不得不除去被赏赐龙纹纸的朝臣的那一天，这龙纹纸就是摄政王在臣子身上施加罪名的契机，没有什么罪名比谋反的罪名让人死得更惨。
叶拂灵这么一思考，反倒觉得那是蛟纹还是龙纹都无所谓了，大概因为她是无名小卒，就算是用了龙纹纸也威胁不到朝堂大局，更何况，也没人会去仔细留意是什么纹。
半个时辰后，叶拂灵顺利到达目的地，她转头吩咐小哥将马车停在店门外，越近越好，然后才走入店内叫了声老板。
老板听出她的声音，一边吩咐伙计将东西抬出来，一边自己赶忙走出来迎上去，“傅公子怎么还亲自来了，我正说着让伙计给你送过去呢。”
他伸手示意叶拂灵验货，叶拂灵前些天来看过一回，对这批货很满意，但还是抽样仔细检验了一番，又让老板接了水来，确保锅里没有辨识不了的细小漏洞。
检验完毕后，老板和几个伙计一起把货搬上马车，又叫了几个人坐另一辆马车过去帮着卸货。
阿满见叶拂灵和几人一起走出来，便也跃下马车上去帮忙。叶拂灵惊叹于阿满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竟然会这般力大无穷，他一个人顶得上那边三个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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