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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苦修(1 / 1)

惹空祖师进入马牙山洞苦修。头一年中,只吃掉一斗燕麦。

一年头上,惹空起了凡心,想弃洞下山。但他想起自己的誓言,终究克制住了要下山的欲望。

以后的三年里,惹空每天晚上七时,用食指伸入粮仓,蘸取一指麦粉食之。

尽管如此,惹空入洞四年之后,已经再没有任何给养饮食。

“我的命受之可怜的父母,也是宝贵的!如果我饿死了,就不能再修行佛法了!那些世人,得着一克的金子就欢喜异常。何况,我得着一个人的身体呢。我还没有成佛,如果无情地舍弃了我的身体,纵然金满大千也是不能成佛的了!修行成佛,身体血气是物质的基础。四年前虽然我立下誓言,今天就算是破戒而死,也要出洞求些食粮啊!”

惹空祖师这样想着,起身而行。离开了马牙山洞,往打苏的方向走去。走了没有多远,惹空发现一片光照极好的空地,空地上有清泉穿过,地上便生着荨麻草。

荨麻草不仅根茎有刺,而且其味苦辛。惹空看见,心中却大喜悦。他将这些野草当做自己的食品,咀嚼起来。吃到满足的时候,就到溪水前汲取冷水。溪水映照出苦修者的形象。

“哦呀!”

惹空的身体已经和骷髅一样,身体的颜色居然是和野草一样的碧绿色,毛孔中生出蓝色的汗毛。再看他身上的污垢,简直堆积如山。惹空在溪水中清洗了身体。他几乎衣不蔽体,竟又独自回到马牙山洞,每天吃荨麻,喝溪水,又是一年的时间。

一天,一个强盗撞入惹空藏身苦修的山洞。他看见一个有着皱巴巴人皮的骷髅,端坐在腐朽不堪的麻布之上,竟先逃出洞外,呕吐起来。

“大白天的,怎么会见鬼呢!晦气!”

这强盗刚下山就被官兵逮个正着,随即被挖去双眼,钉在木桩上示众。

“呦呦!这可恶心死我了!”阿钰说。

“妹妹,快把眼睛睁开,姐姐什么都看不到了!”

“姐啊!这俄几的哥哥苦修的过程,真是看不下眼!”

“看不下也得看那!盯紧点儿,就算是为了可怜的阿朱吧!妹妹乖啊,你就忍受一会儿吧!”

又一夜里,一个窃贼潜入惹空的山洞。这位梁上君子,在黑暗之中好一顿摸索,毫无所得!

惹空觉得贼忙来忙去好笑,笑道:“我白天都在这洞里找不到一样东西,你大黑夜的翻腾什么呢?你要能在这里找到一样东西,我就和你一起庆贺!”

那贼也放声大笑,抽身离去。

惹空在洞里,又是一年有余,他身上只剩下几根打结的布条。

天降大雨,几个猎人跑到洞里避雨。一个猎人看见惹空,张弓要射。

“你是人呀?还是鬼呢?!”

“不要射箭!我是人呀,我是那长得像饿鬼的人呀!”惹空急忙说道。

猎人中有人认得惹空,就是那死去马帮富商的儿子,他表兄弟婚礼上降雹杀人的咒术师。

“哎呀!这不是惹空吗?”猎人惊讶地说。

“然也!”

“果真是你吗?是你的话,我们今天就拿食物来供养你修行,以后也时常来看你,给你食物!你外出修法,刚刚回乡的时候,我有段时间能听到你的消息。后来你就消失多年了,没想到在这个阴暗山洞里又遇着你了!”

“是我,是我!虽然是同乡,你们进了我的山洞,又冷又饿,可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不能做饭给你们吃啊!”

“惹空啊,你平时自己都吃些什么呢,就把你平日里吃的,煮一些给我们吃吧!”

“你们真不嫌弃吗?那我点起火,把这世界上最好的食品给你们取出来煮吧!”

惹空和几个猎人一起生起火来,水被煮开,惹空竟把一把荨麻草投入锅中。

“惹空,你投的野草,是牦牛奶羊畜生吃的啊!你要么往锅里扔些面,要么扔些干净的奶酪。你现在扔的,哪是人吃的东西?”几个猎户掩面而视。

“惹空啊!”认识惹空的那个猎户说道:“真是奇怪极了!这样的人间惨状,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看你的生活,你的衣食住行,都像那镜中的影子,似有实无的。又像那草纸上的画儿,随便画几笔就是吃穿饭食了!这哪里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所作所为!惹空,如果你肯勤快一些,哪怕是给人做个奴仆,也能得到一些人吃的饭,人穿的衣。何苦把自己埋没在这山洞,最终化为一文不值的枯骨呢?”

“我的同乡相识啊,你们可不要这么说!我今生得着一个人身,已经是贵极无量的大喜事了!更何况,一生成佛的法宝,我已经得着了!我自己在这清净山中,拼尽一生观想,对于食品、衣物、语言这三样,已经是快被我心弃绝的了!这世界之上,我才是那最大贪心的人啊,舍弃一切,一心成佛。像你们这些人,却都不知道自己都具备能生起佛法的身体,不但不晓得修行,可能连听也没听说过吧!这不是枉然做了一回人吗?你们一生攒下罪过无数,都是自己来世要一一消除的业障!我呢,只追求内心永远的安乐,乐在其中啊!”

惹空的一番大道理,几个猎户哪里听得进去!

“像你说的安乐,对于我们太难,太虚无缥缈了!我们的快乐就是眼前的快乐,离开你这一无所有的洞窟,回家就是老婆、孩子、热毛毯!人生一世,食、色、性也!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苦修僧人,偏偏要舍弃了现在的安乐来受这样的苦。你那种安乐,我们不相信会有,也不需要!”

说着,几个猎户便拔腿离开了马牙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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