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看得兴起,也想试一试,可有恐在文宓面前失仪,便转头去看裴琰。
裴琰正有此意,跟如烟互视一眼,读懂了她的眼神,默契地点点头。
恰好旁边有个空着的板盆,裴琰便拿了过来,跟如烟一起凑过去学。
蕊蕊一直在躺椅上假寐,刚听到裴琰说话时想要下去,可看俩姐姐也玩了起来,只好给小白挠痒痒玩。
日头西斜时,皇甫谧派人来催,让三人莫要贪玩,早些回去。
皇甫谧这几日在京都会友,今日才回转来,来之前,他跟裴秀长谈一次,知道了裴秀要栽培文宓的想法,便帮裴秀掌掌眼。
他听说过很多传言,多是关于文宓书法、茶艺和音律上的好评,还有在待人、教养、孝义上的非议,可谓争议良多。
初见文宓,是在裴府门前。文宓迎客时,态度恭谦,是个有修养的少年,没有顽劣气。
再见文宓,是在裴府小厅。文宓在诸多名士面前弹奏那首成名曲《沧海一声笑》,人如其曲,率性洒脱如其恩师,不见骄狂之色。
今日又见文宓,他在山上看着文宓护卫裴琰一行回府,安排仆役卸车入府,对待下人,没有颐指气使。
皇甫谧远远看着,觉得这孩子或许有些桀骜不驯,可本性并不坏,坊间非议多出于有心人之口。
皇甫谧看他们没有入府,都在往这边看,便迈步下山坡,去见识一下文宓待客三板斧……香茶、美酒、美食。呵呵,不知道他在皇甫家如何施展。
文宓到了皇甫别院门口,听说皇甫谧上山去了,便没急着进去,跟皇甫如烟和裴琰带着弟妹一起来迎他。
裴琰等人在山下,文宓一人上去,迎着皇甫谧下拜。
皇甫谧笑着把他扶起,在他搀扶下下山,给他看手上的手套:“哈哈哈哈,秋日渐谅,这手套正好可以保暖,送的极好,老夫要多谢你挂念。”
“世叔喜欢便好,晚辈惭愧,这虽是晚辈做的,却是家学妹的主意。晚辈做得仓促了,有不周之处,还请世叔见谅。”
皇甫谧见他不居功,心中喜欢,先抑后扬:“甚好,甚好。不过,这手套略厚一些,劳作时多有不便,冬日用才好。”
萍儿没有做手套经验,依葫芦画瓢时掌握不好放棉花的厚度,实验五指手套失败,做出的是连指手套:“世叔说的是,晚辈急切间考虑不周,这样式的确实不便于侍弄花草,待家中女工做出别的样式,再请世叔使用。”
“哦,还有别的样式?”
“正是,有五指分开的,不过,这要讲究材料,太厚了不行,薄一些便可以戴着劳作。也有半指手套,就是只遮住第一关节,采用质密耐用的材料,便可以戴着劳作。还有没有手指的,便不包手指,只保护手腕和手掌。”
皇甫谧看着文宓的比划,轻轻点头:“不错,手指在一起可保暖,不宜动。不束缚手指,便能多动。这主意不错,你是如何想到的?”
言多必失啊,谎言又来了:“最初是得自做菜时的垫步,隔热用的。后来,晚辈跟家学长琢磨了不同样式的,可我二人不善女工,便不曾做。”
“嗯,心思巧妙。”皇甫谧并不见疑:“老夫这里的草药在冬日也要翻拣,便有劳贤侄了。哈哈哈哈。”
文宓见皇甫谧随和,笑道:“哈哈哈哈,世叔莫要客气,这是晚辈本分。”
皇甫谧笑着下山,看裴琰迎上来,举起手套给她看:“琰儿一片孝心,老夫多谢了。”
“世伯喜欢便好。”裴琰笑着带弟妹行礼拜见。
皇甫谧笑着把他们都扶起来,带他们入府,边走边问:“琰儿初次来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习惯,有阿姊在,便跟家里一样。”裴琰挽着如烟,娇声回话。
“好好好。”皇甫谧笑着拍拍文宓:“贤侄也莫要拘谨,便跟在家中一样。说起来,老夫与季彦相识,也是尊先傅介绍的。你我两家,也亲近得很,日后多来跟老夫叙话,下次再来,莫要刻意备礼,免得老夫把你赶出去。”
“晚辈记下了。”文宓回答的恭敬。
皇甫谧又叮嘱:“琰儿,你也一样。常来这里陪陪如烟,莫要再带礼物。”
“是,孩儿记下了。今日也没刻意备礼,都是学长昨日在白云岭捕获的。少时,请学长给世叔做几样尝尝。”
皇甫谧闻言大笑,裴秀说的不错,这师兄妹相处的极好,这么快便有了一样的默契:“哈哈哈哈,老夫听何公说贤侄有易牙之能,想来不会错的。只是来到老夫这里,怎能让贤侄入庖厨,且等来日吧。今日贤侄陪老夫说说话,喝几杯酒。”
文宓听他这么说,也不坚持:“晚辈带来了家先傅珍藏的美酒,请世叔品尝。”
“好好好,不光要品故友的美酒,还要品一品香茗。贤侄啊,你可带了茶具过来。”
“晚辈正有此意,不光带了茶具,还带来了上好的茶叶。”
“哈哈哈哈。”皇甫谧听了大笑,果然是三板斧,这孩子待客没别的心思,不刻意,不讨巧,待亲近的都是一视同仁。
皇甫谧没在小厅摆宴,直接带文宓来到正厅,就他两个,也不分宾主,就是对案而作,喝着文宓的茶,说一些不其山之事。
“哦,原来石头城(建康别称)再往南还有如此多的去处,难怪伯先兄(宋戡表字伯先)在江东逗留数年。嗯,能得此名茶,伯先兄不虚此行。”皇甫谧品着龙井感慨。
话语间没露出破绽,文宓也放下心来,泡了两壶便停下:“世叔,晚间不宜多饮茶,明日晚辈再泡碧螺春可好?”
“好好好,正好多与老夫说说茶事。”皇甫谧笑着约好下一场清谈,而后话锋一转:“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茶艺也能熏陶人。老夫看你沏茶,便如平时判若两人,与传言大不一样,贤侄是如何练出这份修养的。”
修养?不是做派吗?文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晚辈惭愧,早年间性情乖张一些,不好读书习文,愧对家先傅教诲,不敢在世叔面前说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