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宓清楚一点,这小小棉花不至于让司马炎把对文家的差评改成好评,至少能在裴秀的帮助下改个中评。
中评就足够了,文宓只想与皇帝和谐相处,还不想跟司马氏绑在一起。
这年代不是皇权的天下,是世族的天下,司马氏得天下来自于谋篡,篡位的基础是得到了许多世族门阀的支持。
说到底,司马氏不过是世家门阀的代表,大家一起逼曹魏禅让,不过是为了谋夺更多家族利益。如果不能继续保证这一点,世族门阀随时可以联合起来取而代之,偏安于江南的东晋就是个例子。
文宓不知道历史细节,但知道历史大概走向。
司马炎秉承祖辈福荫,得以统领天下。战乱是他死后的事情,或者是灭吴之后不久,权力的游戏便开场了——外戚专权,后宫干政,七王之乱,五胡乱华,而后衣冠南渡,西晋灭亡,东晋偏安江南。
看似还是个不错的结局,可司马氏的东晋政权刚建立就被世族架空,费尽心机带大军南下立国的皇帝不过是个摆设,不久就被迫禅让。
这是一段纷乱、黑暗的历史,文宓不知道二十年后要怎样,至少不能死忠于司马氏,那会死得很惨。
眼前,和平相处足够了。
他来这里不是争霸天下的,主角是小白,他要随时听候小白的差遣。
他是晋国的过客,在这个似梦非梦的地方,他只需要一个宁静的栖息地,这就足够。
人生有了目标,有了奔头,便有了精气神。
早起晨练时,裴琰和如烟都发现文宓的状态非常好,似乎有喜事。
皇甫谧看在眼里,也为老朋友的在天之灵欣喜,他知道文宓做了一个决定,他并没多问,看文宓作瑜伽,也跟着活动一下。
饭后,皇甫谧便跟文宓在竹林里品茶清谈,就着文宓新做出的山水盆景坐而论道,讨论下茶叶,教导些花草种植经验,他很喜欢这个有想法的年轻人。
如果不是玉机子师徒来拜府,他便带文宓去做盆景了。
玉机子带了块犀渠皮来,文宓不知道这道人究竟要跟多少人显摆捡来的战利品,他都懒得鄙视了。
这一次,玉机子出行排场不大,只带来三个道士。一个是玉机子的师弟玉石子,另外两个小一辈,分别是玉机子的高足青江,玉石子的徒弟青游。
文宓依旧客客气气跟众人见礼,之后找个借口便闪人。他没兴趣旁听,更没兴趣给这道士泡茶。
他不喜欢玉机子看茶具的眼神,那毫不加掩饰的占有欲,让他觉得市侩气太重。至于想结交套近乎,对不起,不奉陪。
他有自知之明,据说这些天文府收到不少拜帖,这些人跟玉机子一样拜的不是他,是他背后的裴秀。
与其在这里虚与委蛇,不如厚着脸皮跟裴琰、如烟一块玩耍,如花美人不比猥琐大叔更让人赏心悦目不是。
裴琰生气了,对文宓调整公仔的大小很不满,为此假装看不到他。
如烟对此笑而不语,她很熟悉裴琰的小性子,能看出裴琰对文宓的亲近,她不打算参与。
文宓只好厚着脸皮搭讪,不停以美食诱惑。
裴琰被缠得哭笑不得,开口说道:“前番学长说要做被子褥子,留出的棉花少些,公仔做得也小。可被褥数都已定下了,学长为何又要多做一套。”
十月初一送寒衣,两人商量着做些被褥与暖垫之类的送给亲近长辈,表一表孝心,也算是这几天出来游玩的说头。
数量早定下,萍儿正带人在农庄制作。
剩下的棉花都留着做公仔,棉花公仔是一命货,不宜拆洗。
裴琰想留些存货,可是贾家姊妹直接送来六件裘皮,点明多要几个。她正为难呢,文宓又回头惦记她的存货,真不让她省心。
文宓不好把名利心说出来,他心里也不是很有谱,只能说有备无患,这理由当然无法说服裴琰。
文宓又想了想:“学妹啊,这批棉花终归是用过的,本不宜做公仔。”
“便适合做被褥?”
额,又怼我,文宓腆着笑脸接着说:“自然不适合。”
“那便少做几床被褥,多做几个公仔?”裴琰不等他说完,乘胜追击。
如烟抱着蕊蕊在一旁偷笑。
文宓假装擦汗:“这些也就是解决个一时之需。待明年种出棉花,为兄保证全给你换新的,单独留出五百斤都行。”
“五百斤?学长就会唬我,小妹知道,棉花是用来纺线的,不是用来做公仔的。”
唉,她都知道,文宓叹一口气,只怪自己爱显摆不会保密:“这个,自然不是用来做公仔的。不过,为兄看中的是棉种,明年多收种子,后年便能种更多。”
裴琰翻个白眼,表示不信。
文宓继续加码:“要不,为兄给你立个字据,待棉花种出,头五百斤交给学妹祸祸。”
祸祸?裴琰听了,再赏他个电白。
文宓连忙改口:“是试用,试用棉花做公仔填充物的可行性。”
这理由不错,裴琰不再坚持:“好,那得一千斤。”
额,得寸进尺啊:“学妹啊,五百斤就够了,能做百十个公仔呢。”
“小妹想做大的,不行啊?”裴琰伸长胳膊,比划了一个大大大大的尺寸。
“没问题,那就保底五百斤,另外五百斤看产量。”文宓看她又要发大招,赶紧改口:“学妹啊,有种子在,后面还会更多,何必急于一时。”
裴琰琢磨一下,见好就收:“如此便依学长了,反正棉花是学长的。”
额,棉花是我的?文宓这才恍悟,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被电了两下就主动提出这么个不平等条约。
话一出口,覆水难收,文宓只好忍痛起草合约。
裴琰大获全胜,笑着拉如烟来做胜利见证人。
她笑了就好,一天云彩散,文宓很阿Q地想。
小白做完观众,打心底里哀叹自个命苦,摊上个这么贱的保镖。
傻乎乎签订一纸不平等条约,又贱兮兮哄裴琰开心,时间就这么打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