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剑!”
见到马超到来,高顺线条刚毅的面容上依旧是一片沉凝,丝毫不显得慌乱,举剑便想马超刺来。
“不自量力!”马超不屑的哼了一声,舞起巨阙重剑,脚下的频率从疾走转换到小跑,再从小跑变成了加速跑,瞬间将他和高顺之间原本就不远的距离拉平,而后一剑当头斩落,直奔高顺的天灵盖而去。
论起武艺,高顺绝非马超的对手,可也不代表高顺就是任人鱼肉的庸手,他的实战经验极为丰富,在马超一路冲杀过来的时候,他便已经注意到了马超掌中所握持的,是一把锋锐难当的宝剑,所以高顺绝不会傻到以手中的凡铁去和马超的巨阙重剑硬碰硬,而是拧身跨步,手中长剑借势变化着方位,斜刺里用剑尖向着巨阙重剑没有锋芒的剑脊处挑去。
高顺的变招,不可谓不精妙,可是落在马超的眼里,就显得稀松平常了。手中的巨阙去势不变,马超只是在手臂上暗中加力,通过手腕传递到巨阙上,丝毫不理会高顺剑招的变化,平平的向着高顺的剑尖拍了下去。
铛——
两剑相交,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余音未散,便又传来一声“咔嚓”的破碎声。高顺的长剑,在巨阙的大力拍砸下,剑尖处崩裂开来一尺多长的裂痕,令高顺的手中只剩下大半截断剑。
除了长剑被震断,高顺的手臂上同时传来强烈的酸麻之感,几乎就要握不住手中的断剑了,幸亏高顺意志坚定,拼尽了力气死死地抓牢剑柄,这才没有把手中唯一的武器掉落在地上。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马超看着眼前的高顺,冷冷的说道。
按理来说,在这个时代,高顺算是练兵的行家里手了,一向珍惜人才的马超,是绝对不会一上来就对高顺痛下杀手的,高顺这样的人才,可是马超目前所急需的。可是,令马超无法释怀的是,高顺的手上沾染了奔雷骑的鲜血,单凭这一条,马超就绝不会手下留情了。就像是当初在洛阳城中对阵徐荣一样,哪怕徐荣练兵的本事再高,可他杀了那么多的奔雷骑,马超是绝不会招降他的。
仇恨,只能用鲜血来洗刷,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一剑震断了高顺的长剑,马超得理不饶人,巨阙重剑剑随身走,在空中被马超挽出三朵剑花,呈品字形向高顺的双肩和咽喉要害疾刺而去。
高顺强提一口气,用手中的断剑接连刺了三剑,每一刺都拼尽了全力,在手中的断剑又断裂了半尺的长度之后,终于将马超这变幻莫测的一剑给化解掉了。
似是没想到高顺战斗意志如此的顽强,马超轻轻地咦了一声,随即又加紧了攻势,一剑快似一剑的向着高顺的周身要害笼罩了过去,剑招也不再拘泥于“刺”的手法,劈、斩、挑、锁等等精妙的招式,毫无保留的施展了出来。
在马超的强势进攻下,高顺打起全部的精神,勉力应对了二十多招,最终手中的断剑被马超彻底击碎,失去了武器的高顺还被马超用巨阙重剑,在其右臂上划出了一道深可及骨的伤口,一股股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处不断地向外喷溅着,眨眼之间便将高顺的衣袖染红了。
高顺刚毅的面容上,在这个时候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但那绝不是害怕的神色,而是一种释然,对死亡的释然。
杀人者,人恒杀之!高顺征战沙场多年,手中沾满了无数的鲜血和生命,此刻面对死亡,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嘶啦——
巨阙重剑在高顺的前胸划过,尽管高顺已经竭尽全力的去闪躲了,可依旧无法完全避开巨阙的锋芒,身上的衣甲瞬间被割裂,然后是衣袍,再然后,便是高顺坚实的胸膛……
血光迸现,马超这一剑,在高顺的胸膛上留下了一条将近两尺长的大口子,从他的左肩处一直斜向延伸到了腰腹之处,令高顺外翻的肌肉向两边张开着,一股股颜色深沉的热血,从他的胸膛中喷泉般奔涌了出来。
噗通——
面色瞬间变的惨白的高顺,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大量的失血,已经让他体内的力气丧失殆尽了,双膝一软,便跪倒在了脚下的地面上,紧接着整个上身随之倒下,从他胸膛中流出来的血液,不一会儿便将他身下的地面染红了一大片。
重创了高顺之后,马超也来不及去查看他的死活,举起巨阙重剑将一名意欲从侧面偷袭自己的陷阵营劈成两片儿,而后高声呼喊道:“杀——”
高顺本就是陷阵营的核心和灵魂人物,他一倒下,陷阵营立刻便陷入了一盘散沙的局面,虽然单兵作战能力还在,可协同作战的水准,却是直接掉下了两个台阶。面对以马超为首的奔雷骑们的冲杀,数百名还活着的陷阵营,很快被击溃,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内,便被数倍于他们的奔雷骑杀的溃不成军了。
冲杀中的马超一边迈步向前疾行,一边舞动巨阙重剑大杀四方,在不知斩杀了多少陷阵营将士之后,他感到眼前豁然一空,举目一望,原来竟是已经冲出了陷阵营的战阵,率先完成了对他们的凿穿!
马超看到眼前不远处,有一队作为后军的并州狼骑,由面如紫玉的张辽率领着,正在和庞德所部激烈的交战着,一时半会是无法冲破庞德构筑的防线的。
再向后看,入眼处尽是一片残尸断臂,有陷阵营的,也有奔雷骑们的。大多数的陷阵营将士,此刻都已经失去了生命,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只剩下不足百人,还在和奔雷骑们做着殊死的最后搏杀。
为了彻底击溃这区区八百人的陷阵营,奔雷骑所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至少战死了三百人之众,此外还有两百多匹战马,失去了矫健的马腿,此刻正躺在地上不断地悲鸣着。如果将战马也计算成战斗力的话,这一场局部规模的战斗,只能说是惨胜,可见陷阵营的战斗力,绝非浪得虚名。
虽然此役之后,陷阵营将永远在这个世上除名,但奔雷骑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可绝对算的上是不小的损失了。
不过,陷阵营这一溃败,令吕布的军团失去了最为核心的精锐部分,前后两部并州狼骑,再也无法连接到一起,步骑混合协同作战的优势,被瞬间逆转,完完全全的落入了下风。
“上马提枪,杀回去!”等到剩余的数十名陷阵营被彻底解决了之后,马超将巨阙重剑重新插回到背后的剑鞘中,大声下达了下一步的作战指令。
跟随在马超身边的数千奔雷骑,顾不上抹去脸上的血迹,几乎是在同时顿步转身,向着他们的留在身后方向的战马跑了过去。
马群中,龙象宝马脱颖而出,一边兴奋地嘶鸣着,一边呼啸着迎向了马超,在数个眨眼之后,便来到了马超的身边。
看到龙象疾驰而来,马超笼罩在雄狮面罩吓的俊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待龙象与自己擦身而过的瞬间,马超倏地伸出右手,拉住了龙象宝马身上的缰绳,左腿在地上用力一踏,借助着大地传来的反震力,让身体凌空跃起,同时右脚准确无误的踩进了马镫里,随后身体在空中一转,潇洒飘逸的落到了龙象背上的马鞍里。
坐稳了身体之后,马超也不等其他奔雷骑精锐赶来与自己回合,便从事环中摘下霸王枪,挺枪跃马,向着吕布所部径直冲杀了过去。
高顺遭受重创,生死未卜,马超担心吕布激怒交加之下,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斜到正与他交手的关羽身上,为以防万一,避免关羽出现意外,马超便决定提前一步赶往战场,去协助关羽合力击破吕布。眼下可并不是单打独斗,而是斗阵,既然是斗阵,那么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和二人之力去战吕布,也不会落下以多欺少的骂名。
正如马超所料。见到高顺倒在了血泊之中,吕布就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猛虎,对关羽一阵猛打猛杀,所幸关羽武艺出类拔萃,手中的青龙偃月刀更是用的出神入化,不然的话,怕是还真就要被吕布打的乱了方寸了。
可即便如此,面对吕布的穷追猛打,关羽还是倍感压力,再加上座下战马与赤兔马差了不是一点半点,缠斗良久之后,战马的体力已经消耗了不少,面对吕布这一番狂攻,顿时便显得有些后继乏力了。就在这个时候,马超杀到了,一枪直刺吕布的心窝,将他对关羽的狂攻之势瞬间扼制了下来,给关羽和他的战马都挣得了一丝喘息的时机。
看到马超杀来,吕布眼中的怒火足以将空气融化,舞动方天画戟便和马超激战到了一处,可是他和马超的交手还不足十招,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又从侧面劈来,直取他的肩背,逼的他不得不腾出手来去对付关羽,不等他把关羽再次逼退,马超的霸王枪又刺了过来,令吕布腹背受敌,心中恼火异常,却是毫无应对之良策……
面对马超、关羽这两员武力强悍的大将,强如吕布者,也讨不到任何的好处,只能是苦苦支撑,虽一时之间还不至于落败,可获胜的希望,却是近乎渺茫到了极点。
马超和关羽将吕布压制住,令他片刻不得抽身,这对奔雷骑们来说,可是个大举进攻的好机会,比起陷阵营那八百精锐,同样号称精锐的并州狼骑,在奔雷骑们的眼中,却是要逊色的多了。更何况还是在烈日的炙烤下,多经受了一个时辰的煎熬呢?
当吕布和马超、关羽二人力战了数十个回合之后,他猛然发现,身边的部下们越来越少,相反,地上堆积起来的尸体,却是越来越多,这一发现,令吕布心惊不已。
“温侯,不能再战了,撤吧。”距离吕布数丈之外八部将之一的魏续,忍不住有些慌乱的高喊了出来。在这样打下去,怕是今次带出来的一万并州狼骑,就要被打光了。当然,因为出于对吕布的敬畏,魏续没有把后半句所想的话说出来。
战场的另一边,和庞德一边交战,一边密切关注战场局势的张辽也纵声呼喊道:“请温侯速作决断!”
在魏续和张辽的两方劝谏中,吕布也知道今日是讨不到好处了,再战下去,结果只会更糟。于是,吕布挥起方天画戟,暂时将马超和关羽逼退,同时双腿猛踢赤兔马的马腹,赤兔马载着吕布跳出了战圈,汇合着魏续以及剩余的并州狼骑,一起向张辽的方向撤去。
见到吕布想这个方向撤来,不等马超发话,庞德便做出了明智的决定,虚晃一招摆脱了纠缠许久的张辽,招呼着身边的奔雷骑迂回冲出,避开了吕布他们冲来的路线。
当庞德率部来到马超的身边时,吕布也和张辽完成了汇合,双方人马此时都已经无心再战,于是便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开始撤退。
撤退中,吕布极为不甘心的回头看向马超,只见马超伸手缓缓的掀起了头盔上的雄狮面罩,露出了他英俊的面庞,脸上竟然对着吕布露出了一个欢送一般的笑容。
马超的举动,令怒火中烧的吕布气的胸口生疼,可也只能是勉强压制着,咽下了这口窝囊气。形势比人强,此刻,部下们锐气已失,实在是不宜再行作战了。更何况还折损了大将高顺呢?这个打击,可远比失去千军万马,更令吕布颓丧。直到此时此刻,高顺依然安静的趴在地上,没有丝毫的动静,身下的血却是越流越多,显见是凶多吉少了,否则以高顺悍勇的性情,早就挣扎着站起来了。
“撤!”从牙缝中蹦出这个字来,吕布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随即掉转过头,再也不看高顺的身体一眼,率先打马离去。在这一刻,他本性中的缺陷,最大限度的暴露了出来,曾经为他立下过赫赫战功的高顺,在他认为失去了价值的时候,竟是如此的弃之如蔽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