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云梯!攻城!”黄忠和太史慈不约而同的呼吼了起来,同时喝令着部众发起强攻。
喝——喝——喝——
两侧除去站立在井澜之上的弓箭手和保护他们的盾牌手之外,其余的劲卒们发出有节奏的呼喝声,分作数十个小队,齐心协力将长长的云梯竖立了起来,搭到了长安的城头之上。
等云梯和城头相互碰触,彻底稳定下来之后,近万名劲卒,将战刀反刃咬在口中,手脚并用的顺着云梯向上快速攀爬了上去。
有余两侧同伴已经开始了攀登云梯,庞德为了不发生误伤的情况,下令暂时停止了重型器械的继续发动,而是将部众一分为二,一半的人留守在重型器械旁进行看护,另一半人则是在庞德呼喊下,迈动脚步发起了冲击,大部分人都加入到了攀登云梯的队列中,小部分人推动着沉重的冲城锤,向着长安的城门逼近。
相比纷纷停手的袍泽们,奔雷骑可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们依旧分作两队,在庞德战阵的后面兜着弧线策马奔走着,手中的弓弦一次次的被拉动着,一根根的狼牙箭离弦而飞,继续保持着对长安城头的压制,对城墙下正在攀爬云梯的袍泽们,进行着远程火力支援。
奔雷骑是马超部下的百战精锐,每名奔雷骑的身手,都是以一当十的。他们有着超强的自信,确认自己射出的箭矢,能够精准的射杀或者射伤敌人,而绝不会伤及自己的同伴。
城头上,见到马超所部西凉军的巨石和巨弩停歇了下来,只剩下奔雷骑射出的狼牙箭,那些小势力的首领立刻意识到,对手这是要准备发起短兵相接的白刃战了。他们连忙向城头上的垛口望去,果然看到城头上多出了一排排的竹节——那是西凉军的云梯。
不用董卓吩咐,他们也明白了处境的不妙,纷纷大声呵斥着手下的私兵们,让他们在盾牌的保护下去毁掉西凉军的云梯。
所谓私兵,就是各个势力在得到朝廷的允许之后,私下里蓄养的兵勇。这些私兵因为长年被蓄养在府中,因此战斗力根本就没办法和正规军相比,与其说是军队,还不如说是一群保镖来的恰当。平日里,这些私兵哪里见过今日这样铁与火的战斗场景?他们的大脑此刻充满了恐惧,早已无法顺畅的思考任何问题了。可是各家主人的喝令,他们又不敢不从,只好猫着腰踮着脚尖,高举着盾牌,一步一蹭的向着城头上垛口的方向走去。
出于心中的畏惧,这些私兵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又相当一部分,都是进两步退三步的走法,他们的这一懦弱行为,非但没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反而成了奔雷骑们射杀的目标。
隔着长安高大的城墙,奔雷骑精锐们是看不到敌人的具体位置的。可是他们是百战精锐,战斗力的恐怖之处,可不仅仅体现在临阵搏杀的手段上,临敌经验也是十分丰富的。
根据战场的情况,他们大约侧猜出了敌军在城墙后的位置,于是便击中了火力向着预想中的区域进行了覆盖式的射箭,那些畏畏缩缩的私兵们,自然也就出现了大量的伤亡,只顾举着盾牌保护住头部的他们,完全是顾头不顾腚,很多人被奔雷骑射来的狼牙箭刺穿了双腿,身体一软便倒在了地上,不等发出痛苦的哀嚎,接踵而来的狼牙箭便会将倒下的私兵彻底钉死在地上。
见到身边的伙伴死伤惨重,还活着的私兵们这才醒悟过来,明白了越是行走的缓慢,便越会成为对手射杀的目标。这样一个战场中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道理,这些私兵们在付出无数的鲜血和生命大巨大代价之后,终于领悟了。
剩余的私兵们,纷纷发一声喊,鼓起心底为数不多的勇气,加快脚步向着垛口处狂奔了过去,在又被奔雷骑射出的狼牙箭射杀了一部分人之后,终于冒死来到了垛口前。
顺着垛口向下看去,城墙上密密麻麻的西凉军,顿时吓的这些私兵们头皮发麻。换做是他们,他们可是绝不敢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在长长的云梯上这样不要命的攀爬的。而且,云梯上的西凉军也太多了一些,粗粗一看,便可估摸出,足有万余人之多,如此数量的西凉悍卒,就是要了这些私兵的脑袋,他们也不是对手啊。
“退后一步者,立斩!”董卓阴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令畏缩不前的私兵们,瞬间断绝了遁逃回去的打算。无奈之下,他们只好一面架起盾牌遮挡狼牙箭,一面用颤抖的手臂,拿起城头上摆放着的滚木雷石,沿着城墙上的垛口丢下去,对正在玩命攀爬的西凉军劲卒们造成伤害。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西凉军始终保持着对长安城守军的压制,在杀伤了不计其数的守军同时,依然保持着令人震惊的零伤亡率。可是,面对守军抛下的滚木雷石,这一神迹,开始被打破了。
西凉军再悍勇,马超练兵的手段再高明,也不可能把血肉之躯炼成顽铁。当沉重的滚木雷石从高处抛落下来,夹杂着巨大的惯性落到云梯上的西凉军身上时,西凉军也开始出现伤亡了。
被砸中的西凉军,立时脑浆迸射,肢体断裂,发出一串串的惨叫声,从云梯上跌落到地面,落得个粉身碎骨的悲惨结局。更有甚者,被砸伤的西凉军,一时之间没有立刻死去,残存的求生欲望,令他们努力的想要抓住云梯,可逐渐陷入黑暗的意识,却根本不受他们的大脑支配,最终沿着云梯无力地向下滑落,连带着将许多身下的袍泽都带离了云梯,一起从高空中向着地面跌了下去,随着砰的一声,身体被坚硬的地面震裂开来,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黄忠和太史慈见状,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谁都知道战争一定会死人的,可是当这一幕真的降临,却没有谁能够泰然处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心中的疼痛,让黄忠和太史慈怒不可遏的大吼着:“上!继续上人!势要登上城头,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在西凉军中,由于马超的刻意为之,军中的袍泽之谊很是浓郁,远比其他各地诸侯部队的将士们,要有血有肉的多,有人情味的多。即便没有黄忠和太史慈的呼喊,将士们也早已是红了眼,在得到两位主将的命令之后,他们更像是发了疯一样,将生死置之度外,前赴后继的顺着云梯向上爬去。
看到西凉军们悍不畏死的举动,城头上的私兵们心中可就有些发毛了。他们不理解,眼前的西凉军是怎么了,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不怕死的人存在吗?而且还都存在于马超所部的西凉军中?
再次弯腰,将地上的滚木雷石举起来的时候,这些私兵的手臂都有些发软了。因为他们不确定,再将手中的重物抛下去之后,究竟是对西凉军的杀伤,还是激发出西凉军们更疯狂的血性。
啪啪啪——
噗噗噗——
一块块沉重的滚木雷石,在城头上私兵们闭着眼、冒着被奔雷骑的射杀的危险,抖手被抛落下来。沉重的分量,无情的撞击着西凉军们的身体,往往同一块雷石,或者同一根滚木,便能终结掉数名乃至十余名西凉军的性命,将他们砸成肉泥。
可即便如此,西凉军将士们却没有一个人退缩半步,他们一面尽可能躲避着从头顶掉下来的滚木雷石,或者是昔日袍泽的尸身,一面加快速度,顺着云梯的台阶迅速的向上继续攀爬。似乎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唯有不能登上城头,才是他们最大的耻辱。
西凉之人天性悍勇,乃是天下战斗力最强悍的兵源之地。马超的西凉军中,虽然并不全是西凉人,可西凉特有的精气神,却早已灌注到了每一名将士的血脉之中。没有长安、洛阳的繁花似锦,没有中原大地的灯红酒绿,西凉只有无边无际的苦寒,可正是这种苦寒,却造就出了西凉人乃至马超的西凉军将士们,那根永不会屈服的脊梁骨!
血肉横飞中,不断地有西凉军从高空中跌落,也不断地有城头上的守军,被奔雷骑的狼牙箭射杀,双方的尸体就像是雨点一样,不间断的从城墙内外的空中掉下来,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在长安城的城墙角下,堆积起了高高的一座尸山,从这座尸山中流淌出来的红色血液,在地面上逐渐汇聚成了一滩血泊。
尸山血海!这简单的四个字,不能完全概括出这场攻坚战的惨烈,却已经是所有词汇中最好的注角了。
血与火,生与死,激发出了西凉军骨子里的悍勇和无畏,令他们更加战意昂扬;相反的,城头上的私兵们,却在死亡的危机中,变的更加畏惧,胆气的丧失,让他们几乎连搬动滚木雷石的力量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