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东城冼马巷永安侯府却是一片愁云惨淡,玉函院中已经生了四个时辰,稳婆心里直打鼓,这三少奶奶补得太过了些,胎儿体型太大,再生不下来,恐怕就要胎死腹中了,早知当初就不该贪图这大户人家的赏钱接下这场活。
突然,稳婆手中一动,好似是碰到了胎儿的头,正一下下地往前拱,“太好了,接到头了,三少奶奶,再加把劲,小少爷这就出来了”
“奶娘,奶娘,好疼好疼啊,我,我生不下了……啊!”
一个眉目娇媚的夫人手中扣紧了床帘,满头大汗,身下不断袭来的痛让她直打颤,话都快说不清了。
“奶奶,再努力一把,想想你自己,想想大姐儿,宰哥儿,我的小姐,马上马上了啊,再用力啊!”
“对,这是我的儿子,啊,我不能停,啊!!!”
“哇啊,哇啊……”
“恭喜三爷,母子平安。”
稳婆熟练地搂着怀中的襁褓,向院中的男人报喜。
“好,好,好,你们都有功,玉函院上下赏三个月月钱”
廊下的男人长身直立,一身云锦长衫,宽袍大袖,面容只是清秀不算俊逸,身上有一种常年读书带上的书卷气,另外唇上一抹一字胡又增添了一份成人气度,此时听到这个好消息,平素严谨刻板的脸上也难得有了笑意。
虽说当初看不上这个粗鄙刁蛮的继室,但这些年她也为赵家生下了一子一女,如今又添一名嫡子,平素打理内院虽不如大嫂那般贤惠,却也比天天闹腾的四弟妹强多了,看着刚出生的幼子,心想以后就算为了孩子,还是多担待她一些好了。这个被称作三爷的人正是永安侯府嫡出三子赵怀珺,目前任正五品通政司参议。那个刚刚生产完的夫人就是他的继室蒋氏,顺天府丞的嫡幼女。
咂咂嘴,好不容易睁开眼仍是雾蒙蒙一片,真是无趣,抬抬胳膊握握拳,想想他上辈子的人生也真是伤感。
是的,上辈子,这个在摇床里啃着拳头,流着口水的婴儿并不是原装货,他的本名叫贾孟佑,准确地说是上辈子叫贾孟佑,家里在镇上开着一家织网产和一家货运公司,老头子当年白手起家,眼光手段都有,就一个毛病,好色。
他妈当年年轻,家里也穷,半推半就当了小三,两年就有了他。原配性子软,对老头子在外面胡来的事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男人嘛玩玩就算了总会收心的,可没想弄出个私生子来,发现的时候孩子都生了,这下可炸锅了。
原配只生了两个女儿,难不成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还要给那个私生子不成,当时在镇上可是闹了好一场风波,最终还是老头子狠,捏着两个女儿逼原配离了婚,火速娶了他妈。当然,婚后自然还是以前那样,贾孟佑作为独子一点也没遗传到老头子的精明强干,前二十年就精通两件事:花钱和打游戏。
等到老头子查出肺癌,想起尽孝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家里的公司都被两个姐姐架空了,老妈当年捞够本就赶紧离婚远嫁,又生了一儿一女,除了逢年过节来点短信,电话都不打。
等到老头子去世,姐姐们连灵堂都不让他进,拎着两瓶二锅头,边喝边哭,脚下一个没注意就滑进了镇上的沙汪河,再有意识的时候就是在蒋氏生产的档口,他当时懵了好一会才想起向外爬,幸亏他当时有求生的本能,不然现在是什么光景还不好说。
“安哥儿,醒啦,怎么啃上手了,是不是饿了,奶娘这就喂你。”
话没说完就埋胸,靠,你是从哪里看出小爷饿了,小爷只是在思考人生。晃了一会头任然挣不开索性也就不挣扎了,埋胸,喝奶!
当初一开始的时候,对于喝奶或许是重生这件事,他打心底都是有些抵触的,一直有些萎靡不振,这可急坏了他现在的娘亲,还在月子里就抱着他直哭,那一声声的就让他想起了老头子,要知道他这么不争气,非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收拾他。
时也命也,或许这就是他的命数,上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就该好好做蒋氏的儿子,好好孝顺她,以赵秉安的身份再走一遍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