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被这眼神盯得恶寒,连原本平淡的神情也不由冷厉下来,沉声道:“你们是谁的兵马?”
老嘎子并不畏惧,握着刀柄嘿嘿笑道:“后生,老子面前撒泼,你倒是欠收拾啊。”
他刚说完,李毅一拳打在他的嘴巴上。
强劲的拳击重重的打在老嘎子的嘴巴上,原本就丑陋的脸被打的变形,一股血水混合着几颗牙齿,从老嘎子的嘴巴里吐出来,整个人像是一包麻布重重的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羸弱的后生力气怎么这么大,军卒们纷纷愣住了。
但是朱齐龙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一脚踹翻身边一个坐着的军汉,举起桌子重重的摔在另外一个军汉的身上。
周围的军卒们纷纷站起来,满脸惊讶且愤怒的盯着李毅二人。
一个队总摸样的人大喝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居然敢攻击官兵,难道是想造反吗?”
李毅转过身看着他,抬腿一脚踢中桌子,足有十斤重的桌子被踢得凌空飞起来,重重的向着队总砸去。
队总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还敢动手,被桌子狠狠的砸中,狼狈的摔倒下去,撞翻了身后的桌子。
他满脸愤怒的指着李毅,大吼都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军卒们纷纷抽出兵器,为了上来。
李毅并不畏惧,他看向旁边的朱齐龙,道:“留他们一命。”
朱齐龙微微点头,抽出包裹里的宽背大刀,神情冷峻的盯着军卒们。
军卒们望着那柄大刀,再看着高大魁梧的朱齐龙,全都不敢上前。
一个军卒催促着身边的同伴道:“你先上。”
同伴同样对他说,“你先上。”
他们两人没有迟疑太久,因为朱齐龙一步跨出,刀背无比凶猛的挥了出来。
呼啸的撕裂声传来,军卒们吓得尖叫一声,居然闭上眼睛。
朱齐龙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情,刀背偏转,重重的打在军卒的胸口,将他们二人打飞出去。
旁边的军卒一同杀了上来,李毅将身边的凳子扔了出去,挡住了冲上来的军卒,一个军卒措不及防,摔倒在地上,还未爬起来,就被朱齐龙一脚踢晕了过去。
“碰到硬茬了,都他娘的不要藏私,杀啊。”队总站起身大声的喊道。
军卒们不再迟疑,居然露出了一丝煞气,联手冲向朱齐龙。
武艺再高强的武师,对上结成战阵的军卒,也不是对手。
“滚开。”李毅大喊一声,踏过一张桌子,飞起一脚踹飞一个军卒,然后拳风呼啸,重重的打在一个军卒的胸口,将他当成武器抡起来,撞飞三名军卒。
拳脚击打在**上的声音,兵器碰撞的金鸣声,只是半刻钟的时间,酒楼里的军卒都满脸痛苦的倒在地上。
李毅走到队总的面前,问道:“你们是谁的兵?”
队总恶狠狠的盯着李毅,“后生,你居然敢袭击官兵,企图谋反。”
一拳打在队总的肚子上,他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整个人难受的像是要死了一样。
“我不想再问一遍。”李毅声音更加冷厉。
队总不敢再逞强,这伙人攻击官兵都不怕,看样子有些来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队总满脸痛苦的道:“我们是山西总兵张鸿功的兵。”
张鸿功受命勤王,率领五千官兵,如今想来,确实应当在畿辅地区了。
“你们不老老实实的呆在营地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李毅问道。
队总痛苦的道:“我们赶了五天的路,到了京城兵部却没有拨发赏银,反而让我们赶去通州驻守,我们今天遇到风雪,暂时休整,我们百总就带着我们出来打打秋风,看看能不能弄些好东西,所以,所以……”
“那你们百总呢?”李毅问道。
队总看了看二楼,不敢继续说下去。
李毅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抬脚走上了二楼。
二楼的楼梯旁躺着一具尸体,看打扮应当是这家酒楼的掌柜,他倒向里面的一个房间,像是要赶去什么地方,却被人突然杀死。
李毅蹲下来查看伤势,掌柜的胸口被利刃刺穿,而且动手的人极其凶残,转动刀柄使得刀身绞碎了掌柜的内脏,瞬间杀死了他。
绕过地上一滩血水,李毅向着里面走去。
在一楼没有觉察到,但是登上二楼,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声响。
站到门口,李毅终于明白这是什么声响,他脸色铁青的推开房门,房间内的情况不堪入目。
他终于知道酒楼老板为什么会死在楼梯口,为什么被人凶残的瞬间杀死,因为在**的引导下,人已经完全被野性所控制。
身材肥大的百总爬起来,满脸愤怒的看着门口的李毅,大吼道:“滚出去,老子爽完了自然轮到你们这帮混蛋。”
回答他的是一声轰鸣声,硝烟弥漫,李毅举着手中的遂发手铳,整个人如同快要爆发的火山一般。
朱齐龙飞快的跑过来,看到李毅没有事情,这才放下心来。
百总捂着血肉模糊的肩膀,痛苦的哀嚎着。
他满脸怨恨的望着李毅,大吼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削成人棍。”
李毅放下手铳,看着地板上被凌辱的女人,他转过头走下二楼。
军卒们都满脸惊慌的看着李毅,他们听到了自己百总的大吼声,也看到了这个年轻后生手中的手铳。
朱齐龙将百总像是拖死狗一样拖到楼下,军卒们缩在角落里,没有一人敢上前。
那百总光着身子大叫道:“你们这帮废物,他们只有两个人,杀了他们,快给我杀了他们。”
李毅握着手铳看着旁边的军卒,每一个被他盯上的人都浑身僵硬,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百总还想说话,朱齐龙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叫嚣声全都打回到肚子里。
门外传来马车的声音,孙承宗在马叔的搀扶下走进来,看到狼藉的场景,微微皱眉。
李毅走上前去,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孙承宗并没有十分惊讶,面无表情的扫了这十几个军卒一眼,点点头道:“将他们捆起来,由你领着他们去找张鸿功问罪。我会写一封书信,你到时候交给张鸿功就好。”
李毅明白老师的用意。现在正值战事紧急的时候,不易将事情闹大,将军卒带去交给张鸿功,就是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专心军务,严令军纪。
而现在谁都能看出来,自己老师将会主持防务,通州自然在管辖范围内,所以张鸿功手中的山西兵也会归于老师管辖,这样一来,也能卖一个人情给张鸿功,为今后指挥山西兵提供便利。
至于死去的酒楼掌柜,这种小人物的生死,在大局面前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吧。
李毅感觉到了不对,但是又认为这样做有道理,这个道理并非是做人的道理,是做事的道理。
“老师,我还要陪你前去京师,这件事就交给朱齐龙来办吧。”李毅迟疑了一下,道。
孙承宗摇摇头,指着百总肩膀上的伤口,看着李毅道:“你当时没有伤他的性命,可见是明白为师的用意的。世道如此,我们身为大明官员,眼界要大,过于牵连细末,只会自扰自乱,于事无补。”
李毅抬起头看着老师,道:“老师,我会带他们去找张鸿功,但是掌柜的妻子还未死,我想请老师带她去京师治伤,还请老师准许。”
孙承宗点点头,道:“你有这个想法,说明你心中还是至善的。既然如此,我会将自己的马车让出来,带她寻找大夫治伤,你放心好了。”
李毅点点头,答应下来。
他让朱齐龙找来绳索捆住这帮军卒,带着他们赶去张鸿功的营地。
雪已经停了,一行人走在官道上,原本雪白的大地被他们踩得脏污泥泞。
百总光着身子前行,双脚被冻得发红,颤颤巍巍的向着马匹上的李毅求饶。
但是李毅不为所动。
终于在傍晚时分,他们到达了张鸿功的营地。
李毅让朱齐龙拿着书信前去求见,不一会,张鸿功亲自走出营寨。
张鸿功满脸热情笑容的看着李毅,道:“李大人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李毅笑着道:“李帅客气了。我原本是陪同老师赶往京师的,却突然遭遇这种情况,老师明白李帅忠于国事,奈何手下奸猾狠毒,这才被蒙蔽。所以特地派我将他们带过来,交给李帅处置。”
张鸿功满脸愧疚的道:“孙公得皇上召见,十分紧要,却碰上这种事,我治军不严,真是羞愧欲死啊。”
说完看着那十几个被困绑住的军卒,厉声道:“你们这帮混账,到底是官兵还是贼匪,还不返回营寨,容我之后再严惩你等。”
张鸿功手下上前要为这些军卒松绑。
朱齐龙微微让开,并不将绳索交给他们,而是看向了李毅。
李毅明白,张鸿功虽然语气严厉,但是看其神情,对于这种事明显并不在乎。
但他还是点点头,让朱齐龙将军卒交给他们。
等到军卒被带走,张鸿功热情的道:“李大人,这里太冷了,我们还是进帐说话吧。”
李毅道:“张帅,我已经被罢官,没有官身,大人之称,真是受不起。”
张鸿功笑着道:“大人自谦了。谁不知道,大人深受皇上信任,虽然被朝中文臣排挤,但是有圣眷在身,出任为官,定然是易如反掌。”
这种言论李毅并非是第一次听到,实际上也却是如他们所说,这次孙师带自己前来京师,就是明白东虏入侵,自己多次立下战功,很有可能被皇上重新任用。
李毅进入军帐,顿时倍感温暖。
一个军卒拿出手炉递过来,李毅也是第一次用,只觉得十分精致,但也知道并非常人能用的。
张鸿功解下披风,对着李毅笑道:“李大人这次前来,也是一件好事。今后孙公怕是要主管军务,我们山西兵被抽调前来,最怕就是没有信得过的上官,而孙公德高望重,我们都信任孙公。”
李毅客气的笑道:“老师确实是要主持京城防务,但是各地勤王兵,以及给养拨发,都需要兵部来筹划。我家老师年岁已大,这次来总统大局,也只能做些布置,其他事情,怕是有心无力了。”
张鸿功闻言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不死心的道:“既然是管京城防务,我等山西兵给养一直没有发放,这件事孙公若是想管,也能管管吧。”
“给养没有发放?”李毅有些疑惑的道:“京师的粮食储备都在通州,你们去往通州驻防,还能缺少的了粮食。”
张鸿功闻言脸色微红,道:“也并非粮食。每次拔营行军,按照惯例都要是要拔营行军的银子的。这笔银子我们山西承担不了,所以需要京师来付,但是兵部一直没有发放过。”
明军中,若是打仗,无论是拔营,还是开战,都需要发银子的,要不然军队不仅战力不足,还很可能不听指挥,致使大败。
但是李毅没有想到的是,如今正是危难关头,兵部居然还敢拖欠这笔银子,真是不知死活。
但是他并非兵部长官,也并非朝廷大员,这件事好管不了。
所以李毅只能道:“老师官职还不明确,此事我会告知老师,看看能不能尽快将这笔银子发出来。”
张鸿功原本就没打算立刻能拿到银子,如今正巧能够和孙承宗搭上话,将这件事提起来已经是极好的了。
但是他还是打算将心里最后一点筹码拿出来。
“听说皇上给袁崇焕大军拨发了五万两白银,想想袁崇焕手下也只是有九千骑兵,七千步兵,这笔银子倒是值得了。可惜我们连些散碎银两都捞不到,朝廷权当是后娘养的,大家伙可是都不高兴。”
李毅瞥了一眼张鸿功,也不搭腔,只是微微点头,事宜自己听到了。
说了几句话,张鸿功自然要留李毅吃饭。
但是李毅心系老师的情况,如何能吃得下这些饭,告辞离去。
赶回京师,自然是去孙家在京师的宅子里找老师。
这件事老师还是放在心上的,李毅刚刚进了宅院,就被叫到了厅堂内。
孙承宗看着满身雪水的李毅,道:“先进去换件干衣服再出来说话。”
李毅应了一声,走进里屋换了干衣服。
走出来的时候,仆人已经烧好了热茶,端了上来。
厅堂内的火炉也烧起来,慢慢变得温暖起来。
孙承宗问道:“人都送给张鸿功了?”
李毅点点头,道:“送到了。张鸿功只是训斥一顿,并没有严厉惩治那帮兵匪。以学生看来,他对于这等事情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并不在意。”
听到这话,孙承宗脸上升起一丝的怒色,拍了拍椅子把手道:“这帮丘八,越来越没有分寸。大战在即,军纪败坏到这种地步,还不整顿,如何打的了胜仗?”
李毅连忙道:“老师不要动怒,这等事情,不值得为了上了身子。”
孙承宗闻言看向李毅,道:“还有其他事情?”
李毅点点头,有些迟疑。
孙承宗见了叹口气,道:“有什么你就说什么,为师不生气就是了。”
李毅明白老师听了不可能不生气的,但这件事并不是小事,知道了总比不知道好。
“张鸿功说,他们的拔营银子兵部一直没发放,就连给养也是时断时续,所以士气低沉,并没有多少的战力。另一方面,皇上给袁崇焕拨发了五万两银子,都是兵部走的账目,他们心里不服气,好像要闹事,向朝廷要银子。”
孙承宗闻言站起身,神情愤怒的道:“兵部这个时候居然还做这种蠢事。战事紧急,军队的银子还能像以前一样拖吗?王洽到底怎么当的这个兵部尚书?”
现在的兵部尚书王洽出身没落世家,却彪伟英俊,器宇轩昂,并且为官清廉,清名远播。
他曾在任上清剿强盗,赈济灾民,颇有实干,后来被阉党弹劾革职,回归故里。
崇祯皇帝登基之后,下令让王洽官复原职,任工部侍郎。后来崇祯皇帝召见众臣,见王洽仪表威武,又有很强的才敢,将他擢升为兵部尚书,官居正二品,负责全国的军事和武备。
王和商人之后,向皇上提出十项举措,皆被崇祯皇帝下旨采用。后来又不怕得罪各地的豪强,要重新整顿屯田,最后更是汰撤年老武官,重用杨杨嗣昌、梁廷栋这样的人才。
此人虽然有些才能,但是平日里处置全**事和军备倒是合格,但是一到了战时,就顿时陷入慌乱之中。并且政治经验不足,难以应对一些情况。
李毅上前安抚道:“老师不要心急。大明之弊,老师心中明白,对于如今的情况自然用不着着急。如今战事紧急,想要改变这些,就需要皇上下旨,老师若是面圣,可以将此事告知皇上,让皇上圣裁。”
孙承宗闻言点头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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