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没有回答我,”越越又问了一遍,“您觉得您自己是否是一个合格的执掌者?”
苏碧绣心口沉沉地起伏了两下,银牙要紧道:“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那我也轮不到您来处罚!”
“不想让我处罚你,就离开毓镜府,离开诸凉城,回你的双禾村去!”
“您敢把这话原封不动地再跟寒拾说一遍吗?”越越挑衅道。
“我为何不敢?既然拾儿在这儿,我也会这么说”
说字刚落,寒拾便从外面匆匆进来了。越越回头看了一眼寒拾,露出了调皮的笑容道:“你来得正好,你娘有话要跟你说呢!”
苏碧绣脸色顿时僵了,后面的话不敢说出来了。
“娘想跟我说什么?”寒拾抬头问。
“我”苏碧绣欲言又止。
“娘说我不想接受处罚的话,就搬出毓镜府回双禾村去。我想这样也好,寄人篱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寒拾,咱们还是搬出去吧!你们毓镜府的规矩好多好多,而且那些人动不动就喜欢说放肆啊胡闹啊无礼啊啥的,我听得耳朵都快出茧子了。”越越拽了拽寒拾的衣袖说道。
“娘您真这么说?”寒拾又问苏碧绣。
苏碧绣很尴尬,把脸转向了另一边。毓盛忙接过话道:“你娘是一时生气说的气话,她怎么会让你们俩搬出去呢?你走了,她会很伤心的。今晚这件事我看就到此为止吧,你们也都回去吧!”
乔夫人和那位陌生面孔的妇人向毓盛行过礼之后,退出了百言堂。跟着,毓盛又屏退了左右。当堂内只剩下他们四个时,毓盛说道:“好了,现如今只剩下咱们四个了。都是一家人,好好说话吧,不要动不动就上火生气。”
苏碧绣扭脸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儿子大了由不得娘,他爱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吧!”
毓盛道:“要是寒拾真走了,你会不难过吗?就别说那些赌气的话了,行吗?说到底也是一家人,何苦闹得这么不开心呢?寒拾你说是吧?”
寒拾点点头:“我当然不想一家人闹得不开心了,但娘若继续这么闹下去,我和越越只能搬出去了,一个月之约都不用守了。”
苏碧绣立刻反驳了起来:“是我闹吗?好像是你旁边那个目无尊长吧?你知道她刚才说我什么吗?”
“我都听见了。”
“你都听见了?”
“我早就在百言堂外面了。您和她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寒拾”苏碧绣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盯着寒拾,“你听见了,却不来阻止,你就由着她那么诋毁你的娘,你眼里还有没有一点孝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是因为我觉得您和整个苏氏都患了一种病,叫自以为是症。”
“寒拾!”苏碧绣沉沉地喝了一声,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越越被吓了一跳,连忙躲到了寒拾身后,吐着舌头道:“吓死本宝宝和本宝宝肚子里的小宝宝了!”
寒拾平视苏碧绣,脸上没有一点道歉的意思。他继续说道:“您要不信的话,自己去瞧瞧,去瞧瞧如今的苏氏变成什么样了。就拿舅舅来说,一把年纪了居然贪恋起了女色,把当初跟他患难与共的舅母抛在旁边,又是买胡姬又是纳小妾,他想干什么啊?”
“他想弥补青春。”越越探出头补充了一句。
“再说您那两个侄儿我的表弟,今日在城门口他俩与人争执,居然拔刀出来相要挟。身为一个有官职在身的人,公然在城中拔刀伤人,这是一个体面大族该干的事儿吗?”
“好嚣张,该拖出去斩了!”越越又补充了一句。
“苏氏眼下全是纨绔子弟,若再遭遇不测,恐怕尽数都要灭了。可那些人一点都没察觉到世道的变化,仍在歌舞升平。但您瞧瞧外面,已经变天了!”寒拾手指着外面语气沉重道,“杨氏的天下快完了,宇文家族想重振北周之雄风,若让宇文家族得了天下,外面那个虎视眈眈的宇文庆会容得下诸凉城和苏氏吗?到时候难免恶战。可您去看看,看看苏氏之中还有能出来扛大局的吗?一个都没有!整个苏氏都以为那份安逸和荣光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整个苏氏都患了一种怪病叫好逸恶劳自以为是!”
苏碧绣面若老酱色,气得心口一直起伏。毓盛扶着她坐下后,对寒拾道:“我知道你忧心诸凉城的局面,但事情还没到你想的那么严重。只要有我一天在,他宇文庆就别想在诸凉城撒野。好了,你娘今晚也累了,你们回去吧!”
“我再说最后一句,”寒拾又道,“我希望娘能好好想想苏氏这些年是靠什么在一直荣光无限。一个无法自立的家族是不可能在乱世中生存的,您好好想想吧!”说罢他牵着越越的手走了。
那两口子刚刚出门,苏碧绣就止不住地哭了起来。毓盛连忙哄道:“没事儿,没事儿,不还有我吗?只要有我在,苏氏就不会垮。”
“他变了,他真的变了”苏碧绣摇着头伤心道,“自从小素死了之后他就变了他从来没对我这样说过话,从来没有”
“他也是为了苏氏好。他是你的亲儿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小素死了之后他就变了呢?为什么?”
“好了好了,别哭了,咱们回房间去吧!”毓盛连哄带扶,这才把苏碧绣弄回去了。
拾清阁内,夜宵才刚刚摆上,用的都是今晚趴体剩下的菜。越越给寒拾满满地斟上了一杯,递上去道:“来,大喝一口顺顺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