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璃将眼睛睁开,不可置信,“哈?”
“没听清?”
她眼珠子一转,既然他不杀她,她便有了得寸进尺调戏他的胆子!“你说这话,算是以夫君的身份要求我吗?”
白湛淡淡地看她一眼,转过脸去继续将那些书从画上挪开。
“好吧,我看你这个人也死要面子,便听你一次。”
“以后都要听本君的。”他声色依然淡淡,就像说一件很普通的事,而且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殷九璃四下看看,觉得不太对劲,“喂,杀神夫君,你怎么也在这里?”
白湛忽然开始嫌弃这个女人怎么变得这么笨,于是回头莫名其妙地又看她一眼,接着慢悠悠继续整理书案,将所有的书都挪开,便将整幅画显露出来。
可殷九璃觉得不对啊,又凑近了一点,不怀好意地笑,“杀神啊,难道你也是被抓来陪洗澡的?口味高啊!”
白湛手中的笔刚沾了墨,不由得一抖,强按心中暴怒,终于冷声道:“你怎么不唤本君一声君上爷爷了?”
“哈?”
殷九璃瞬间有那么一点点凝固,眨了眨眼,那一双眼珠四下里溜了一圈,再重新落到眼前这人身上,嘴角一抽,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边,“君上爷爷?”
“哎!”白湛应道。
殷九璃不由分说,蹭地跳起来就要跑,可还没离开地面,就再次被人回手捉了给按在身边,“爷爷叫的甚好,只是乱了辈分,你戴了本君十二宫的云钗,便是本君的夫人,还想往哪儿跑?”
殷九璃强作镇定,吞了口口水,“我哪里要跑了!我只是坐累了换个姿势!说起来你还是被我强抢回去的夫君呢!我跑什么!”
白湛一只手摁着她,一只手在那画的一角上题字,写了一半,回头来看她一眼,“那笔账,慢慢算。”说完又继续去写。
完了,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殷九璃偷偷掰着手指头算一下,她先是从天上掉下来砸了他,之后又扒了他的衣服,全身摸了个遍,还把他摆成一个大字,之后又强吻了他,用阵困了两次,强娶了一次,还偷了他的指环,又当面揭发他是个断袖,昨天在他沐浴的香料里动了手脚,今天还偷看了他藏起来的画!自己干过的事情好像十根手指头都快不够用了……
她现在被这杀神用一只手就摁了个结结实实,也不敢再逃了,再逃再多一笔账,不知要算到什么时候是个头,于是只好老老实实坐在一旁,苦着脸等他写完。
白湛写得极为专注,并不再理她,她始终还是坐不住,就伸了脖子瞄了一眼,与她横空上的那两个字,还有王八蛋阵中的那三个字都截然不同,那些字都极为狂放,写得时候明显情绪很不好,而现在他写得这几个字,却是圆润持重,笔画柔和,甚至,每一次落笔,那笔尖似乎都极为温柔。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是看错了,想多了。
虽然这个人向来将仙元中那精纯浩瀚的杀意收敛地很好,旁人很难看出这样一尊纯白透彻的神祗竟然是尊十成十的杀神。可美与纯净到了极致,便成了另一种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冷酷和无情。
而如今,他竟然会对一只毛笔这样温柔,简直就像……就像是对心爱的女子一般小心翼翼,关心备至。
她看得出神,便难得安静了一会儿,白湛写完搁了笔,温声问她:“你可认得?”
那神态,完全是早就知道她不太懂云渊太古篆书一般。
小看人啊!她扁了扁嘴,去看那八个字,她前世活了几万年,这些字虽不会写,但猜也猜了个大概,“桃花千载,相邀白头?”她轻轻念了这八个字,“嗯?若是配这副画,总好像不完整啊?”
“那你来补全可好?”
难得这杀神对她讲话如此温和,她就放心大胆细看那副画,想到自己最后寂灭之时,便是在一处开满桃花的洞天福地之中,于是眼睛一亮,“这个好填啊,答案已在画中。桃花洞天,千载一梦,龙舞相邀,共赴白头!”
白湛面上泛起了浅浅笑意,“填的不错,那就替本君写下来吧。”
殷九璃却摇头,“不对,错了,你这画本身就是错的。”
“为何?”
“神龙将死,余生三日,命都快没了,哪里还会有闲情逸致谈情说爱?而且短短三日,临时拉郎配,又有谁会喜欢她,与她定下白头之盟?更何况,龙舞这种神鬼莫见之事,见过的人都给神龙殉葬了,谁又能活着回来,这幅图本身就是一场大梦,你还真能想!”
她刚一说完,身边这人周身气压明显走低,明明没有风,落在一旁的书卷上的桃花瓣都飘走了,于是连忙改口:“内个,这也不算是你的错,肯定是这条龙不靠谱,我还见过比她更不靠谱的呢……”
她说着说着就想起了自己,前世临死之时,玩得比这条龙还大,直接颠倒了日月乾坤,闹翻了九重天,反正都要死了,不把那个小气巴拉的九天白帝给气疯了,她就不是龙主九璃。不过后来到底疯了没,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她都已经死了,他想寻她晦气都寻不到了!
于是面上滑过几分得意之色,冷不防耳边清冷的声音幽幽地问:“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想你了!”殷九璃立刻又满脸的卖乖讨好地顺毛,生怕把这个雪白雪白的杀神给惹毛了。
白湛明知她在耍宝,却听得受用,于是又回到前面的话题,“把那几个字补全吧。”
“啊?……,真的不会……”
“哦,原来你不会写字啊。”他虽然这样说,却根本就知道她不会写,又故意早已提袖拈了笔递给她。
殷九璃摇了摇头,不肯接,“不骗你,真的不会。”
白湛沉声,“本君教你!”
殷九璃以为他真的生气了,慌忙去看他的脸色,却见他脸上虽然是愠怒,眼中的光却极为温柔,忽然脸一红,慌忙转回头去,假装极为认真的去看那条龙。
之后她戴着白手套的手里被塞了笔,又被轻轻握住,手背上的伤便是一阵疼,身子随之一僵。白湛的另一只手轻轻将她拢到身前,几乎是将她抱在怀中,她就整个人都彻底僵了。
耳边只听见轻声的命令,“放松!”
于是她连忙吸了一口气,想要放松下来,可是他身上的气息混着桃花香就钻进鼻子里,沁到心肺里,就更加放松不下来了。
殷九璃妖异的妆容在桃花树下,与周遭神仙缥缈之境反差极大,如同闯入仙境被抓住的魔女,纤长的睫毛不停的忽闪。
终于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变得温和许多,“你在怕什么?”
我怕个屁!我快被你撩死了!
于是又花了好大力气,才镇定下来,由着白湛运笔,随着他写那几个字,手上虽然疼,却也不觉得有多痛苦。
他离她那样近,轻轻俯首偏着头,额角便自然而然地轻轻抵在她的额角上,于是她浑身又禁不住一颤,整个人又僵住了。
你还撩!
那支笔就又停了下来。
温凉的目光近在咫尺,却没有正眼看过来。
殷九璃只能认命地紧闭了眼,你勾引就勾引,还勾引地不动声色,想让我控制不住扑倒你,然后这件事的责任算在我头上?
“睁眼,写完。”虽轻却是不容违逆的口吻。
还要写?再靠得这么近我真的要扑了!你到底是不是断袖啊,给个提示呗,别待会儿我扑了,你又要说我耍油氓,又要满世界追杀我!
殷九璃只能睁开眼,由着白湛将他拢在怀中,一笔一画将那八个太古篆字写完,不知道写了多少笔画,她被他周身的气息包裹着,简直快疯了。
可白湛好像心知肚明,故意写的很慢很慢,她每次稍微挣扎,打算逃走,都被摁住,然后重新固定好,接着写。
直到最后一笔写完,那笔尖几乎是依依不舍地抬了起来,殷九璃觉得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了,顾不了许多,微微侧了头,两片唇便撞在了白湛脸上。
下一秒她就后悔了,白湛根本就一动没动,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脸是温凉的,手里也没有打算放开她的意思,双眼依然淡淡地看着那几个字。
白亲了?你撩我这么半天,我好不容易主动了,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原来你真的是个断袖啊……
殷九璃嘴角一扁,很尴尬的将唇撤了回来。
刚一撤走,“这就完了?”面前的人声色淡淡。
“哈?”
白湛微微侧过脸来看她,“就这点出息?你的胆子呢?”
“哈?”
又是片刻的寂静,两人之间近得几乎没有距离。
白湛的目光在她脸上缓缓逡巡,殷九璃的两只眼睛就只好四下乱转,不知该往哪里看,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时,一片桃花瓣正好从两人几乎相抵的额头之间飘落下来,掉在白湛的眉心上,她便趁机探身,壮着胆子张嘴去衔了那花瓣,接着顺势而下,嘴唇蝴蝶一般到他眉心稍作停留,接着又向下寻了那霜染一般的睫毛,轻轻一触,那人好像是被她撩的痒,微微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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