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滩前方,并不是唯一的战场。
实际上,浅滩与西面的石桥,相距超过十里。
但吴锋必须派人防守这座石桥,不然的话,苏灿一定可以派出一支偏师,渡过石桥,再自浅滩方向绕到吴锋军后方,与主力部队前后夹击。
这样的结果,当然不堪设想。
所以吴锋派白愁飞依凭石桥,以木石构筑了一座简单的堡垒,以战兵百人防守。
石桥狭窄,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以较多部队攻打,反而不便,因此苏灿也只派出左成政率领五百人,攻击石桥方向。
他将手中不多的铁炮兵几乎都交到了左成政的手中。
“堡垒的后方似乎被封死了。”发话的是一位面容精致的女子,长发齐肩,丹凤眼斜飞,显得青春靓丽,妩媚动人。
她是林秀贞、林通具两兄弟的族人,名叫林佳,以精明著称。
在神堂里头,林佳也算有名的美女,追求者不少,但生着一张铁皮脸的左成政对于她的美丽好像完全视而不见。
林佳气恼地瞥了左成政一眼,被派给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作为副将,实在令她对苏灿公子不满。无论如何,她可是曾与苏灿公子有过一段情缘。
但理性的她续道:“也就是说,白愁飞打算自绝退路,背水一战。如果我们攻破他们的堡垒,他们再想拆毁后边的围墙就来不及了,只会被我们全部歼灭。”
左成政摇了摇头,冷冷道:“你以为真的这么简单?”
林佳愕然。
她待要反驳,才想起左成政可不止会玩火枪,这小子自幼熟读兵书,智勇双全,如果论起谋略,恐怕比苏灿公子那名不副实的军师林通具还要胜上一筹。
“白愁飞如果要固守此桥,应该将堡垒建造在河涧的对岸,而不是我们这一边。”左成政平静地道:“如果此人只是靠溜须拍马上位的话,吴锋根本不会放心让他独当一面。”
林佳倏然一惊,才想起白愁飞的做法,实在太过不合理。
“何况,这座堡垒只有一半在桥上,另一半露在桥外,留给我们更大的攻击面,显然是故留破绽。”左成政极为冷静地分析道:“白愁飞要做的不仅仅是守住这座桥,他还想重创我们。”
“重创我们?”林佳眯起了妩媚的丹凤眼,歪着头疑惑道:“他只有区区百人,自保有余,想要反击却远远不足。我们又不傻,怎么可能蜂拥蚁聚,以损伤最大的方式发起进攻?当然会想别的办法。”
左成政目光流转,望向四周的丘陵。
“用少数人可以包围多数人,你相信吗?”左成政冷冷问道。
林佳一怔。
这并不符合常理,兵法有云十则围之,用少数人包围多数人的话,因为包围层太过薄弱,多数人可以轻易凿穿任何一个方向的包围才对。
“但有人做到过。”左成政道:“在中古的三国时期,曹公麾下曾有一名谋士名叫程昱,献上一计,在仓亭大败袁绍,而这一计的名字,就叫做‘十面埋伏’。”
袁曹大战极为有名,稍微读过史书的人,都知道曹操在官渡以少胜多,大破袁军。
但很少有人知道,河北实力雄厚,哪怕官渡一战之后,袁绍实力仍旧在曹操之上,于是两军又在仓亭交战,袁军数量依然多于曹军。
曹军以寡兵背水而战,诸将英勇,但毕竟敌众我寡,眼见要被逼入水中,但埋伏在后方的曹军分队却在此时分十队杀出,攻击求胜心切的袁军后背,袁军猝不及防,被打得大败,损失惨重,溃不成军。
袁绍经此打击,才一蹶不振,终于急火攻心,暴病而亡。
左成政自幼熟读经史,大陆全史倒背如流,对此又怎可能没有了解?
林佳听完左成政的描述,一时惊得花容失色:“这样说来,背水一战是假,十面埋伏才是真?”
左成政点头:“白愁飞的兵力虽然不多,但也绝不止一百人,而且我们并不知道那些伏兵藏在哪里。”
“那何不先不理会白愁飞,在左近的丘陵搜索一番?”林佳问道。
“兵贵神速。”左成政冷冷回答:“我们不知道吴锋有多少底牌,所以主战场绝不能说信行公子必胜。但只要我们攻破这座石桥,迂回到吴锋的背后,那么战争结果就不会有任何悬念了。”
石桥离浅滩有不远的距离,哪怕将其攻破,迂回到浅滩也需要一定时间。
而这一带丘陵起伏,林木密布,如同迷宫一般,想要将白愁飞的伏兵找出来,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直到此时此刻,林佳才对左成政心服口服。
这小子虽然年纪轻轻,但真不辜负信行公子对他青眼有加。
“那么,成政公子……”林佳询问道:“你有快速攻破石桥的办法?”
左成政并不直接答话,而是应道:“先发动进攻吧。后队转向,布成铁壁盾阵,不参与攻打堡垒,而是护住我们的后方。这样哪怕敌人伏兵出现,我军也可以轻易应对了。”
如果当真如左成政所预料的话,白愁飞的伏兵之计不但失去了效果,还减少了自己防御桥头堡的兵力,实在是自作聪明。
咚咚的战鼓声响起,左成政长身直立,将铁炮对空一枪,声如雷霆,作为攻击的号令。
左成政部的队伍组成稳固的方圆阵,以大盾和竹束抵御弓矢铁炮,这在进攻堡垒时,可以极为有效地避免伤亡。
而且白愁飞所部的铁炮并不多,而左成政的队伍中至少有一百名以上的铁炮手。
他们轮流射击,将雨点一样的子弹倾泻向堡垒当中,剥啄的响声不绝于耳。
长得像一只猴子的白愁飞也显得指挥若定,哪怕这是他头一回独当一面。他的副将许丹弦手持弓箭,带领着弓兵们进行着有效的还击。
“有问题。”
进行了几次试探性进攻之后,左成政摇摇头。
“什么问题?”林佳询问。
“这堡垒的防御力强得有些过头。不然白愁飞将它暴露在我军的攻击之下,也显得太过冒险。”
仓促建成的堡垒,防御力绝不是整修多年,有武魂大阵守护的城池可比。
可面对左成政部的冲击和铁炮齐射,这堡垒却岿然不动,甚至木柱上都没留下什么伤痕。
那可只是最普通的木料制造成的围墙,并不是什么神木异种!
“当初杨麒也没能毁掉这座石桥,看来是有原因的。”左成政冷静分析道:“石桥与地下灵脉相连,而薛家小姐又一定将薛家的奇门遁甲之术传给了吴锋甚至白愁飞。凭借这奇门遁甲之术,白愁飞大大地强化了堡垒的防护能力,才能如此肆无忌惮。”
说话间,对面的营寨中已经传来哄堂的嘲笑之声,左成政却置若罔闻。
林佳花容失色:“这样说来,我们是不可能攻破这座堡垒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回到主战场,和信行公子合兵一处……”
左成政摆了摆手:“女人,听我把话说完,我不喜欢别人打断我说话。除此之外,我军士气也很有问题,本来我率领的是信行公子麾下最精锐的部队,士兵们却一个个缺乏战心,大概是因为大家同是神堂人,不少人之间有着亲戚朋友的关系——”
林佳一震。
她这才意识到,左成政本人的大哥和二哥,就在对面的营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