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未绝,又是数声嚎叫,如狮吼,如虎啸,以排山倒海之势铺天盖地而来,当真是震耳欲聋,听得人莫名就毛骨悚然。
当然,面对这般情景,也就是林雨寒还能淡定如此。若是旁人,怕是早已被这几声嚎叫震得是五脏具裂,筋脉尽断。
绿林人士的一贯做派,人未到,声先到。好一番喧闹,这笛声和嚎叫声方才停止,随即又传来了阵阵咳嗽声,依旧是未见其人,先问齐声,是个老妇人。准确来说就是山下那个驾着灵车的老妇人“咳咳!现在这些年轻人啊,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让你来,你还真来了,而且连个兵器都不带……咳咳!”话未说完,又是数声咳嗽,声音亦是低沉沙哑,沧桑浑浊,与那老妇人的模样,当真是绝配。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老妇人咳嗽声刚绝,便又听得一老汉的声音说道“不是这小辈不知天高地厚,而是你这老婆子孤陋寡闻啦,数十年不在这江湖走,已不知这天下早已换了日月,更不知道当今武林应该跟谁姓。”
“怎么?老头子,你怕了?哼哼!”老妇人说着便是数声冷笑“即便是这几年没听到,可是被那骚胚子唤出来的这几天,耳根子却是一刻都没清净过。无外乎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好似你我当年干得少一般,骗骗小娃娃还算罢了,怎么?老头子今日也要拿这些事情来将这孩子编排一番吗?如今的武林是个什么样子?我们当年的江湖又是什么样子?可以同日而语吗?江河日下不说,二十年前被端木龙仇血洗了一遍,十几年前又被川中一窝贼血洗了一番。在这么样的江湖,混一个名声,岂不是轻而易举,无外乎‘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那要看怎么混。”老汉说着便是深吸了一口气“老婆子你这性子可是一点儿都没变啊。”
“怎么混?”老妇人依旧是冷言道“柯南星和黑寡妇皆不知去向,乱坟岗也不过是群纸老虎。本就是一群纸老虎,即便是他二人还在。毒术虽高,武功却低,杀人容易,自保却难,服一颗赤焰金丹,谁不能将其满门屠尽?乱坟岗这么百年,一直屹立不倒,无外乎是都不想去捅这个马蜂窝,这下可好,遇上了这么个冤大头。至于人魔岗、唐门……哼哼!本是不堪一击,不值一提。还有那赵亢,只能说现在的魔罗鬼窟可真是丢人现眼,曾经的天下第一禁地沦落到第四不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位列五大仙尊之位,真是可笑可笑。”
“老婆子,你这可就避重就轻了。”那老汉却是不依不饶“乱坟岗是纸老虎,难道说端木龙仇也是纸老虎?人魔岗和唐门不堪一击、不值一提,难道说明教的圣火令和诛仙阵也是不堪一击,不值一提?赵亢是阿猫阿狗没错,可那绝无尘却不是阿猫阿狗。毕竟九龙决、吸功大法、逍遥游加身,再不济,也绝非浪得虚名之人。”
“你这老东西!”哪知那老妇人却是一声怒斥“半截身子都到土里了,还要与我在口舌上一争高低?怎么?说了这么些好话,是想给这小子刷马桶呢?还是提鞋呢?啊?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就不愿跟你们这老畜生一起出来。”
“你这老婆娘,说得好像我愿意跟你一起出来一般。”出乎意料,本以为见那老妇人已然发怒,这老汉会稍作退让,可惜那老汉却亦是一声怒骂“几十年不见,嘴里还是跟吃了大粪,脑子里也跟塞了大便一般,说不过了就往外喷。难道我刚才的话有错吗?啊?”
“没有错,你就是想死!”即便是看不见那老妇人的脸,也能感受到其满满的愤怒。声音在这群上中游荡,就连林雨寒脚下的土地都被震得颤了三颤,更别说旁边的数廊土房和矮墙了,更是摇摇欲坠,只感觉这声音再大一点儿,就能直接将这整个山寨,给轰成一片废墟一般。
“想啊。”又听老汉说道“一把年纪了,或者也是遭罪,反正今天也是奔着送死来的,这条命谁有本事给谁了。”
老汉话音刚落,那笛声和咆哮声便就同时响起。而且那笛声已再不是刚刚一般,只有诡异锐利之声,更添了几分汹涌澎湃和信马由缰,就好似一条蛟龙一会儿直冲云霄,一会儿又扎入深海,肆意翻腾,肆意游荡。至于那呼啸声嘛,更是兴奋至极,招摇至极,就好像是在为老汉和老妇人摇旗呐喊一般,丝毫不掩饰自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思。
而于此同时,山寨中亦是卷起了阵阵阴风,飞沙走石,直搅了个天昏地暗。
林雨寒依旧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就这么冷言欣赏着几人的表演。
“好了,好了,好了。”忽听一人嘤嘤笑道“怎么?还真要动手啊,都说老小老小,这话真是一点儿没错,越老越小。”语气很柔,声音很甜,听起来就似那二十岁的妙龄少女一般,无论是和这群山,这山寨,还是和这一地的尸身和血迹都显得异常格格不入。
说话之间,那女子的模样也在滚滚砂石之中慢慢明晰。长得很漂亮,二十多岁,穿得也很漂亮,清新又不失风韵。当然,最是这身材,可叫一个婀娜多姿,一步一摇,一步一摇,那小腰小屁股扭得就跟水蛇成精了一般。
这声音,林雨寒是初次听,但却并不是第一次听这人说话;这张脸,林雨寒也是初次见,但同样,也并不是第一次见这人。
女子倒也是识趣,不近不远处便就停住了脚步,嘴角微微弯起,就像那天边的新月,双眸更是清澈如水,偶尔还有些许星光浮动。能看出来,有几分惊喜,有几分羞涩,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林雨寒。
而林雨寒呢,亦是看着女子,二人四目相对……不过片刻,女子便就低下了头,嘴角笑意未减,脸上羞涩却是更甚,双手攥着花鸟团扇,更是局促至极。微微屈膝,行礼道“林公子,你我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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