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到司空浑所谓的强兵,一帮鸡犬还差不多。
连土匪都打不过。
失踪六百七十一人,组团跑了吧!
村长一家找不到采芸,慌忙求助鱼子瑜,鱼子瑜战甲未解便来问田曼。
田曼手里拿着壮丁的失踪人名单,
“昨夜土匪来袭,她去找你了。”再找不到尸体,只能是被土匪带走了。
当着采芸父母弟妹的面,田曼并不想招口舌之争。
“子瑜大人,这可怎么办啊。”采芸母亲说完一口气没上来,气力不支晕了过去。
鱼子瑜赶忙招呼人将采芸母亲照顾起来,说了好一阵子安慰的话给他们一家人。
邓平安脸色阴沉,眼神锋利的扫视一地哀嚎的伤兵。
民夫不配称为士兵。
“司空浑老小子坑老子。”田曼看这些人战力也很是不开心。
“你有什么资格说司空大人!”墙根上一个壮汉跳了起来,胡子拉碴的脸上铜红。
疲惫的人们并不想闹事,闻言跟说司空大人一个个来了精神。
战败后一肚子火同时被点燃。
这时候跟他们说话,说什么都不会被听进去。
司空浑只养不教深得民心呐。
起兵,起个锤子!
“你听错了。”田曼一双冷眸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壮汉浑身一哆嗦栽回了墙根。
一场血腥冲突被田曼扼杀在了发芽阶段。
邓宝握着剑柄的手松了下,“回去从长计议。伏龙这地方本该没有土匪才是。”
“被报复或者漏财都有可能。”
回到议事的全村唯一的、最好的砖瓦房,木椅咯吱响,田曼觉着木板桌上因该有个‘花开富贵’的大茶缸。
物质条件匮乏至此。
走地鸡在屋子地面上啄来啄去,不时侧着眼看田曼。
鱼子瑜脚步匆忙进屋,走地鸡扑腾着翅膀从门侧冲了出去。
“道长。采芸是村长的女儿,我们得尽快去救她,晚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田曼裹着披风看着他无语:急成那样还在打商量。
态度差一点,我好拒绝你啊。
提刀砍了一夜土匪,没劲了?装什么小受。
敌不过鱼子瑜纯的映人脸的眼睛,田曼慢悠悠开口,“已经派人去附近搜查了,等消息吧。”
鱼子瑜还想说什么,嘴一撇终究没说话。
静默到邓宝进来。
“库房安全,人没找到,土匪那边还没消息。”
“伏龙真的多年都没有土匪出没?”田曼的手裹在披风里,挡着口看着鱼子瑜。
“千真万确。”
邓宝沉吟一下道,“可能是因为盐。你给村民发的盐,招来了包藏祸心之人。”
“这么说,他们山上很可能没有多少粮食,被抢走的那些可不够一个千人团吃七天的。”
“妹子何以断定他们足千人?”
“失踪的壮丁,就当他们加入了土匪那边。”
田曼不想再说,闭了眼,“安抚人心,不要闹事,土匪那边的消息到了第一时间给我送来。”
两人道了“是。”便前后出去了。
鱼子瑜垂头跟着邓宝,看到路边房前哀嚎的受伤村民,眼里深深的不忍。
邓宝驻足半转身,“鱼公子,那村长闺女与你青梅竹马,你急是正常的,但是还请你顾全大局,不要擅自出去救人。”
免得我妹子还要冒险去救你们。
鱼子瑜乖巧的点头,“双方实力悬殊,我明白。一切听邓公子吩咐。”说着一抱拳。
邓宝的练兵他看在眼里,专业的不能再专业。
如若村民能听话一点,三倍数量的人跟土匪打一场,也不至于险被破防!
连村长闺女都被抓了。
看鱼子瑜如此明理,邓宝欣慰点头。虽然娘们兮兮却比大多数人爷们。
傍晚炊烟起来时,一支利箭射进了村子里。
田曼看过以后便将纸条放下,邓宝拿去看皱眉不语。
一截断指放在木盘里,确定是采芸的没错。
“拿清水泡起来,救的回来还要接上呢。”田曼一点该有的惊吓也没有,仿佛见着稀松平常的玩意一般。
鱼子瑜已经红了眼,他承受的除了村民的压力还有来自村长一家的激烈情绪。
消息还没散出去,以可预采芸母亲承受不住这打击。
如果再等下去,丧心病狂的土匪把尸体送来,不堪设想!
田曼看他状态不对,“你还好吧?累了换人守夜。”
“道长,我知道这么说不对,但是,你打算何时去救采芸?”鱼子瑜眼里已有几分哀求。
事到如今,采芸断指很快会被她家人知道,鱼子瑜也不打算出门去面对。
“不好说。”
田曼声音平静如不波水面。她想等身体好了,可最少还要两天。
这的环境已经很恶劣了,不想上山。
人命,这世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为了一个莽撞的小孩可能放弃自己的生命,她才不要。
不明不白把别人的命赔进去,亦是不好的。
田曼选着闭嘴,鱼子瑜握着两只拳头,额头锤在了木桌上。
碰的一声,把田曼眼皮惊了一下。
此刻门外吵闹声由远及近,不消片刻便闯到了门口,让侍卫给拦了下来。
“田大夫,村长带人前来。”
“让他进来。”
村长气呼呼的跑进来,听到田曼不打算去救采芸,这不是在打他脸么?!
田曼平静的看着他。
发盐发出个大爷出来,本指望顺利接管赤龙兵队,稍微把他们当人就敢蹬鼻子上脸。
如今司空浑占着理,兵厉害算他的,不行就是她田曼无能。
外有土匪觊觎盐、财、粮,内有一帮窝里横。
鱼子瑜担心的看了田曼一眼,他想让乡亲们都走出这贫瘠之地,复国后堂堂正正做人。
可淳朴和善的人得了点盐后,变得那么陌生。
村长女儿采芸被土匪抓走。这一根断指,算把火药桶给点炸了!
“田道长,我女儿在土匪手中,她虽是我女儿但也是这里得百姓,也是赤龙国留下的种,你不能不见死不救啊!”
田曼嘴角轻轻上扬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鱼子瑜在村长进来时便站了起来,“采叔,你冷静,道长不是不救人啊,这要好好商量,急不来的。”
“天都要黑了,让采芸在土匪窝里呆一夜,出来谁还敢要她!我老了可以不要脸面,她一个小姑娘以后还怎么活啊!”
“子瑜,采芸是你看着长大的,从小叫你声哥,你别不管她呀。”村长看鱼子瑜明显护着田曼,抓着鱼子瑜的手臂哭诉。
鱼子瑜那里能听这些话,想起跟采芸的曾经已经她要面临的危险,身体僵硬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村长声音非常大,门口又掀起了嘈杂的声音。
骂,有几个敢。
“田道长!救与不救你一句话!”
一声咆哮,寂静无声。人都秉着呼吸等田曼的意思。
答应就是跟村民对立,拿司空浑挡事没有排面,不答应立即就能反。
情况比田曼预想的还严重,山高路远根本来不了救兵。
“救,当然要救,我手下的人自然要救。村长在此喧哗是信不过我么,带头造反么!”
田曼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豪横的气势把村长吓的身子矮了半截。
“小老儿是担心闺女的前程啊。”
村长找了句借口跌跌撞撞跑了出去,连救人的确切时间都没问。
“道长,接下来怎么办?”
田曼没有在生气,呼吸间便安静下来了,“修筑防御工事,再有起衅者军法处置,女子小孩同罪。派遣一队善言语者去跟土匪沟通。”
“为何女子、幼童也在其列?”鱼子瑜不能理解,这有何用。
“一视同仁。我来这是为了兵,我眼里只有兵。”
鱼子瑜一怔,不是兵便要放弃么?
田曼的答案是肯定的。
她要的是一支听话、好用,让正规军队听了都闻风丧胆的铁军。不是吃饭第一名、战起当逃兵的害群之马。
闹心的还全都是。
防御工事在邓宝的指挥下进行的秩序井然,一夜无事。
山上的土匪得到的粮食很快吃光了,村口一箭之地外商谈便开始了。
田曼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对面来人。
地势不平,千余号人分散蔓延到树林更远处,显得无穷无尽。打头得百余骑肥壮,人的体格、衣甲、刀枪配备的齐全,战力不俗。
而自己这边,民兵吓得腿打颤,马牵不出一个花色的不说,都是拉大车的苦力马跟别人跑的快的战马没的比。很弱鸡。
能让对面看上眼的,只有不多的亲卫五十骑。
这要打起来——
村长打架。
“那位英雄是当家的啊?出来说话。”
田曼也穿上的轻甲,不过外面套了层衣服。鱼子瑜说谈不拢会直接开打。
一言不合,对方可以直接杀进村子,而己方就算赢了,土匪窝里也没啥好东西。
这场仗,打起来就亏本。
一个细瘦的中年人策马向前几步,“吾乃秋风寨三当家石一丈,你就是田曼田道长?”
“不,我的兵在身边,你还是叫我田将军吧。
另外我这不兴性别歧视。
明白的说你带人到此意欲何为,放人的条件是什么。
我忙的很,赶时间。”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道。。将军没看不起你们的意思,她真的很忙。”鱼子瑜额角滑下一颗汗珠,不带田曼这么开门见山的对面可都是粗人。
那人胯下的马踢了几次地面,哼着气走来走去。
“好!石某听闻田。。将军带着几车财宝到此,当今天下灾祸不断乃天子失道,我等需借道长财宝良马扫清玉宇,还天下太平。
将军可借?”
田曼咦了一声,“石当家的也是同道中人么,不如来田某帐下效力,也好过匪祸之流言折壮士之脊梁!”
这一声吆喝让对面人脸上挂不住,但也不是谁都懂。
一个铁憨憨觉着提议还可以,“三当家的,她是个将军还叫咋们壮士,咋们去她那里混饭吃吧,也好过山上日晒雨淋的”
他立即被扇了脑壳,委屈退马。
“将军莫要花言巧语,你借还是不借?!”
“石当家的这不是难为本将么。这样好了,你们缴械投降,恶行我可既往不咎,同一条战线上的我自会善待你们。
如若不降,那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尔等首级垒塔,祭我赤龙军旗!”
长枪一举,五十号亲卫声势震天!
土匪一方被这突然的热血吓的后退好几步,田曼身后城塞里的人闻声呐喊,威势霎时倍增!
石一丈见状大惊,眼看身后人要散去,忙举起长枪高声叫道,
“与我一同杀进去,喝酒吃肉!”
话糙理不糙,那些饿着上山的下来还是饿着的。听闻田曼带来许多酒肉,而她给的少要求还多,他们早已等不及了。
“杀呀!喝酒吃肉!”
“喝酒吃肉!”
两伙人近距离开战,谁也没讨到好处。
兵器一击即分,田曼虎口发麻差点握不住长枪,“回城!”一声令下,身后的人便丢了手上东西往村子里逃命!
“追!踏平这个村子!”石一丈面上大喜,鞭子猛打马屁股,马嘶叫一声第一个越过村口马刺桩冲进了村子!
土匪一边鱼贯如村!
所有防御工事如遇洪水,不堪一击!
田曼一行进村之后边兵分两路从两边散进村子里。
村子人住的稀松,到处都是能挡人的山坡。他们一会儿便无影无踪。
乘胜追击的土匪进村,领头的一对看空空如也的前方警觉不对,勒马停住立即被后面蜂拥的人往前推。
马鸣、哀嚎声断片一般突然大涨!
深数丈的壕沟下遍布尖利的木刺,硬生生的被土匪的身体填满。
坑边的村民紧张的左右看,捡起墙根上堆的散烟包往村口丢,了望塔上往下丢扬沙,一时间乌烟瘴气。
后方人看不见里边还在往前冲,一条沟满了他们踏着人往下条沟里跌进去!
嘎吱一声沉闷的响声,村口简陋的临时门合上了。
刀剑刺进身体又拔出的声音、哀求、嚎叫、悲鸣等等悲惨告别人间的场景被锁于门后。
不多时,战斗结束。
“留几个人。”田曼她一手造成的场面,脸色有些白。将写好的招降书翻腕递给身边的鱼子瑜。
主要战力在进村前就歇下了,动手的主要是这些村民。
田曼忽然觉着,放弃他们为时过早。
鱼子瑜让一人带着招降书逃出了村子,又将余下三人押解审问。
这一战,便没有再活着的进攻村子的人了。
不少人在受检尸首时看到了他们熟悉的人、熟悉的脸。
很多人都吐了,很多人都哭了,很多人再回不去那种吊儿郎当不把战争当回事的普通农夫生活。
他们变了,尝过鲜血的人,再控制不住握刀的手。
就跟吃饭喝水一般。
“妹子,这此把事做绝了。”
田曼知道邓宝想说什么,采芸回不来了呗。她已经失去一个‘采芸’了,害怕再失去一个不成。
“放心好了,他们要是还有点脑子,采芸天黑前救会出现在村口。”
邓宝不信土匪会怕了,转头看向鱼子瑜,“招降书上写什么了?”
鱼子瑜摇头,信子是折叠的他没看着。况且他也是第一次见这惨烈场面,没那个心情注意信上文字。
战后的村子,哭声不断还弥漫着呕吐物的臭味。
这是获胜后的村民的表现。
田曼一拳砸在门框上:从头带兵,她没这心情更没时间!
斜阳西下时,村口不远躺着一个小女孩。
人发现她便将她接回了村里。
采芸一身脏兮兮的、清亮的大眼睛毫无生气。她身边的父亲悲伤、母亲泣不成声。
“将军,采芸回来了,还带着一封信。”鱼子瑜面上挂着一丝勉强的笑容,看起来小姑娘情况不容乐观。
看过信后,田曼露出了微笑:果如她想的一样。
只不过去上山谈事情,很危险。
不去的话,土匪还在增加,下一次未必更加幸运。
“准备一下,过两天上山。”
鱼子瑜闻言摇头,“太危险了,他们不会不记仇,要不还是我去谈。”
“你是头儿还是我是头儿啊?”田曼不打算躲责任。
“不是这个问题,万一他们没诚意,你留下村子里更安全些。”
田曼嗤笑一声,“多谢你的关心,我决定成军后,安全二字便再与我无关。我作什么心里有数。”
鱼子瑜不再说什么。
一夜时间,田曼房间蜡烛亮到半夜才熄灭。
次日,收拾马匹人尸还在继续,人尸要另外挖坑掩埋,死亡的马则拿来吃肉。
很久没开荤腥的村民吃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