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是个善良慈祥,乐于助人,勤劳能干,而又执拗倔犟,凡事都认个直理,从不言败之人。穿衣从来不系扣子,都是大带束腰,不论春夏秋冬,都坦露出他那宽阔而伟大的胸襟。
他身体清癯。但,却承负了全家人养家糊口之重任。
他有一颗追求理想,不甘人下的胸怀,有坚忍不拔的毅力。
一生为了儿女累折了筋骨,洒尽了心血,可从不说苦叫累,含心茹苦把几个儿女扶养长大,成家立业。
父亲出生在暗无天日的旧社会,由于奶奶的早逝,在爷爷的带领下,十四岁,父亲就能支撑起一片天地,母亲十六岁嫁到陈家,和父亲相依为命,不畏贫寒,辛勤耕作,厉尽艰辛,省吃俭用,治得几亩薄田,解放后自觉投入到人民公社之中。
可世俗的偏见,却让父亲承受了更多痛苦和煎熬。
每逢干活开会时,都让父母和五类分子在一块。(注:地主、富农、反革命、坏蛋、右派被称为五类分子)
划成分时,被划为富农,因当时不懂阶级之分,认为啥成分都是人。所以父亲也没计较。
后来,父亲见事不对,自己被列在地富一面,决心抗争。
就在开会宣传时,认真学习阶级的划分,通过学习,父亲掌握了关于划分成分的所有知识和依据,认为自己虽有几亩薄田,但都是自己耕作,自食其力,并没有用过长工和短工,不应被划为富农。只有用过长工和短工的人,靠剥削别人的力量,不劳而食者,才算是富农。
为了摘掉富农帽子我父不畏强权,多次反应自己的成分之误,曾被说成态度不老实而被批判斗争。
虽被批斗,信念不变,据理力争,坚持开会、干活时,都和贫下中农站在一起。
后来在公社领导的英明指导下,才摘掉了富农帽子,获得了新生。
父亲认为在当时路线问题和阶级问题上,来不得半点的虚伪和顺从。否则就会一辈子背上五类分子的臭名。
时至今日,家人们还在感谢父亲,给后代带来的新生。
父亲一生乐善好施,扶危济困。
我村有一盲人夫妻,家境贫寒,全靠讨饭为生。
两儿两女都是在讨饭中所生。每次讨饭回家,都是父亲给予救济,让子女省吃俭用,也要帮助一对盲人夫妻度过难关。
一天晚上,这对盲人夫妻,披星戴月,忍饥挨饿,从几百里地的南方回到家中,长途跋涉和一路风寒,妻子一病不起,面黄肌瘦的她,奄奄一息,处在病危之中。
是父亲把孩子们从口中省下的口粮周济于她,并把家中仅有的10元钱拿出来,帮她请医抓药,挽救了她的生命。
儿女穿过的衣服都给他们留下,以备这对盲人夫妻带孩子回家时取暖御寒。
父亲一生中不知苦累,有一点时间,也要抽出来帮儿女做事干活。
大姐家,离我家有三里之遥,每逢农忙之时,父亲都是提前把他们家的活干完,再干自己家的活。
一次,大姐去她家高粱地里锄地,却发现3亩多高粱地已被他人锄完,问邻居才知道是我父亲冒着酷暑,顶着烈日,一连几天才给他们锄好。而且还没喝大姐家一口凉水。
大姐感动的热泪盈眶,逢人便说有个爹,就是比人强!
二姐家也不富有,建房时连简(Jian)角(打土墙时,防止水浸,下边用的砖头,也是奠基砖)砖都用不起。
是父亲在村内、路边、荒郊外捡砖头给她家送去才铺好奠基。
记得有一次,父亲和我用架子车给二姐家送砖时,因桥陡下坡时车碾着拉绳,我被绊倒,车轮子从我小腿上碾过去,躺了好几天才能上学。
父亲为儿女操劳之事,不胜枚举,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有一个堂姐,因父母下逝过早,无人帮衬,家境破落,生活比较困难,为了生计,学做赶炮,三十多岁的她,在家时忙于工分和照顾家庭,虽然我们是做炮世家,她却从来没有亲自做过。
为了能帮姐姐早日学会做炮,脱离贫困,父亲忙里抽闲,撇下家中之活,曾多次夜晚前去她家,帮助裁纸、切炮、装炮药……
姐姐也是个通情达理,德才兼备,教子有方,有恩必报之人。孩子们渐渐长大,成为社会栋梁,生活也富裕起来,逢年过节,还念念不忘三叔,上门瞧看。
父亲很会勤俭持家,一生中不吸烟,不喝酒,少荤多素。每日吃饭三顿相当。生活俭朴,从不铺张浪费,把一分钱恨不能掰八半花。
一年四季,从不给自己添新衣服,和所谓的奢侈品。
直至孩子们都成家立业后,才改变了他的人生。
年迈的父亲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也变得心胸豁达,性情开朗,大事小事从不放在心上,更不会斤斤计较。
更幸运的是,娶了一双贤孝儿媳,从不惹他老人家生气,对父亲体贴入微,关怀备至。生活改善精之又精,让父亲一年四季都感觉饮食新鲜。
孙子孙女更尽孝心,只要在家就和爷爷交谈,逗爷爷开心高兴。
自从两个儿子成家立业后,老人家轮流吃住。四个女儿经常前来嘘寒问暖,添衣服送零食,总让父亲有穿不尽的新衣,吃不完零嘴。前半生操劳,却换来老年增福。
常言道:子孝父心宽。是儿女的孝心,让父亲心情舒畅,经常象大肚弥勒佛一样笑对人生。
父亲人前经常炫耀,是儿女们给自己增添了福寿。
父亲在儿女们的陪伴下,生前没留什么遗憾,九十八岁,驾鹤西去,寿终正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