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聪明也无法读心的咎儿不知道,这时七花脑内想到的是他十分了解的,某·个·人——
什么也不许做,什么也不能做,一直懒散地生活着——却·比·谁·都·要·强·大,简直就是才能的化身的,某个人。
七花把名为粉雪的少女与之相比较起来。
事实上,七花就是给予了她——如此高的评价。绝不是因为自己输了——而是那份力量确实有如此评价的价值。
真庭蝙蝠。宇练银阁。郭贺迷彩。錆白兵。校仓必。
跟现在已经交战过的各把刀的所有者都不同的——压倒性的与生俱来的才能。
“……真可怕啊。”
咎儿说道。
“只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就已经这样了——冻空一族的成年人,究竟拥有怎样的怪力呢——”
咎儿并不知道踊山被尾张幕府指定为一级灾害指定地域的真实理由——可依然觉得冻空一族的能力很棘手。
“——简直无法想象作为刀持有者的村长家的长子究竟又怎样的实力。”
“粉雪自己都说她就算是在小孩子里也算是比较没力气的了……怪不得我们被称为地表人。那个,咎儿,怎么办呢?”
“嗯?”
“在你使性子那三天没能跟你说——你还没放弃吧,征刀?”
“当然了……嗯,你刚刚,说我使性子了吧?”
“没说过。”
七花觉醒了说谎的能力。
咎儿虽然一脸不满,不过确实是对三天的言行感觉到反省了吧,没有再纠结这件事,继续听着七花的话。
“嘛,双刀‘鎚’只能让粉雪运到尾张去——所以不能杀了她的限定还是没变吧?那刀如此沉,就算是趁粉雪睡觉的时候偷走也是做不到的。只好等左臂治好后再为了‘资格’挑战粉雪吧。我自然会尽自己全力,你能不能再想些什么好方法么,就跟錆那时一样?”
“……啊,原来是这事情啊,七花。”
咎儿说道。
这三天时间里——自然咎儿也并不是单纯在使性子。虽然一边大骂七花,时不时又施以暴力,但脑中却一直考虑着今后的对略——编织着奇策。
推敲了各种可能性后,终于得出了结论。虽然说是终于得出结论,但实际上在一开始就该发现了——果然是因为太冷让脑子也转不动了吧。正在最为虚弱的时候碰到如此令人眼花缭乱的展开,一时没能跟上现状吧。
不过——总算是来得及。
虽说七花断了胳膊确实是自己的失策,但考虑到这半年的征刀之旅,这种失败,对于咎儿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会成为很好的教训。
“说不定——根本不需要和粉雪再战。”
“诶……”
七花听闻之后大吃一惊。
对于他来说再战——跟怪力少女冻空粉雪的雪耻战,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自然会这么想。
七花虽然是个怕麻烦而不拘于小节的人,却绝不是个愿赌服输的人——从这点上说他的心智还极度不成熟。
绝不是一个不看重成败,甘愿认输,能够容忍失败的剑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咎儿?”
“别这么激动啊。这可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论。”
“可是,如果不跟粉雪决出胜负,不就无法被认定具有双刀‘鎚’的所有‘资格’了么,那样的话不就无法得到刀和粉雪的协力了么?”
“真是如此么,七花?”
咎儿为了让七花安静下来,用有力而又缓慢的语调说道。
“‘资格’之类的,我想只不过是那个丫头的谎话。”
“……诶?”
“换言之她钻了我们的思维盲点。七花。你不这么想么?适合做双刀‘鎚’的所有者的人——除了冻空一族之外别无他人。”
“……”
四季崎记纪钦点的鞘之一族。
可是,正如真庭蝙蝠以自身作为绝刀“铇”的鞘一样——既然是鞘,那么同时也就具备了所有者的资格。
“这个,也想过。”
“附加文书……嘛,考虑到这种说法,或许真有这么个东西吧。我想粉雪读了那个之后,明白了一直没被告知的一族作为鞘的职责吧。可是,‘资格’之类的却是谎话。我这么想。”
“可是……为什么非要说谎呢?”
“玩儿呗。”
咎儿叹了口气说道——这种程度的孩子气十足、或者不如说是非常孩子气的谎话都没看穿,她感觉到非常惭愧。
“只·不·过·是·想·要·玩·吧……每天都勤奋习武的你说不定明白不了,那个年纪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喜欢玩刀剑对打游戏。”
“刀、刀剑对打游戏——”
七花突然想了起来。
战斗中,粉雪一直都跟玩耍一般——
乐在其中。
非常的——乐在其中。
“自然,对于冻空一族来说双刀很重要。说不定是村里最有权力的人——村长,或者不如说是本家的嫡子的身份象征。可是对于还是个孩子的粉雪,并不了解这些——她并不知道双刀的价值。对于粉雪来说双刀是给我们也无所谓的东西。”
“嘛,确实没感觉到有什么非得取胜不可的使命感……那么,为什么说‘资格’——”
“所以说啊——玩儿呗。你不是说过么。”
咎儿尽可能不带入感情地说道。
“因为寂寞啊。那个丫头。”
“……”
“要是给了我们双刀‘鎚’,我们就会下山回去了——那么她又变成一个人了。刚刚因为雪崩失去了家族——必须得有人陪着,才能振作起来。”
“所以……为·了·留·下·我·们,说了那种谎?”
“真是可爱的谎话啊。嘛,对于断了根胳膊的你来说这种说法有点无法接受——吧。”
“……倒不是因为断了胳膊,我确实是不明白。既然如此寂寞,下山不就好了。”
“你忘了因幡的宇练银阁了么?一直长居,有着深厚感情的土地,不可能随便离开。而且……考虑到称呼我们为地表人,再考虑到粉雪明白我们有多脆弱的话,冻空一族跟其他村子之间应该不是没什么交流。”
“啊,那不就完了么。去有交流的村子不就好了——”
“你脑子和平过头了。”
咎儿为七花的轻率感到悲哀似地说道。
“有着如此怪力的少女——一般村子能接受她么?”
“……不行么?”
“毫无疑问会被当做被诅咒的孩子吧。粉雪自己也明白吧。就算是有交流,说白了也不过是那种程度而已。所以那个孩子——对于若无其事地跑过来的我们,才想要尽量挽留。”
所以才编造了“资格”啊,咎儿说道。
“粉雪只要拿着那把刀,我们就不可能走——她是这么想的啊。”
“……再加上感觉被放水,这个预测就越来越有现实意味了。胳膊断成这样,一时半会也无法再战。那么就只能留在这个洞里了。”
“嘛,她倒没想到如此恶毒的事情吧……不觉得她有那么聪明。要真是那样事情反而简单了。虽然对不起粉雪,我们毕竟是大人——不能一直陪着小孩附和那可爱的谎话。”
“……”
“也就是说,不需要再战。万一下回你又受了比这更严重的伤就不好了——对你来说,现在还有六把刀要收集。”
“可是——”
“即便如此,你还要再战么?”
“……”
不想——那是说谎。
可是——七花只是一把刀。
无法选择要斩之人。
要是能够依照自己的意识选择的话,那么刀也就不能称为刀了。
“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感情。你在成为刀之前——毕竟也是个人。也是有感情的。”
咎儿说道。
这是上回跟校仓必交战时说的台词。
“那么,就如同之前所说。这回的事情会成为很好的教训——输了就该有输了的样子。这是为了你好。”
当然也是为了我,咎儿总结说。
七花也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可是对于七花来说所有者的奇策士咎儿的命令是绝对的。她下的决定,只需要服从就好。
为了自己之类的根本无所谓。
而若是为了咎儿的话——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就算是……没有余力,但要是有时间的话,给你挽回名誉的机会也是可以的。可是现在不是这么悠闲的时候了……你还记得上个月真庭凤凰说的事情么?”
“嗯?‘Cheerio’其实是‘Chesuto’的口误?”
“Cheerio!”
当面一拳。
抱持着“对于奇策士来说一切武器一切武艺都是不必要的”如此信条的咎儿,自从和七花踏上旅行之路后,唯有吐槽的铁拳有长进。
“才不是那个。不是说了——否定姬啊!”
“……?……我记不起来了。”
“是么……”
这么就说得通为什么至今为止也没问过一次了。虽然可能是担心却不知如何开口,但是看七花把关于咎儿出身的事情一下都全说了出来的样子,他也不会是能操那心的主儿。
“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了——那么就这么跟你明说了吧。否定姬是尾张幕府的内部监察官。”
“监察官?”
“嘛,反正是不能暴露真名的工作……因为马上就要回去了,详细的下回再说吧,总之就是个麻烦的女人。因为怀疑我,已经跟我发生了好几次冲突了……有几次还差点被罢官。”
“我是不明白内部监察官是干什么的啦……作为幕府的人质疑咎儿,莫不是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也可以这么说啦。嘛,起因的话是因为我手下的大意。可是——并不只如此。”
咎儿“嗯”地稍微犹豫了下。
“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情非得已,当年我跟她掐架那会儿,可是相当依赖真庭忍军的力量的。”
如此说道。
“啊……所以凤凰那家伙才会专门跟你说啊。”
“既然那个否定姬要复权,那么我们就不能继续悠闲下去了。得赶快说服粉雪,收集完双刀‘鎚’,回尾张去。”
“是啊……”
来虾夷根本就是预料之外。
无论如何篡改记忆,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嘛,因为所有者‘资格’是谎话,所以不需要跟粉雪再战啊……既然隐情如此,就算是再战我赢了也不一定会老老实实地把双刀‘鎚’给我。那么该怎么做呢?就算是指出她的谎话,也只会变成无止境的抬杠吧?”
“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奇策士咎儿啊。我可是凭借着智慧谋略和三寸不烂之舌就成为尾张幕府干部顶点的女人啊——没完没了的抬杠才是我发挥本领的猎场。骗个小孩子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你全身上下又是一副坏人样子。”
我不擅长对付这样的你啊——七花浮起了闷闷的表情。
好像是真不擅长。
“可是真能如此顺利么?不只是要拿到双刀‘鎚’,还得让粉雪把双刀‘鎚’送到尾张去吧?”
“没问题。我早已有了几个锦囊妙计……应该会顺利吧。嘛,我觉得既考虑了粉雪的心情,又能解决她的问题。”
“哎……”
“虽然觉得有点多管闲事,但既然已经上了贼船,就没有回头路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个小女孩独自一人丢在这种雪山里不管——”
咎儿一脸掺杂了一堆复杂感情的样子,正要冲着七花说关于今后冻空粉雪事件的几个“锦囊妙计”——这时。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
洞外——传来了一声悲鸣。
对于冻空的事情奇策士咎儿的推测八成都是正确的——不,就算说是完全正确也不算过吧。
她说了谎。
就算是将双刀“鎚”让给别人时真的需要验证“资格”之类的东西——这种决定权啦守护使命啦之类,她作为冻空一族也不够成熟到能够承担下来。
既没有求胜心也没有使命感。
就算是在冻空一族里,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无法看出东西隐藏的价值。
东西就只是东西——刀就是刀。
双刀“鎚”。
世上最重的刀——正可谓钝器。
就算是狩猎也不够方便的道具。
狩猎的话空手就可以了。
她并不能了解这把刀对于一族的人来说有多么重要——事实上,就算不考虑还是孩子的她,对于村长、本家一族以外的人来说也并不知道双刀“鎚”的由来——对于粉雪来说,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有想要的人,给他也无妨。
只有这种程度的想法。
所以,当她偶然碰到了登山的地表人——奇策士咎儿和鑢七花时……当“咎儿姐姐”和“七花哥哥”说想要这东西时(那时她还不知道双刀这东西),对她来说去村子里找刀的痕迹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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