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佛谁在她面前耍心思,都要原形毕露。
果真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就令人胆寒。
靖雯低着头走近,给她施了礼:“吴嬷嬷。”
对方只是点了点头:“靖夫人,王爷今日跟老奴说教教您怎么管账,您知道吧。”
吴嬷嬷连身子都没起来,面上挂着疏离的笑意,端着上位者的姿态说道。
靖雯也不与她计较,在这府里,如今除了王爷,也就数这位吴嬷嬷了,病王爷的奶娘,能在深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跟着王爷二十几年,不必想,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她刚来,还是不得罪的好。
她面上挂着善意的笑容,看着柔弱谦卑,不是个惹事的性子。
吴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妾氏被王爷纳进府里,身子就一直羸弱,吴嬷嬷原本对她没什么好印象。
府里王爷的身子本就羸弱,一阵风吹来都能吹出一场风寒,没想到纳个妾氏的身子骨也是这般,若是传出去,说宸王府的主子都是病痨子。
岂不是让人笑话。
所以她进府后,吴嬷嬷也没怎么见过,她还算安分守己,不出院,也不闹事。
如今见她这精致的小脸,竟升出一丝好感。
她朝旁边的椅子摆了摆手:“坐吧。”
靖雯顺从的坐在一旁。
吴嬷嬷便开口问道:“可识文断字?”
靖雯愣了愣,不知如何作答,她之前在祁府也算是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都比较出众。
就是不知这原本的身子可认识书字,其他人又对她了解几分?
吴嬷嬷见她不作答,蹙眉朝她看去,见她琼眉微蹙,一副为难的模样。
“可是不识字?”吴嬷嬷语气不善的问道。
靖雯摇头:“识得的。”
吴嬷嬷点了点头,识得就好,若是连字都不识,这可让她怎么教。
她伸手将桌子上的一本账本递给她。
“靖夫人,您看看,这是上个月的收入和开销。”
青竹走上前,将账本接过,递给了靖雯。
靖雯掀开账本仔细看了两眼。
在祁家,她虽不是当家主母,但也早已学了怎样掌管家中中馈。
家姐说过,女子出嫁后,总要学着管家,所以早早的就让她学了管账。
而她,对这些数字的账务似乎天生的敏感,被她看过之后,都能记住。
她在仔细翻看,吴嬷嬷坐在一旁端着茶杯品茶,丝毫没有催促她的意思。
直到她将那一页账本看完,吴嬷嬷才笑着开口:“靖夫人看来学识不浅啊,一盏茶的功夫就将这页看完了。”
其实吴嬷嬷也只不过是随口夸赞罢了。
这速度,估计也会潦草的看了两眼罢了,她却不知道,靖雯已经看了明白。
靖雯也不解释,笑着点头,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
吴嬷嬷开口道:“其实这账房的事情并没什么大事,总是一些零碎琐事,看多了总是有些头痛的。”
“靖夫人身子羸弱,平时还是多以休息为主,若是闲的无趣,倒可以看看。”
“这是老奴让账房先生给你重新抄写的一份账本,你带回去看,若是有不懂的,就来问老奴。”
靖雯点头称是。
吴嬷嬷将那一摞账本都递给了青竹。
之后就让她们回去了。
走到半路,青竹蹙着眉,嘟着嘴。
靖雯回头看她:“怎么了?”
她犹豫片刻,开口道:“夫人,我总觉得吴嬷嬷是应付您,刚刚王爷说的是让您跟着吴嬷嬷在一旁多看多学,可吴嬷嬷却是拿出一些旧账本让您回去看,你说说就看这些账本,没人教,谁能看得懂啊,她摆明了就是在应付您。”
靖雯勾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吴嬷嬷的意思,她岂能看不懂。
只不过是给她一个下马威罢了,想让她清楚,在这府里,她没什么地位,也不想让她插手这中馈的事物中。
她刚才已经压低自己的姿态了。
这应付不应付的,且以后再说,先让她站稳了脚再说。
回了院子,靖雯竟真的认真看起了账本,病王爷白日去朝拜,她也不用去陪着用膳。
也就一连几日都没有出昭玉院的门。
饭食依旧是大厨房做好了给送来,昭玉院里的小厨房每日煎药。
原本她想让青竹将那个叫明欢的找来。
可院子里人多眼杂,她此时心里有鬼,也不敢轻举妄动。
四日凌晨。
靖雯做了一夜噩梦,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追着,几次三番差点被那东西抓住。
最后就在那东西扑上来时,她惊呼一声,瞬间醒了过来。
她惊慌的朝四周打量,却什么都看不清楚,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纱帘微微飘动。
此时,外室榻上稀稀疏疏的响动。
怜玉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夫人,您是怎么了?”
正说着,她已掀帘走了进来,将桌子上的油灯点着,四周瞬间亮了起来。
靖雯一头冷汗,脸色惨白,放佛还没有从那梦中醒来。
“夫人可是做了噩梦?”
靖雯摇了摇头,此时她也想不起来刚才梦到了什么,只觉得好像很恐怖,至于为什么恐怖,想不起来了。
“现在几时了?”
怜玉看了看放在一旁的漏沙,说道:“夫人,差不多寅时了。”
靖雯伸出一口气,摆了摆手:“你去睡吧,灯就亮着吧。”
此时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她睡不着了。
怜玉称是,又回了外室的榻上继续昏睡。
靖雯重新躺下,看着头顶的床顶帘发愣。
今日,就到了她下葬的日子了。
也不知道家姐可从苏州赶来了吗?能看到她最后一眼吗?
等她的尸体下葬后,那些害她的人要怎么查呢?
现如今别说出这王府,就连出了这昭玉院,她都寸步难行。
上次被吴嬷嬷使了下马威后,她就决定先躲着,看看这原本的身子在这府里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
现在让她疑惑的是,作为妾氏,她本该有两名一等丫鬟,三名二等丫鬟,其他打杂的八名。
如今听青竹说的,明欢原本是她的一等丫鬟,被她打发了去做了粗使丫鬟。
一等丫鬟也只剩下青竹一人。
可如今她的二等丫鬟竟也只有一个。
粗使丫鬟四个,加上明欢才五个。
算下来,竟然少了六个丫鬟,两个多月来,没一人再这事上提一句。
看着情形,分配奴婢这事,应由吴嬷嬷掌管,作为府里唯一的妾氏,就不信她看不到。
想来那病王爷本就是男子,再加上病弱,也没心思管这内院的芝麻小事。
这下子,她可找谁做主去。
想不到诺大的王府,她竟找不到一个靠山。
靖雯苦笑,想想活了两世,自己竟都是孤家寡人,没有人支撑。
原本在祁府,虽说没人欺负,但也没有多少疼爱,爹爹在前些年还能抱抱她,询问一下功课,可自从姨母有了子嗣,生下祁亦轩后,她就见心思都用在了他的小儿身上。
家姐远嫁,爹爹不宠,姨母不喜,姨娘打压。
如今想想,能活到十六岁,自己还真是命大呢。
如今又进了宸王府。
夫君是个病王爷,自己都不到何时就归西了,又有什么心思在意她的死活。
吴嬷嬷一手称大,也没人敢说不。
难道自己就真的这么忍气吞声,得过且过吗?
胡思乱想直到外面的天色渐明。
她起了身,将油灯吹灭。
自己换了身衣裳,披着长发,未梳洗打扮。
开了木窗,清晨,寒风扑面,让她不由打了个寒噤。
外面灰蒙蒙的一片,阳光还未从东方升起。
她附在窗前,冲着外面发呆,直至青竹起身来敲门。
让她起床洗漱。
整理好了妆容,外面却没有饭食送过来。
青竹不由疑惑,平时这时候饭食应该送来的,怎么现在还没有动静?
她出了房门,喊了声外面的二等丫鬟怜玉,本想让她去问问怎么回事。
就听到外面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可是青竹妹妹。”
说完,昭玉院的大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身着桃粉色的丫鬟。
面容靓丽,身材高挑,涂了胭脂,面如桃红。
青竹一愣,忙笑着迎了上去。
“原来是君桃姐姐,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是咱家王爷刚从宫里回来,让奴婢来请夫人去偏堂用膳。”
这君桃本是殷明宸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吴嬷嬷将她安排在病王爷身边,一是为了照顾他病弱的身子,二也是为了让她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本就是不言而喻的事情,平时王爷有事也是君桃差下面的人去办,还是极少事情需要君桃亲自去做。
特别是请去用膳的小事。
怎么还需要她亲自来请。
坐在屋里看书的靖雯听到门外的声音,已经迈步走了出来。
看到满面笑意的陌生女子,她微微一愣。
这位又是谁?看这打扮,不像是普通的丫鬟。
君桃见到靖雯,笑着行了个礼:“君桃拜见夫人。”
靖雯笑着点了下头。
收拾一番,跟着她去偏堂。
半路上,君桃在前面领路,靖雯在后面,越看心里越惊。
这君桃的仪态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大丫鬟该表现出来,反而像是府门里的大家小姐。
靖雯不动声色的将她打量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