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话 绿色的浪潮
巴尔多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午餐以前所遇到的那两个神秘的人物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那也仅仅是有些疑惑罢了，在王都之中，拥有各种各样谜团的人多得是，先别说那个没有人能够看清楚其真实面貌的维罗尼卡大主教了，就连性格豪爽，作风粗旷的罗德曼将军会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展露出他那不为人知的一面。
听说可可丽殿下的未婚夫婿也是这样一个人，没有人真正知道他的极限到底在哪里，只是知道他好像无所不能一样，虽然有时候总会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但是这却并不影响他在圣奥斯坦中做出的贡献。
与这样一个人做对手说实话巴尔多连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但是那个在游骑士酒场里遇到的奇怪家伙说得对——只要还没放弃，那就还有希望。
只要还有希望，人就有活下去的动力。
“大人！大人！……”
“……又生什么事了？达拉门萨。”
对于这个一惊一乍的家伙，年轻的守护骑士已经懒得再去呵斥他了，如果习惯了的话，你会现，这个家伙现的某些东西其实还是很有趣的。
“……那、那、那个……那个……好大……好高……好大……”
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好高”或者“好大”，好像坏掉了的留声机一样，达拉门萨好像突然之间退回到了只能说单字单词的幼儿阶段，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用自己那贫乏的辞藻来形容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因为过去的某些不能光明正大地与其他人说的经历，达拉门萨对于这一片死亡土地说的上是了如指掌了，比如什么地方看上去凶险万分但实际上却可以安全的通过，又比如什么的方即使看上去风平浪静但是只要稍稍靠近都会有性命之忧……他可是一清二楚，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才能会被佩拉奥多特意指派给年轻的守护骑士。
但是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达拉门萨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走入了某个禁区，不然的话，自己的眼睛里怎么会出现幻觉呢？
“你看到什么了？”
巴尔多连头也没回地继续赶路，如果说对任何一点小事都斤斤计较的话，那他还有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吗？
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赶在那个来自无尽大平原的迁徙团走出日落大沼泽之前与他们汇合，这次的任务是他的机会，他是从来都不会让机会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掉的。
“大人！大人！大人”
但是矮小的随从好像并不了解他迫切的心情，挥舞着双手又开始在自己的马背上一蹦一跳起来，就好象是只特大号的跳蚤——话说虽然这家伙身材的确非常矮小，但是如果跳蚤长成他怎么大的样子的话，那也是一种非常恐怖的魔兽了吧？从各个方面来说。
“……”
忍耐的极限受到挑战，即使巴尔多连修养再好也会有扁人的冲动！猛地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呱噪的随从，满腔的怒火都已经到嘴巴边刚想喝骂几句，却在一瞬间哑然无声，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嘴一样，只能出细微的“喀、喀、喀”的声音……
位于左后方遥远的神陨之湖的湖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漂浮在天空中的“大山”……
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巴尔多连并不能完全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那庞大的体积，惊人的存在方式却让他仿佛坠入梦中世界一般……
“……”
嘴巴像是被拉上岸的鲤鱼一样一张一合，巴尔多连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震惊的心情了！
说起来，当第一眼看到这个景象的时候，达拉门萨比巴尔多连还是镇定很多的——最起码他能得出声音。
“……大人……我觉得神陨之湖好像会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回去比较好啊？”
夹杂着哭丧的声音，矮小的随从小心翼翼地哀求道。
对于未知的事物，人类都会或多或少地产生一些本能的恐惧感，而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让本身就非常谨小慎微的达拉门萨更加想要远远地逃开了。
“……”
巴尔多连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经过了最初的震惊，年轻的守护骑士迅地对现在的情况作出了判断。
“……没有必要！”
“可是……”
“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不会只是因为这样就会退缩，作为一名守护骑士，即使面对死亡的威胁都要坦然面对！”
“大人……”
“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自行先离开，剩下的路我自己会继续前进的。”说着，巴尔多连将挂在大腿边上的长矛与圆盾解了下来提在手中，“而且我也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毕竟你并不是隶属于塞廖因家族的从者，所以没有人会因为这件是怪罪于你！面对危险本来就是我们骑士所应该承担的责任！”
“……”
望着年轻的守护骑士那清澈的双眸，达拉门萨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即使年纪比自己幼小，但是这恢弘的气度和坦然的神情却让他深深地折服。他甚至产生了一丝羞愧的念头。
虽然说圣奥斯坦的骑士和贵族们都享有一定的特权，但是相对的，他们也承担着远远过平常人的责任！
“不承担责任，就没有权利！”
这是开国君主法斯特罗一世在贵族监察院成立的时候所篆刻在门厅的训示。
睿智的法斯特罗一世从一开始就已经考虑到人们被权利所腐化的问题了，虽然贵族监察院究竟能不能成为永远悬挂在所有贵族们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还有待时间的验证，但是最起码法斯特罗一世陛下从最初就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了。（达摩克利斯之剑——此典出于古希腊的一个历史故事：公元前四世纪西西里东部的叙拉古王迪奥尼修斯【公元前43o－367年】打击了贵族势力，建立了雅典式的民主政权，但遭到了贵族的不满和反对，这使他感到虽然权力很大，但地位却不可靠。有一次他向宠臣达摩克利斯谈了这个问题，并且用形象的办法向他表明自己的看法。他为了满足一下宠臣达摩克利斯的贪欲，把宫殿交托给他，并赋予他有完全的权力来实现自己的任何**。这个追求虚荣、热衷势利的达摩克利斯在大庆宴会时，抬头看到在自己的坐位上方天花板下，沉甸甸地倒悬着一把锋利的长剑，剑柄只有一根马鬃系着，眼看就要掉在头上，吓得他离席而逃。这时迪奥尼修斯王便走出来说道：“这把利剑就是每分钟都在威胁国王的危险象征，至于国王的幸福和安乐，只不过是外表的现象而已”。引申为做坏事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受到惩罚。）
“大人……”
“你快走吧！既然那么大的东西都能够无声无息的出现，接下来即使会生更加难以想象的事情也并不奇怪，见到佩拉奥多大人的时候请帮我传句话——‘自由守护骑士巴尔多连即使到了最后一刻都没有丢弃骑士的荣誉！’……”
像是要为达拉门萨断后一样，巴尔多连轻提马缰，驱策着战马转向，面对着那不可思议地漂浮在半空中的“大山”，作出了冲锋的准备。
“……”
达拉门萨低着头一言不地跟着拨转马头，将收在马身后面的行囊里的钉锤、长弓和箭囊之类的东西取了出来，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就是那种方便巴尔多连随时伸手就能够拿到的地方。
“……你不走吗？”
感觉到矮小的随从的行动，巴尔多连奇怪地回过头来问道。
“很抱歉，我的大人，如果您有话要与佩拉奥多大人讲的话，还请您亲自到他面前去说比较好。”
虽然双手不可抑制地剧烈颤抖着，虽然原本泛着健康的红光的面庞此刻毫无血色，但是达拉门萨却依然昂着头挺着胸。
“虽、虽然过去人们都用‘无、无耻的骗子’‘卑贱的小贼’之类的称号来称呼我……但是自从佩拉奥多老大跟随了罗德曼大人以后，我不可能永远都是‘无耻的骗子’和‘卑贱的小贼’，原本跟随在佩拉奥多大人身边的兄弟们现在都已经不是山贼而是成为了堂堂正正的正规军，只有我还是一个小小的向导。我也是个男人，我也会希望和各位大人一样做一个拥有战斗勇气的真男人！”
虽然一开始有些结结巴巴，但是越说到后面，身材矮小的达拉门萨越是激动，这些话他从来都没有和其他人讲过，他也曾经一度认为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将心里的这些想法说出来，但是……
“但是我做不到，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没用的人，像我这样的废物，也许一辈子都得被人看不起，这我早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达拉门萨突然一咬牙，下定了某个影响他一生的决心。
“不过，今天……”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只有今天，我觉得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像一个真正的男人！如果今天我背弃大人独自离开的话，那么即使能够活下去，我这一生也永远无法抬起头面对其他人了……”
“……”
“所以、所以……”
“……”
巴尔多连盯着面色苍白的达拉门萨好半晌，然后默不作声地又扭回头去。只留***材矮小的随从一个人在那里忐忑不安。
“达拉门萨！”
“在！”
“从现在起，我不再将你当成一名随从！我会把你当作战士来看待！你做好觉悟吧！”
“是！……我的大人！”
达拉门萨的语调里掺杂的低微呜咽。
“把你当作战士来看待！”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即使是自己敬仰的佩拉奥多老大，也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兄弟而不是战友。
这一刻，达拉门萨打心底里感觉到自己真正的在活着。
“好像……有什么要开始了……”
好像自言自语一般，巴尔多连警惕地盯着那正体不明的空中“大山”。
那漂浮在半空中的巨大岩石结构正被一团氤氲柔和的碧绿色光芒笼罩着。
“其他人以后或许能够从我们的尸体上现些什么吧？”
微微苦笑着自嘲着，巴尔多连将挂在马鞍上的头盔取了下来带在了头上。
“不，搞不好没有人能再找到尸体吧？”
如果真的要和这么巨大的敌人战斗的话，也许连留下一具比较完整的尸体都是一件奢望吧？或者说，这种情况才是正常的现象。
没有意义的战斗，仅凭个人之力就与这样的敌人对抗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对于巴尔多连来说却并不是没有任何意义。
即使是明知道没有任何希望的战斗，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允许自己什么也不做就这样仓皇而逃，有些事情他必须去做，只有做过之后才不会留下遗憾。
所谓的“后悔”，是那些做出过挑战以后的人才拥有的权利。什么也不做就放弃的人，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与其事后懊悔自己什么也没做，还不如做过以后再懊悔自己的不成熟——这就是他对于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所说的话的理解。
静静的，无声无息的，那团包裹着庞大岩石结构的氤氲柔和的碧绿色光芒突然炸了开来！
就像是字面上所表示的那样“炸”了开来……
如果从天空中来看的话，以漂浮在半空中的岩石结构物为中心，一圈一圈肉眼可见的像是波纹一样的气浪正向着四周扩散。
绿色光芒，温和但不容抗拒的光芒正以一种缓慢的，如同涌动着的潮水般的度向着四面八方滚动。
绿色的浪潮！
如同要将天地完全笼罩起来的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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