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候与白蕴清正在后堂花厅里商议登基之事,他们刚刚得到罗铭回到京城的消息,觉得此事不能再拖,大皇子与刘裴那里至多能顶一天,他们一定要趁这一天的工夫,进皇城抢先一步挟持天庆帝,逼他退位禅让,写诏书拥立太平候登基。这样一来就可名正言顺的调动西北军营中的三十万大军,罗铭那三千人马也不足为惧了。
正商议着,就听外面有哀嚎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砸东西的响声,乱哄哄的,一时也听不清到底闹什么。
太平候立时沉了脸,刚要开口叫管家进来细问,门外就有一人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急愰愰禀道:“不好了!候爷,小候爷,外面来了一帮要饭的,也不知是受了哪里的邪火,打了守门的家丁,冲进府里来一顿乱抢乱砸,府里的护院阻挡不住,他们已经冲入了仪门,正往花厅的方向来了!”
太平候闻言大怒,气道:“大惊小怪成何体统!不过是几个乞丐,就把你吓成这样,还不速速多派人手,把护院们全都集中过来,拿下这伙不知死活的穷鬼!”
管家急得跺脚:“护院们根本挡不住,他们足有上千人,将四面府门全部堵得严严实实,看架势候府已经被他们围住了,今日不抢个痛快,他们是不会走的。”
白蕴清皱眉道:“哪来的乞丐如此大胆,走,我与你出去看看!”
白蕴清刚迈过垂花门,就听见外面已经乱成一团。
赵猛抡着两把板斧,连比划带吓唬,追得一院子的家丁丫环连喊带叫,没处躲没处藏的。
罗铭吩咐不许伤害无辜,赵猛也不敢真下狠手,只追着家丁丫环四处乱跑,遇到带家伙的护院们才招架两下。
白蕴清躲在垂花门里细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些乞丐个个身手不凡,蹿蹦跳跃极有章法,一看就是些练家子。
眼见自己的那些护院、家丁被追得如丧家之犬,白蕴清心道不好,这哪里是乞丐,自己招募的那些悍匪,怕是也没有这般好身手。
猜了半晌,也没想到赵猛等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如今情势危急,再没人来救援,整个候府都要被这些人给拆了。
急忙叫过一个心腹,白蕴清吩咐道:“快去京郊马场,调出那一万铁甲军,速速来府里救援。”
那心腹领命去了,飞身上了高墙,纵跃几下没了踪影。
这一万铁甲军就是白蕴清四处招揽来的悍匪,其中有杀人越货的强盗,有占山为王的土匪,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为招揽这些人,白蕴清也是下了血本。
私自招兵买马,已经是一行大罪,白蕴清也不敢张扬,一直偷偷将这些人养在京郊马场里。马场后面就是凤鸣山,足够这些土匪大爷们祸害,白蕴清时常送些美酒佳肴、银钱女人等物过去安抚,只等着逼宫之日,这些悍匪能给他换回一座锦绣江山。
那心腹去了有半个时辰,就听太平候府门外一阵人喊马嘶,领头一个大胡子高声喝问:“是谁这样大胆,敢到候爷府里撒野?”
大胡子说着话已经进了府门,骑着马穿堂过院,来到赵猛等人面前,众匪们一路跟随,都跟着大胡子进了府里,将赵猛等人围在了天井正中。
有了撑腰的人马,太平候与白蕴清才敢从垂花门里出来,指着赵猛喝道:“大胆刁民,受了谁的指使,敢到我府里来撒野?”
赵猛慢悠悠走出人群,抹了抹脸,露出本来面目,呵呵笑道:“候爷贵人多忘事,末将才离京一载,候爷就不认得了?”
二人细细打量,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你,你是赵猛?”
“正是!”
“你不是跟着罗铭去了北莽,怎么会……”
震惊过后,白蕴清就明白过来,这是罗铭布下的圈套,先派赵猛装作乞丐混入京城,然后令他围攻太平候府,想将自己一举拿下。
白蕴清冷笑两声,罗铭的计策倒是不错,只是没料到自己手里还有这一万多人马,只怕今日赵猛等人都要被这一万多悍匪生吞活剥,别说捉拿自己,就是想全身而退都不可能。
狠狠说道:“给我杀!这些乞丐私闯候府,意图不轨,给我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白蕴清一声令下,众匪徒就要一拥而上。赵猛不慌不忙摆了摆手,说声:“慢着!”
白蕴清冷笑道:“你如今才害怕,是不是晚了些?”
赵猛回头四顾,看了看他带来的这一千精兵,笑道:“我怕?大爷从出生起就不知‘怕’字为何!别急,既然要唱戏,自然要等人马齐备,你的人到齐了,也总得让我的人也到齐了,才好开打!”
白蕴清不屑笑道:“都到这个时候,你还说什么大话。罗铭只带了三千兵马,就算分与你一半,也不过是一千多人,你睁眼瞧瞧,府里府外,哪还能看得见你的人?你若怕了,就直接缴械投降,本少向来惜才,看在你身手不错,就留下你一条贱命。只要你从此听本少调遣,升官发财不在话下,就是列土封候,本少也可以答应你!”
赵猛呸了一声,嗤道:“大爷向来不与不忠不孝之人为伍!还许我升官发财,列土封候?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也想当皇帝,也不瞧瞧你白家的祖坟上长没长那棵歪脖树!”
白蕴清气满胸膛,大声叫道:“给本少抓住他,今日非将他千刀万剐,方能消恨!”
众匪们怪叫连声,各挥手中兵器,闯了上去。
赵猛抡板斧抵挡,砍倒两个,心里着急:怎么还不来?
正思量,太平候府门外又传来一阵规律齐整的脚步声,一听就是军队中士兵行进的声音,整齐划一,步履矫健,脚步声中还夹杂着无数马蹄踏地的清脆声响,那声音越来越近,渐渐到了跟前,随着一阵厮杀之声,就见柳子期一身黑袍黑甲,领着一队人马,跨马到了天井正中。
赵猛忙迎上去,“柳将军!”
柳子期笑道:“老夫来迟一步,让赵将军受惊了。”
柳子期爱惜后辈,对罗铭、赵猛等小一辈的子侄也关怀备至,他说的自然,倒让赵猛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腼腆道:“哪里的话……”
柳子期如神兵天降,太平候与白蕴清不由大惊失色,心头不安,冷汗也淌了下来。赵猛等人不足为惧,可要连柳子期也搅和进来,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了的。
白蕴清强压下心中害怕,抱着一丝侥幸,颤声问道:“柳将军,你带大队人马到我府里,意欲何为?”
柳子期目光冰冷,扫过白蕴清与太平候,斥道:“小候爷还问老夫意欲何为?”
手指院中的大胡子,喝问:“这人是谁?他身后这伙人又是谁?老夫听闻京中有人私调兵马,还道是西北军营里有人不听将令,私离军营。一路询查,才知道原来是太平候府的人。那就请太平候与小候爷给老夫一个交待,这伙人足有上万,个个拿着砍人的兵器,他们又是哪里的来的人马?又为何会聚集在一处,出现在你的府里,听你的调遣?”
白蕴清张口结舌,怎么说得出口是他私自招募来的。转念一想,他前脚刚调来铁甲军,柳子期后脚就到了,前后不过一顿饭的时间,再加上赵猛等人假扮乞丐来府里闹事,前因后果,这整件事根本就是早有预谋,目的就是想让这一万多铁甲军现身,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底牌也露了,如今怕也没用。白蕴清冷笑一声,反驳道:“柳将军,我记得东离国中,为将者有领兵的权利却无调兵的权利,你还问我这些人马从何而来?我倒想先问问柳将军,你可有朝廷敕令?没有兵符调令,你私自调用西北军营的人来我府中拿人,还想问罪于我,岂不成了贼喊捉贼?”
柳子期微微一笑,“小候爷问的好!若无调令,老夫怎敢如此大张旗鼓。”
抬手让人拿过一样东西,白蕴清一看就蔫了,那是天庆帝在罗铭临去北莽时给他的密旨,上面写明给罗铭调兵的权利,只要他有需要,不只边关,连西北军营中的人马也悉数听他调遣。
“小候爷还有何话说?若要虎符,调令,老夫手中也一样不缺!”
连最后一点把柄都没抓着,白蕴清脸色灰败,太平候也吓得抖衣而立,再也说不出话来。
柳子期吩咐道:“来人!太平候私自招兵买马,意图谋反,给老夫将他府中人等全部拿下,不许放走一个!”
柳子期一声令下,西北军营的将士立刻从府门外冲了进来。
大胡子等匪徒见势不妙,就想杀出重围。赵猛哪能让他,抢过一匹战马,就朝大胡子扑了过去。
其余众匪也四散而逃,无奈府门早被官兵封住,他们这些急于在太平候跟前讨好的,都成了瓮中之鳖,死伤大半,其余人均被官兵活捉。
白蕴清护着太平候想从地道逃跑,被柳子期一箭射中后心,气绝身亡。太平候见儿子死了,大势已去,只好跪倒求饶,求柳子期放他一马,自己所有家财都可交付与他。
柳子期不为所动,令人将太平候绳捆索绑,推出府门,又派一队士兵,将太平候府各处全部贴封条封存,留待天庆帝下旨处理。后宅中的女眷先看管起来,所有兵将不得擅入后宅,不得狎昵婢女,违者乱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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