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舟和老娘坐着牛车没多一会就到了张家圩。
郊外环境优美,空气清新,古今一样,令人心旷神怡。
张之舟准备先去找一下乡正里老,有他从中见证,官面上的程序才算完成,土地才能真真正正的属于己有。只是来得匆忙,空手而去,似乎不太好,说不得包了几十文铜钱当做利势。
里正上了年纪,耳朵有点背,良久才认出老娘,惊讶道:“这不是张老二家的小娘子么,这都多年不见了,今儿个又不是年节,回来祭甚祖呢?”
张之舟心里恶汗,此老按着备份应该称老叔公,耐着性子解释半天才给老叔公说清楚回来接收土地。
老叔公头摇得像拨浪鼓,似自说自话的道:“你家那十亩田啊,杜家财主当初仗势欺人,巧取豪夺得了你家那十亩田,那可是上好的水田啊,丧天良的杜扒皮,至今还霸占着呢!”
张之舟听得稀里糊涂,只是一边的老娘像是想起伤心往事,眼角噙满泪水。
在张之舟的多番追问下,老娘才极不情愿才说了出来。
当初,张之舟老爹省吃俭用,给家里置办了上好水田十亩,一家日子过的红红火火,在张之舟刚满五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家里四处寻医问药,都不见好。
家里钱都花光了,小张之舟的病还是不见好转,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父亲咬牙卖掉家里刚置办不久的良田,买主杜扒皮见张家急用钱,趁机压价,巧取豪夺以每亩二两的超低价格买走那十亩好田。
从此,小张之舟的病倒是好了,失去土地的一家人却过的异常辛苦,兜兜转转,吃过不少苦,后来又开了家豆腐店,就再也没有回过张家圩这个伤心地了。
原来还有这等秘辛,张之舟唏嘘不已,老父亲是可敬之人,虽然灵魂已经变了,但身体发肤是您老赐予的,这十亩田是因为张之舟失去的,那就让张之舟去给您老拿回来吧。
后世有一句歌词说得好,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老叔公看了地契,欣然的带着张之舟娘俩直奔水田而去。
待他指认了地界,见完佃户,就算走完官面上的程序,这十亩良田就彻底姓张了。
这处水田是张家圩最好的水田,地势好,水流足,呈阶梯式分布,田里还有不少佃户在打理庄稼。
当老叔公宣布这里的十亩水田又回归张家时,佃户们心里一喜,他们都是老张家圩人,对张之舟父亲的为人可是非常推崇的,纷纷停了手里伙计过来和张之舟见礼问好。
张之舟一无官身二无功名,都乡里乡亲哪能受人家礼,只朗声客气了几句。
正在这时,田边行来一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身后跟着几名壮仆,佃户见此人一来,像是老鼠见了猫,顿作鸟兽散,口称“杜扒皮来了。”
这杜扒皮在乡人面前还真有几分淫威,杜扒皮肥头大耳,留着八字胡须,带来的一干壮仆无不拿着锄头钉耙。
杜扒皮老远就扯着公鸭嗓嚷道:“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要强占我家水田,活的不耐烦了。”
张之舟对他这种为祸乡里的土财主还真看不上眼,法盲,仗着在乡里一贯横行霸道,连县衙的文书都都敢违抗。
他才不信杜扒皮没听说过这十亩水田县衙给了自己的事,地契上明明白白写的是官田。即便以前是杜家所有,现在写了官田那就属于地方官府所有。
何谓官田,即为官府之田,为官府所有,是要到户部报备的。这十亩官田,没写民田,那就没有错了,其中杜家是怎么失去这十亩好田的,自己还没那个闲心去管,官府拨给了自己,自己接收起来顺理成章,何须理会此等鸟人。
只不过,有父亲那档子恩怨在,又有这么多佃户看着,说不得要杀杀姓杜的气焰,自己处处讲理,不知情理的乡人会觉得你软弱可欺。
“杜财主是吧,在下张之舟,是这十亩水田的主人,田契公文皆在此,汝要查验查验么。”
杜扒皮心里咯噔一下,他儿子去年惹了官司,现在还在衙门里关着没回呢,去请了县里的袁帮役来想办法捞人,好酒好肉招待也没明确答复,这会还赖在家里不肯走。
这十亩好田也是因他儿子的吃罪官司,被官府罚没的,不然怎么会兜兜转转又回了张之舟名下。
他现在焦头烂额,又因为心里气不过姓袁的,一听仆人报告说有人来认田了,便带着人死活也要闹一场。
他横行乡里数十年,作惯了的撒泼打滚,威逼利诱,只以为来闹一场,认田的人会被他吓到,知难而退。
只要有了缓和时间,自己多花钱运作,捞出儿子,再想法买回这十亩好田就行,如果今日被张之舟将田产认走,那黄花菜都凉了。
那可是十亩上好的水田啊,天干缺水,整个圩里的田土都遭了殃,就这一片的水田能有所收成。被张之舟这么轻易的认走,无疑是在他心头剜肉。
张之舟见杜扒皮脸上阴晴不定,讥讽道:“莫非杜财主信不过县衙官府,汝大可去县衙找周县令亲口问问。”
张家小儿逼人太甚,左一口官府右一口县衙,显摆个甚。可是别说让他去找周县令,就是县里的一个普通吏员,他现在也不敢去找,他儿子犯的是重罪,在刑名一道上素以铁腕著称的周县令亲自判下的,下属等闲谁敢去捋虎须。
至于带来的一干壮仆,还手拿家伙,吓吓人可以,真叫他们动手,有杜家劣子珠玉在前,打死也不敢动手啊,杜家人心早就散了。
从见到张之舟老娘那一刻起,杜扒皮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这几年家道中落,独子又吃了官司,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莫非是缺德事做多了,不然逼迫老张得来的田土,为何又让他儿子得回去了呢,看看人家的儿子,再看看自己的儿子,张老哥,吾不如你啊。
不过就这样让张家小子将好田拿走,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甘心的,反正姓袁的在家里白吃白拿,还不如让他出出力,跑跑腿,儿子的官司帮不上忙,区区一个张之舟还是能搞定的吧。
他也不指望太多,只要能拖一段时间就成。
想到此,精神一振,悄悄吩咐身后的老奴回去请袁帮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