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舟心想赵师爷这个建议完全将他的想法弥补了,少了城中大户参与其中,免了人多嘴杂,分赃不均,改为官府以荒地入股,这样算来,县衙每年都能从巴家作坊得到不少银两,也是功绩一件,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由衷赞道:“赵老深谋远虑,小子孟浪,方知人外有人。”
赵师爷呵呵一笑道:“你不可妄自菲薄,主意是你出的,老夫只是锦上添花而已。眼下紧要的事情是安抚流民,先拟好相关文书,等会呈到老夫这里来给你改改。”
与赵师爷又密谈了一阵(实际是在分赃),便出了二堂,直奔户房。
来到户房后,一干吏员都站在屋里恭敬的候着他。
“诸位不必如此,之舟刚进户房,公干经验不足,还有很多需要仰仗诸位的地方。”
“张司吏不需客气,成法不可废,我等都等着张司吏分派事务呢。”
“既如此,那本司吏就不客气了,县尊亲自交待让我等户房经办安抚接纳流民一事,具体的榜文告示,具结文书各位先拟好,等下本司吏呈给赵师爷批阅,其余一切照旧吧,该干什么还干什么,除非特殊事务,本司吏不会轻易更改。”
“谨听张司吏安排。”
户房的工作其实很繁杂,首先要稽核全县各里甲的土地、人口,分配及收缴田赋丁银。收缴的钱粮按照布政使或府台指令,大部分征解上交上去。留存本县部分移交“钱粮库”,由肖县丞管理,周知县支配。
其次是负责本县常平仓、丰备仓等县直粮仓的藏贮调用,组织各乡里交叉检查各村的社仓、义仓,管理集市,缉查私盐。
第三是保管朝廷钦定的度(尺、步弓)、量(升、斗)、衡(秤、戥)具标准件,管理社会经济贸易秩序,户房对收回的零散银两,上交前要熔铸为官银元宝,一般分五十两、十两两种,铸造模具户房保存,成色也由户房监制。然而本朝铜钱币不得在县衙浇铸,由朝廷户部“宝泉局”统一浇铸。
第四是根据知县指令,办理赈灾恤贫事宜。
眼下望江县衙有几件大事,分别是修建垛田、安抚流民、兴建作坊,其实几件事又能连着说,相互关联,相辅相成。
县衙户房在张之舟的主持下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进展着这几件大事。
巴利先在张之舟的引荐下和赵师爷洽谈了一番,同意了在乌水河边择一块地势较为平坦的荒地兴建作坊,并承诺第一批帮工以消化流民为主,不过他家的蜀锦毕竟属于技术活,不可能全部用生手,所以流民还是有一部分没办法全部消化,赵师爷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答应先将剩余的流民全部安排到垛田修建中去,后面徐徐图之,少不了又要择一些荒地,将这些消化不完的流民拉去开荒,有了修建垛田一项,倒不担心这些开荒流民的生计问题。
如此一来,望江县衙几件大事都得以解决,白白得了上万的丁口和一笔丰厚的分成,在考评上,周知县有了充足的底气,城中有后台的大户甚至放出风来,说朝中对周知县风评上佳,只怕会连升三级也说不一定。
至于张之舟,有赵师爷领头,他也得以参与到这几件大事中去,其中好处肯定是会有的,不过他自己算了一笔帐,修建垛田自己已经拿了赏赐,加之现在这么多流民进来,县衙要供口粮窝棚等,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当然,县衙肯定不会自己白掏这笔钱的,垛田建好后恐怕卖价就不止八两银子一亩了,那些之前还没来得及去预定的大户,悔的肠子都发青了。
等于说修建垛田一项自己只拿到了九两现银和十亩水田,安抚流民这一项不可能有好处去拿,如果硬要算好处的话,那就是周知县不痛不痒的给了个户房司吏给他当,另外就是兴建作坊这一项了,这里面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实际好处。
赵师爷和周知县反复斟酌后,将巴利先让出的干股做了如下分配,周知县拿走一成(他官最大,没人敢争),剩下的半成除去打点县衙必须的人员之外,肖县丞,吴典史那绕不过去,必须拿分成去堵着,两人拿了分成,嘴巴都快笑裂开了,张之舟拿到手只有半成中的五分之一,就是零点零一成。
这让张之舟非常沮丧,相当于巴家作坊一年净赚一万两白银,他能分到的红利只有一百两,此时的他内心竟然无比的希望巴家作坊生意好到爆,千万不要出任何差错。
果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巴利先有了张之舟在县衙的穿针引线,快速利落的解决了作坊问题,一下子得了巴家家主的信任,迅速在他那一辈人中占据了主导地位,望江县境内的作坊全权交与他署理。这次再回望江县时满面春风得意,带着一票子帐房、熟工去到县衙和赵师爷商谈建坊采购等具体细节去了。
不过巴利先来之前,先拜访了户房的张之舟,说晚上在万花楼摆了上好席面请他喝花酒,张贤弟如果不去,巴利先就将万花楼的头牌请到他家去。担心被自家嫂子责骂的张之舟只好答应。
散衙后,刚走出县衙,就见巴利先带着两名壮仆,早就在县衙门口候着他了,远远的就笑脸相迎。旁边停着一辆无比奢华的马车,听巴利先要请张之舟去喝花酒,蹲在县衙门口的孟有道和袁帮役二人,此时争先恐后的抢了过来。
“张司吏要去万花楼“公干”,小的回家给嫂子告知一声。”袁帮役毕竟年轻一些,身轻腿快,眼巴巴的望着张之舟说道。
张之舟望了二人一眼,对袁帮役点点头说道:“那就有劳袁帮役了。”得了张之舟同意的袁帮役犹如得胜将军一般,趾高气扬的看了孟有道和其他白役一眼,兴高采烈的朝张之舟家里跑去。
孟有道见张之舟没有叫他,心里难掩失落的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