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舟出了钱粮师爷房,又跑回了户房,这些文书如此重要,县衙户房至少有一份存档,巴家来望江县建作坊,也就这几天的事,他不相信吴典史在这么短的时间能未卜先知,提前就做好了手脚。
回到户房时,悄悄吩咐马启文等几个心腹书吏翻箱倒柜的找了多时,终于在一个柜子里将那份文书找出。
果然,那块荒地署名刘承泽,日期是永兴廿八年七月一日,并盖有县衙大印,吴典史,高明啊,简直天衣无缝,他本来想找出这份文书打个时间差,哪知对方也不笨,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将时间做到了永兴廿八年七月一日,依对方的谨慎,想来那天县尊等人理应也是外出的。
他内心坚信吴典史不可能提前做好这份文书,因为之前县衙根本就没提到过这块荒地,那现在唯一能说得通的就是有人做了假,文书在户房,这样想来,户房也脱不了干系,肯定有人参与其中,不过还是有些难办,即便知道对方作了假,没有证据,如何去证明他在作假?
找出那份文书后,张之舟就吩咐马启文将户房大门关上,一概人等,不准出入,并小声嘱咐了他几句,让他在门外等着,关好门后张之舟静静的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先等等吧,和那参与其中的人打一场心理战。
户房所有书吏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各自围着在那猜测。
“张司吏这是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莫非是出了什么乱子。”
“难道是你昨晚偷爬李寡妇家床被司吏知道了?你小子可要当心点。”
......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张之舟将所有书吏招到身前,冷冷的说道:“本司吏今日遇到一件稀奇事,将大家叫到一起来就是想让尔等为本司吏解惑。”
奇了怪了,众书吏顿时炸开了锅,张司吏不是一向号称是急智机变之人么,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要找他们这些愚钝之人来解惑。
当然,场中也有另外两名书吏不是他们这样想的,早在张之舟找出那份文书时,他们就开始发慌了,听张之舟如此一说,心底一颤,猛然对望一眼,随后手心冒出汗来,二人一个姓刘,一个姓杨。
“肃静!”张之舟冷喝了一声。
户房顿时安静了下来,他虽然在户房不久,不过前有田策,后有流民策,深得县尊器重,为司吏时日虽短,但为人亲切,处处以理服人,统领户房各人是心服口服的。
看张之舟如此严肃,应该不是小事,大家都深懂明哲保身之理,户房之人俱都闭了嘴,等着张之舟训示。
张之舟站起身来,绕着众人走了一圈,毫不知情的书吏大都保持眼观鼻鼻观心的态势,也有性子倔一些的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司吏未必有些太小题大做了,甚至有胆大一些的在那挤眉弄眼,只有后排角落二人神色慌张,手足无措,将各人神色都看进眼里,张之舟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时间一长,众人都憋不住了,直接开口问道:“小人们到底哪里做错,还请司吏明示。”
“是啊,是啊,小的都快憋不住要尿裤裆了......。”
惹来一阵狂笑。张之舟举着手里那份文书,慢条斯理的道:“既如此,本司吏不怕明确告诉尔等,户房有书吏被吴典史收买,伪造了这份文书,吴典史以身试法,已经认罪招供,这份文书的造假者,县尊大人已经心知肚明,不过县尊大人给了那造假之人一个机会,那就是主动认罪,县尊大人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免得事后再捅出来,再反悔就太迟了。”
“什么,文书造假?这可是重罪啊,还牵扯到吴典史,这事可就大发了,到底是那个狗才干的,还不站出来认罪。”
“艹他奶奶,哪个杀千刀的干的,害得老子都快尿了,你倒是认了啊,说不定张司吏还会给你求求请。”
......
此时,门外响起锁链稀里哗啦的响声。
杨刘二人心底叫糟,县尊派衙役拿人了,完了完了,吴典史都招了,我二人只是一介小吏,冒着这么大险值得么。
姓刘的那位书吏还能坚持一会,毕竟是刘慕远的本家,但姓杨的书吏实在坚持不住,肝胆俱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呼道:“小人有罪,小人有罪,求张司吏替小人求求县尊大人,让他法外开恩。”
刘姓书吏吼道:“蠢货,不能说,说了就完了。”
张之舟等的就是这一刻,铁青着脸道:“刘书吏你很好,杨书吏已经主动认罪,本司吏说话算话,绝对会在县尊面前将他保下,至于刘书吏么,你有一身傲骨,让本司吏欣赏得紧呐。”
“这两个杀才,还真敢伪造文书,不怕被杀头么。”
“狗日的刘永长,果然是你,老子心里早猜到是你了。”
......
面对千夫所指,刘永长的信心在这一刻坍塌,他之所以敢如此胆大妄为,是因为他一开始就坚信吴典史的实力,不单是在县衙,县里多少大户都和吴典史交好,更在刘公的福荫之下,听说玉川道御史那都能扯上关系,想那周知县知道了又如何,多少也要给刘公一点面子吧,更会惧怕御史而不了了之。
所以对于张之舟这些话他是持怀疑态度的,心底甚至都有点怀疑张之舟是在使诈,所以一直咬牙坚持不说,不过刚才门外锁链的响声让他信心开始动摇,现在杨书吏认罪了,又面临所有同僚的一并指责,他确实坚持不下去了,为了区区二十两银子,换来杀头的大罪就划不着了。
跪下后,声色俱泪的交代道:“张司吏,小的哪有什么傲骨,小的全都照实说,只求张司吏看在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在县尊面前也求求请吧。”说着就将吴典史如何诓骗二人,如何将城外荒地过户到刘公名下,给了多少银子,甚至是喝酒吃饭,耍窑姐儿等事都一一说了。
张之舟早就吩咐另外一个书吏做好了呈供,并让二人画了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