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吴江打出科学门厨师系,居然广收门徒,来者不拒,这可真是大李朝开国以来的头一号新鲜事,当天夜里,望江楼前就排起了长队,有贫家子弟想学门手艺糊口的,有其他酒楼派出大厨师想偷艺的,也有富贵人家打发来几个家丁,想学点手艺省得天天来酒楼吃饭的--
然而面对这些各怀心思,不一而足的学徒们,吴江请教了郭大路后,得到的却是一句“打开大门,广收门徒,来者不拒”,郭大路想得很简单,21世纪时厨师职业学校开遍天下,也没见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
厨师虽然是小道,可也要花心思去钻研,同样的菜式,有心与无心之作,口味就大不一样,望江楼,不,整个大李朝的新菜式,都是出自自己的大脑,其他人再怎么学,也比不过望江楼的名声去。
相反,学新菜式的厨师越多,望江楼这厨界第一把交椅的位置越稳当,等到真的有一天,整个大李朝大小酒铺都是望江楼教出的学生,那望江楼不是第一也是第一了。
话再说回来,种华家的菜系博大精深,八大菜系一样样学下来,一辈子都学不完,就算你天资过人,全都学完了,郭大路再把肯得鸡爷爷、麦当佬大叔、比萨饼什么的西洋快餐搬出来,看你服不服,小样的,古今中外各种美食噎都噎死你!
很快,吴江就亲自抱着一箱银子回到了后隆村,这是收学徒得的银子,学费不贵,每人每年十两银子,这可真是良心价了,但有个条件,每个学成出师的厨师,都要在望江楼门下的酒店干足五年,当然这五年是给工钱的,和其他酒楼的大厨师一个价钱。
郭大路看着吴江送到面前的银子,虽然比不过雪糖换来的一车金珠,但这也是细水长流的买卖,他想了想,又将银子推了回去:“吴江啊,这银子你拿回去,从今年起,你在大李朝的各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或新建或盘下旧酒店改造,建起望江楼连锁店。”
吴江小心翼翼地问道:“后龙先生,小人愚钝,什么叫连锁?”
郭大路从身边翻出一叠纸张,上面是他用炭趣÷阁画的图:“所谓的连锁,就是其他城市的新酒楼,和咱们鄞县城的望江楼一模一样,不仅里面的桌椅包厢的布局、陈设一样,店小二的服饰一样,迎客的用语一样,就连菜式也一模一样,让天下人随便进哪个城市的望江楼,都与进鄞县的望江楼感觉丝毫不差,这就叫宾至如归!那,这是我对望江楼布局的一些改进,有大堂、包厢、灯光的布置,桌面小摆件的摆放,招牌横幅的式样,都要统一起来,至于菜单那更不要说了,今后咱们甚至要做到,连原料的进货也要统一起来,摆在客人面前的鸡腿,大小都要一个样!”
吴江连连赞叹:“后龙先生的连锁之法,真是绝了,这样一来,食客无论进哪一家望江楼,都会油然而生亲切熟悉之感,知道咱们的酒楼,绝对是公平实价,童叟勿欺,这样一来,就会对咱们望江楼好感越来越深,甚至非望江楼不食。”
郭大路点头道:“对,这就叫培养顾客忠诚度,对了,你还可以对一些熟客老客和富贵人家,送一些特殊的牌子,就叫贵宾牌,凭此牌到望江楼连锁店,可以享受优惠价,优先品尝新菜式。”
吴江又是一番赞叹:“先生此举惠而不费,果然是陪养那个顾客忠诚度的好法子,区区一个牌子,就区分出了高低贵贱来,今后必定有大量客人以拥有望江楼贵宾牌为荣,要知道很多富豪人家,吃的不是菜,而是面子,望江楼能给他们与众不同的面子,他们就爱来望江楼显摆。”
郭大路笑道:“吴江,我没看错你,你果然是做酒楼生意的好料子,我一点你就通透,只不过你记住,这贵宾牌也不能多发,发得多了,就不值钱了。好了,这箱银子你带走吧,前期先在几个大城市建连锁店,费用可能会紧张,你如果钱不够用,找李波要银子去。”
吴江忙应了,刚要离去,郭大路突然问道:“诸家那儿,你还在走动吗?”
吴江立刻正色道:“我如今是后龙先生您的门人,与诸家再无瓜葛。那望江楼,也是诸家送与科学门的,我最近正想把酒楼内与诸家有关系的小二清理一下,都用上咱们后隆村的人。我看后隆村有些村民家境不好,如果能在望江楼做份工赚点钱也好。”
郭大路点点头又摇摇头:“你想着在望江楼内给后隆村的村民找份工是好的,不过,诸家那儿也要常走动,毕竟那是你的老主家。我听说诸家老太君年纪大了,胃口不好,以后我这里有什么新菜式,捡那些绵软可口的清新爽口的,给老太君送去。不过年纪大的人,不能吃太甜太咸的食物,对心脏血管不好,还容易得糖尿病,你可要注意了。”
吴江忙应了,他嘴里虽然说得麻溜,但诸家大夫人毕竟和他有着一份亲,真要割舍,哪是这样容易的,亲不亲,打着骨头连着筋,有郭大路这话在,他里外也好做人。
不几日,诸府,正值晚餐,大夫人端着一盘菜,送到了老太君面前,笑吟吟道:“老太君,这是望江楼吴江送来的新菜,水芹炒白果。吴江说,这白果是银杏村千年银杏上长的果子,去了皮,用温水焯过,去了苦涩味,和水芹同炒,极是爽口,最合老年人食用,治什么高血压有妙用。”
老太君示意丫环给自己夹了颗白果,品了品,笑道:“我一大把年纪倒不知道这白果也能炒菜吃,还能治病,这高血压又是什么病?”
大夫人道:“吴江说,这人的血在血管里流动,靠的就是心跳给的压力,人上了年纪,这心就比不上年轻人健壮有力,血管也开始老化,就容易得血压方面的病,血压高了,容易头痛,失眠,甚至还会有--”大夫人原本想说有性命之危,但想着为尊者讳,忙硬生生顿住了。
老太君笑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七十八十,阎王不请自己走,生老病死,那是由不得人的,我如今时时有胸闷,头痛的毛病,想来可能就是所谓的高血压了,这白果既然有这种妙处,那咱们就多吃点。吴江这小子我知道,他哪知道这些道道,包括天天送来的新菜式,都是后龙先生教他的吧?他倒是有福气的,居然成了科学门厨师系的什么主任。媳妇啊,福坤在后龙先生门下可好?”
大夫人笑道:“好得很呢,吴江告诉我,福坤孩儿和后龙先生门下几个最得意的弟子成了好友,天天处在一块,听说,后龙先生连那制雪糖的作坊也不避着他,带他亲自去做过雪糖。不过福坤孩儿说,后隆村义学的孩子全指着雪糖赚的钱吃饭,他就不告诉咱们那方子了。”
老太君正色道:“福坤做得对,他要是偷告家里雪糖秘方,可不成了欺师背主的逆徒了?后龙先生果然非同凡人,对我诸家坦诚相待,媳妇啊,人家投之以桃,我们就报之以李,我听说吴江在州府等地搞什么连锁店,想来这又是后龙先生的妙法。吴江的根脚毕竟浅了点,管个望江楼倒是够了,但出了鄞县城,他的人脉就不足了,你吩咐下去,让咱们诸家在各地的食糖铺子,帮衬吴江,找好的店面,到官府上下打点,摆平肖小的骚扰--不,不是帮衬,而是当成咱们诸家自己的大事要事来办,务必办得妥妥贴贴!”
大夫人忙应了,老太君又吃了口白果,细细嚼着,半闭上眼:“后龙先生,真不知道你还会给我诸家带来怎样的惊喜?”
郭大路正带着黄满元在村后的山坡上乱逛,听听枝头的山雀唱歌,看看呆头呆脑的野兔在草丛中一溜烟跑过,盛夏即将过去,各种野花野果坠满枝头。
郭大路摘了几片荷叶,顶在自己和黄满元头上,浩哥儿、傻大个、李波甚至诸小少爷都被他支使得脚不点地,只有黄满元因为脑子有问题,做不得正经事,郭大路只好带在身边,当拖油瓶。
好在黄满元只是不愿意和别人打交道,对郭大路却很顺丛,老老实实跟着郭大路,他却哪儿就跟到哪儿,不吵不闹。
郭大路边走边嘀咕:“满元啊,你说咱们接下来干什么好?我弄出雪糖,原本只是想给学堂里的孩子们搞点钱,改善一下伙食,可没想到折腾出这样大的动静,尤其是番商--那一车子金珠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幸好诸家老太君是个有主见的,在我再三示好下,后隆村和诸家总算是和平相处,甚至隐隐结成了盟友。”
“雪糖一事也给我提了个醒,这大李朝毕竟不是我所熟悉的种花家的任何一个朝代,我没有先知先觉的金手指,只是个外来人,一不小心,就会着了人家的道啊。你看看,不知不觉间,我居然卷入了今上传位这样的大事,这种事,是我这样的****能惹的吗?一个不小心,我这后龙先生就真成了一个屁了,不对,比屁还不如,屁还能让人家臭一下,埋在地下的死人,可是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