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族之所以能与李朝分庭抗礼,斗了数千年,还不是依靠长生天给予的力量,抵挡住了李朝修行者?
这次同样是进攻李朝,长生天为何会迟迟不愿意回应自己?
难道说,这一次进攻李朝有什么和以往不一样的?没什么异常啊,胡族又不是第一次越长城南下,雪夜偷袭、砲火攻城只是一些新奇的手段,长生天总不至于因这些小事而不允自己吧?
难道说长生天是不忍心看胡族与李朝相争,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大巫祝是长生天的代言人,他自然知道长生天的脾性,长生天可是不什么李朝的佛家,讲究什么不杀生,相反长生天更看重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两句话又是大巫祝从郭大路编写的课本里学来的,但这两句话真是再贴切不过。
长生天绝对不会因为羊羔儿可爱,就不准狼去吃羊。相反,母羊生小羊时,也正是母狼下崽子的时候,母狼为了有充足的奶水喂养小狼,会凶猛地攻击羊羔儿。那些病弱的小羊羔儿,都会成为母狼的腹中之食,而只有最健康的最强有力的羊羔儿,才能活下来。
所以,长生天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在接下来胡族与李朝之战,有可能死伤万千人,而不降下神旨。
在大巫祝谋划的大战中,必定涉及了什么东西,让长生天迟迟没有回应大巫祝?!
浮在圣湖中心的大巫祝突然睁开了眼睛--郭大路!是郭大路!此次胡族南征,大巫祝其实真正在意的只是郭大路!如果没有得到郭大路,那么胡族就算是攻下了京城,抓住了老皇帝,那依然是失败的!
错了!自己的一切都错了!什么南征,什么一统天下,什么天可汗,这一切,都不该是自己关注的!
长生天早就告诉自己,一切的一切,都在郭大路一人身上!整个胡族,整个天下,甚至连大巫祝自己的命运,都维系在郭大路一人之身!
只是自己被俗事所蒙住了眼睛,没有真正倾听来自长生天的神旨。
只不过,这一切并不算晚,自己还有挽救的机会。
大巫祝嘴角浮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就在这时,一缕轻风从湖面上刮过,湖水泛起了涟渏,风儿带着一股暖意,旋转着,飞出了圣湖,所到之处,大雪停息,地上的积雪融化,青青的草儿冒出了芽--离圣湖一里外的女仆后亲眼目睹了这神迹,五体投地,趴在刚刚长出嫩芽的青草地和雪水泥浆里,向圣湖方向磕头。
那股暖风吹啊吹,一直吹到了大汗的金帐前,大汗走出帐篷,看着眼前的一片绿意--那是数万亩的草场,足够他的大军放牧,甚至还有多余的土地用来种李朝的神豆--而在一箭之地外,大雪依然在飘飞!
大汗拔出金刀,和他帐前无数将士一样,狂吼起来:“长生天已经显灵!此次南征,必胜!必胜!”
当天夜里大汗摆下盛宴,为大巫祝庆功,此次大巫祝向长生天祷告,让雪原变成了草地,在胡族上下获得无上的敬意,大汗彻底打消了打压大巫祝的心思。
他总算明白,为何自己的父亲、前一任大汗在临死前再三叮嘱自己,千万不要和大巫祝作对,有时候,大巫祝看起来柔弱可欺,只是他自己不愿意动用长生天给予的力量。但大巫祝永远是长生天的宠儿,他甚至不需要念经,就能运用强大的力量,那力量,直接来自长生天,非人力可以对抗,草原上再强大的勇士也得臣服。
此前,在大汗的眼里,至今还没有成年的大巫祝,只是个喜欢李朝一个叫后龙先生郭大路制造的奇奇怪怪东西的孩子,更受到流传在草原上的谣言的蛊惑,说大巫祝有心争夺大汉之位,居然心生妄念,想打压大巫祝,如今想来,真正是可笑到了极点。
在今天的庆功宴上,大汗已经决定,好好向大巫祝赔礼道歉,嗯,有了,等打下了李朝,就把那什么后龙先生郭大路抓来,天天让大巫祝玩--不对,是让大巫祝玩郭大路制造出的新奇玩意儿。就算那什么郭大路是个修行者,相信大巫祝也能收服他。
然而,庆功宴已经举行了好一会儿了,大巫祝依然没有光临,不过胡人没那么多讲究,一众军民依然围着火堆又唱又跳,闹得欢实。
大汗正在往喉咙里灌今晚第三瓶仙人醉,突然有个大巫祝的贴身女仆悄步走到了他身边,凑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话,大汗漫不经心挥了挥手,突然,握着仙人醉的手一松,当啷,酒瓶掉到地上,应声而碎。
左近正在喝酒唱歌的万户长们顿时静下声来,齐齐自向大汗,总算大汗有些急智,挤出笑容:“哈哈,这李朝的仙人醉真是厉害,本汗有些不胜酒意,你,扶着本汗去换件衣服。”说着,一把握着那女仆的手,拖着她向后帐而去。
旁边的万户长们都笑起来,大汗酒量过人,哪里是那样容易醉的,一定是见女仆美貌,动了心思,到后帐胡天胡地去了。
虽然有人认出那女仆是大巫祝的亲信,有些疑惑,大汗动了大巫祝的人,会不会引来大巫祝的不快。但转念一想,南征在既,大汗和大巫祝上下同心,想来不会为了一个女奴闹不愉快,便继续寻欢作乐去了。
大汗僵着一张笑脸,扯着女仆转进了后帐,一避开众将士的视线,大汗勃然变色,一把揪住女仆的胳膊,压低着嗓音怒吼道:“你说什么?!大巫祝离开草原了?!”
女仆的胳膊都被大汗粗壮的手给掐紫了,但她脸不变色,淡淡地道:“是的,大巫祝在圣湖向长生天祷告,让草原的冬天变成春天后,就带着巴音特鲁和比尔,往白山黑水而去了。他说,他要至海边上船,直抵李朝的鄞县,把那后龙先生郭大路给抓来。”
大汗一怔,放开了抓着女仆的手:“大巫祝去捉那什么郭大路?他想要郭大路,等我打下了李朝京城,只要一道令下,就能把郭大路抓来,他又何苦自己亲自出马--不对!抓不抓郭大路是小事,问题是,如今南征在既,大巫祝怎么可以就这样扔下所有的将士、奴仆,说走说走?胡闹!真正胡闹!”
女仆听到大汗对大巫祝有不敬之言,皱了皱眉:“大汗,请慎言,大巫祝刚刚祷告长生天降下神迹,怎么能说他不顾南征大事?大巫祝离去时让我转告大汗,这等征战大事,一向以来都是大汗亲掌,并无大巫祝插嘴的余地,如今长生天庇佑,春天提早来临,大汗只要让农奴们种下神豆,很快就能收获大批的粮食。草长马肥,粮草充足,又是攻其不备,再加砲火助阵,打下李朝京城这种不世奇功,只有大汗才能拥有。”
大汗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不错,征战大事向来独操于大汗之手,大巫祝可以向长生天乞福,却不能直接干预过问政事,在南征一事上,大巫祝请长生天将冬天变成春天,已经立了一份极大的功劳了,如果再干涉征战具体事务,那置自己这个大汗于何地?等打下了李朝京城,这份绝世大功,会让大巫祝拥有无与伦比的威望,到时,如果他自己想当天可汗,自己哪里争得过他?
这样看来,大巫祝突然小孩子脾气发作,坐船渡海去抓郭大路,倒也是件好事,由得他去吧,以大巫祝能沟通长生天的能力,寻常修行者也不是他的对手,倒也不必担心他的安危。
大汗重重拍了拍女仆的肩膀:“好吧,我身为大汗也要尊重大巫祝自己的决定,不过,你身为大巫祝的最亲信的女仆,可得小心布置,万万不能让众将士在南征前发现大巫祝不在了,这可是会大大影响出征的士气。如果走漏一点风声,我杀了你全家!”
女仆淡然地行了个礼:“大汗请放心,大巫祝早有安排。”
接下来几日,胡族王庭所有的将士、奴仆都有忙着放牧牛羊,种植神豆,大巫祝自然不会亲自做这些粗话,他的帐蓬里和往日一样,会传出诵读来自李朝后隆村书籍的声音,时不时他也会指点最亲信的女仆,或到草原帮奴仆治理生病的牛马,或查看神豆的长势。胡族上上下下,除了大汗,居然无一人知道大巫祝的帐蓬里早就空了,那些所做所为,只是他的亲信女仆运用法器假扮大巫祝说话行事。
那草原自有长生天降下的灵力,无论是青草还是神豆,长得异常茂盛,很快,第一批神豆就被收获上来,胡族本就不怎么讲究烹饪,直接将神豆扔在水里煮了煮,就端上来吃,大汗尝了几个,觉得虽然可吃,但味道太淡,便命手下来自李朝的厨子好好琢磨琢磨怎样把神豆烧得好吃。
那厨子知道,如果自己烧的神豆不能让大汗满意,搞不好就脑袋搬家了,施展出了祖传的手艺,来整治神豆。可无论是煮蒸煲烤,大汗都嚷嚷着不好吃,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厨子急得头发都白了不少,直到有一日,王庭来了一群李朝商人,原来这些商人知道每逢大雪,胡族必然物资缺乏,此时如果能将货物运到胡族王庭,价格都能翻上好几番,所以顶风冒雪,前来做生意,说起来,这真是拿命换钱,不知多少商人冻死在雪原里。可没想到,这支商队好不容易来到王庭,却看到一片绿意,鸟语花香,都呆住了。
大汗自然不可能让这支商队就此返回大李朝,泄了南征的风声,他干脆没收了所有的货物,将商人们罚没为奴。
其中那个商队首领,苦苦哀求大汗,看着他多年为胡族送来大批货物的份上,别让他去做放牧牛马这种粗话,他年纪大了,实在吃不得苦,大汗便将他打发到了厨房来。
商队首领倒也有些见识,一到厨房,就认出了神豆,说此物在京城极受欢迎,他在望江楼就吃过不少神豆做的菜,什么神豆烧牛肉,神豆泥,红烧神豆等等。
厨子大喜,在他指点下,依法泡制了几道神豆,端上去,果然得了大汗的欢喜,尤其是一道加了辣椒的神豆烧牛肉,让大汗差点连舌头都吞了下去。
各式神豆菜肴很快在胡族流传开来,以至于将士们一天吃不上神豆就不开心,当然,农奴们是享受不到这样的美食的,但盐煮神豆却是管够,也能吃个肚儿圆。
当下,胡族下上对南征的信心更足了,有神豆这样神奇的粮食在,吃得饱饱的骑士们挥舞得弯刀将更有力,马蹄到处,所向无敌!
当草原的胡族忙着准备南征时,鄞县封神山后隆村,村民们站在村口,正在与郭大路一行依依惜别,郭大路正式启程前往西北。
郭大路当着众人的面,轻轻抱了抱大妞:“家里的事就辛苦你了。”
大妞羞红着脸,却并不阻止丈夫的这种亲昵的举止,她早就习惯郭大路异于常人的言行了,只要他乐意,自己才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呢。
大妞理了理自己亲手给郭大路做的棉大衣--这大衣的式样却是21世纪式样的,甚至还做一顶俗称“雷峰帽”的棉帽子,整得郭大路如同解放军叔叔似的--她道:“相公,你尽管去吧,西北虽然远,可还是大李朝境内,又不是什么蛮荒之地,何况相公是要做一番事业的,总不可能一辈子窝在咱们这小山村里。”
郭大路还想和大妞说几句体己话,后面车阵的大车里,钻出了二妞的脑袋,只见她扬声叫道:“姐夫,咱们还走不走啊?你和姐都嘀咕了半天了!一整个车队都等着你呢!”
郭大路哭笑不得,这个二妞真是没大没小,此去西北,她倒是比自己还来劲儿,旁边郭进呵呵笑道:“大路,去吧,休得儿女情长,你只是去西北鼓捣棉花,又不是去打仗。”
郭大路挠了挠头,冲旁边相送的朱老村长、李大眼、周木匠、赵康以及伤愈归来的陈青黛等人抱了抱拳,跳上旁边的云团小白,清喝一声:“走!”
装满了车床、工匠、资料的车队缓缓起行,带头的车辆上坐着浩哥儿和一群孩子兵,浩浩荡荡向西而去。此去西北,先要坐船经过一段运河,然后转而向北,少说也要走上一个月,就这已经算是走得快的了,一路上官府都得给科学门后龙先生一个面子,供应吃喝,关卡一律优先放行。等到了西北,脚赶脚,正是春播时节。
大妞一直等郭大路坐着的小白成为天边的一个小黑点,才和公公郭进一起回了家。
郭进推开门,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平时郭大路在家里,浩哥儿、李华、黄满元等人是必在的,二妞三妞窜进窜出,各处作坊前来请示咨询的人络绎不断,可现在,却是安安静静。
郭进叹了口气:“唉,如果有个娃娃在身边给我老头子解闷就好喽。”
大妞在旁边听得此话,脸羞得如同红布一样,用蚊子一样的声音道:“相公说,我、我的身子骨还小了点--”
郭进其实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忙安慰大妞道:“大妞好孩子,这不关你的事,其实大路他说得对,女人生孩子,还是晚一点的好。咱不急,咱不急,嘿,咱们可也是修行门派,虽然说不上与天地同寿,可活个上千年不成问题,到时候,你和大路一起生的孩子,那不得是成堆儿的?”
大妞一怔,是啊,自己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就算是自己三四年才生一个孩子,这上千年,生的孩子可不是有三百来个?等等,这还只是自己一个,如果相公今后娶了二妞、郭兰英等,生出的孩子不就更多了?
那凡间的帝王都有生上百个孩子的,相公身为科学门掌门,一身功德之力出神入化,生个上千个孩子,也不算为多吧?
不过大妞很快醒过神过,大李朝的修行者也有结为伴侣的,和合双修,但是生孩子的却极少,却是因为生孩子影响修行,大耗灵力--尤其是女修行者的灵力,所以大李朝的修行者虽然不象佛家那样禁欲不婚,却鲜少有生孩子的。
大妞心想,自己倒是不太关注什么修行,绝对不会为了不舍得消耗灵力不生孩子,怎么说,也得给相公生五六个孩子--嗯,五六个好象有点少,十七八个总该有的,这也是给郭家开枝散叶--
郭进哪里知道自己因为看着院内冷清,随口一句话就引来大妞脑洞大开,看到大妞脸蛋忽红忽白,还以为她思念郭大路,忙道:“可是不舒服?赶紧到坑上躺一会儿--”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郭进、大妞,在家吗?”却是朱老村长的声音。
郭进忙去开了门,敲门的果然是朱老村长,只是旁边还跟着汤和,郭进忙道:“老村长,汤和,快快请进,大妞,端热茶来。”
朱老村长道:“茶就不喝了,郭进啊,汤和是来送朝廷的公文的,你看是交给你呢,还是追上郭哥儿的队伍,直接交给他?”
郭进奇道:“公文?朝廷怎么下公文给大路?”
汤和在旁边笑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是朝廷调科学门协助镇守边关的文书。”
郭进更不解了:“这朝廷征发百姓戍守边关的规矩我倒晓得,咱们后隆村以前也常有征派,可如今咱们后隆村都是科学门门徒,怎么修行者也要出劳役?”
汤和连忙道:“郭老太爷,你老误会了,当今朝廷怎么可能派修行者服劳役呢?并不是所有的修行门派都会接到朝廷镇守边关的文书的,只有获得朝廷丹书铁券册封的修行者,才会接到这文书。不过,这文书只是做个样子,去与不去,都由修行者自行决定,所谓听调不听宣就是如此。郭老太爷只要回小人一声,郭上仙事务繁忙,我就能交了差了。”
原来如此,其实是虚应故事。也不知这个规矩是何时立下的,得朝廷册封的修行者,也算是有了半官方的身份,就连郭进身上,都有了个爵位,大妞乃是诰命夫人,与国同戚这话也并不是白说的,总得有所表示。这个文书其实就是给双方一个场面活,意思一下修行者是受朝廷与国家节制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