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五日。
当洪水终于退去,平台上的九个人只活下来了七个。
男孩和他的黑狗,还有一个老人,没能坚持到得救的那一刻。
人们被这场洪水吓破了胆,檀城从此改成了圭垚城,希望用五行相克之法镇住洪水。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韩荣喜从此改行经商,买卖越做越大,没过几年成了圭垚城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
感念黑狗的救命之恩,韩荣喜发达之后专门为它建了这座庙宇,每月的初一十五,韩荣喜都会来这里上香祭拜。
今日又是祭拜之日,韩荣喜染了急病未能亲自前来,只好由他的女儿韩玉茹代为祭拜,也就是刚刚离开的那名女子。
安溶月听得唏嘘不已,禁不住连声赞道:
“对一条狗的救命之恩也能刻骨不忘,专门修了庙宇供奉不说,还施粥救济穷人。这个韩荣喜,还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是呀,韩老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好人。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啊!”
权老七也咧着嘴笑了,起身继续到处擦拭,哪怕是一丁点的灰尘,也要爬上去擦干净。
权老七小心细致的动作和他狰狞的外表完全相反,偌大的义犬庙被他打理得几乎纤尘不染。
苏幕非和安溶月辞别权老七,离开了义犬庙。
“怎么样,发现什么线索了吗?”安溶月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现在的心情很纠结,既希望能尽快找到藏在城中的妖怪,又有些害怕遇到那只妖怪。
“除了那只黑犬雕像上有些阴气之外,其他一切都很正常。”
“你的意思是,那只黑犬雕像是妖怪?”安溶月追问。
“不,它若是妖怪,身上应该是妖气,而非阴气。”苏幕非耐心地给安溶月解释。
阳者为天,阴者为地。那雕刻的原料煤玉取自地下,本身就带着些阴浊之气。
若是附近葬了人,天长日久浸染下煤玉上的阴浊之气愈重,所以那义犬庙中比别处更加寒凉一些。
本来容易招惹些妖力低微的野怪,可是因为供奉的香火旺盛,中和了阴浊之气,倒也没什么影响。
安溶月恍然大悟,问清楚这种阴气不会伤害到权老七之后,便也不再管它。
戏台上刚开了一场武戏,你来我往打得很是热闹。周围的人看得来劲,有几个还跟着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苏幕非不喜这样喧闹的场合,为了让安溶月散心,还是选了一处视野好的位置位置停下。
唱戏的是韩荣喜大价钱从别处请来的名角,唱念做打精彩纷呈。
安溶月的注意力很快便被戏台全部吸引,聚精会神眼睛都顾不上眨,看得正开心的时候戏台上铺的木板突然断裂,一个武生还没反应过来便嗖地掉了下去。
看戏的人先是愣住,随即哄堂大笑。
戏班子的人慌忙趴到断裂的地方,抓着武生伸上来的手把他从下面扯了出来。
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了武生身上。
片刻寂静之后,惊恐的尖叫声差点掀翻了义犬庙的房顶。
戏子们哇哇叫着逃下戏台,武生一脸迷茫地顺着人们的视线低头看去。
那是……一个人头!
一个满脸血污的人头,披头散发挂在武生腰间的佩刀上,两只覆着死灰的眼睛瞪得快要爆出来,死死盯着武生的脸。
“啊——”
连惊带吓的武生撕心裂肺大叫一声,两眼翻白倒在戏台上不动了。
有几个胆大的人爬上戏台,朝着洞里望下去,顿时又是一阵惊呼:“下面有、有尸体!”
因为没有感受到妖气出现,所以苏幕非并未上前查看尸体,站在原处静观其变。
爬上戏台的人越来越多,有好事者等不及官府来人,跑进义犬庙借来木棍炉钩之类的家伙事儿,鼓动众人撬开了戏台的木板,露出了下面的真实面目。
戏台下埋了九口四尺多高的大缸,用作扩音之用。
正中心的那口缸里,歪坐着一具的无头男尸。身上掉着一把鬼头刀,刀身上的血早已凝固。
“马面!他是马面!我昨儿晚上还看到他在聚宝轩赌钱,怎么会死在这里?”
有人认出了那人头的身份,连声叫了起来。
马面是个十几年的刽子手,这附近几个小城处决的犯人,都是死在他的刀下。
为避忌讳,马面只说自己姓马,从来不说本命为何。
因为生了一张长脸又正巧姓马,干的还是这么一个专门要人命的差事,便有人给他取了外号叫马面。
久而久之,就这么叫开了。
现在这个砍头无数,昨晚上还活蹦乱跳的马面死了,不但和那些死在他刀下的人一样身首异处,还离奇地封在了戏台下的大缸里。
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透着阴森怪异。
几个差役匆匆赶来,一边驱赶看热闹的人群,一边用绳子把无头尸体吊了上来。
无头尸体四肢软绵绵地耷拉着,随着绳索的提拉来回晃动,在完全暴露在阳光下的那一刻,就像是冰块放到烧红的铁板上,发出刺耳的嗞啦声,变成一滩腥臭的血水砸在地上。
一缕缥缈至极的黑气从血水中升起,很快消失在炽烈的阳光中。
人们又是一阵尖叫,忙不迭地躲避着喷溅的血水。
苏幕非唇边挂上一抹冷笑,打听清楚聚宝轩的位置之后,带着安溶月离开了义犬庙。
聚宝轩是圭垚城最大的赌场,到了申时开门迎客,过了寅时关门歇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