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德听说赵昊到来的消息,差点一口水把自己呛死。
他是个老骑兵了,侦查是他的基本功,在以往庞德的部队还从来没有过被人摸到眼皮底下偷袭这种事。
这次赵昊都来了三天,他才接到赵昊的信使传信,可见他引以为傲的斥候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来不及多管溱水的防御工事,单人匹马连夜赶去番禺向赵昊请罪。
“末将庞德,参见太子,参见冠军侯!”
刘禅温和地起身扶起庞德,微笑道:“庞将军一路风尘仆仆,也真是辛苦了。”
刘禅对天发誓自己是想安慰庞德,可听在庞德的耳朵里,这跟当面骂他也没什么区别。
他涨红了脸,眼睛在刘禅身后的众人身上扫来扫去,见杨仪正不屑地冷笑,他也哼了一声,狠狠瞪了杨仪一眼。
“搞成这样还有脸瞪别人,庞德你到底在琢磨什么?”
“末将知错……末将……哎,末将实在是没有治民只能,让赵将军,不,让冠军侯见笑了。”
庞德是背嵬军建军时候的老人了,要不是杨仪作梗,他能参加背嵬军的所有重要战役。
看着他一把年纪还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赵昊叹了口气。
“算了,也是我思虑不周,我之前一直把目光都放在交趾,倒是小看了南海这块小地方。”
赵昊诚恳地道:“我本以为扫平了交趾,整个交州就不会有太大的战事,没想到步骘这老小子真正跟我角力的地方居然选在了这里。”
上次的任务击退南蛮入侵后面还附带着识破步骘之谋,赵昊惯性思维的以为步骘是在大放烟雾弹好在跟曹魏的作战中取得一定的优势,
可任务迟迟没有提示完成,他便考虑到了另一种可能。
是了,步骘一直忌惮士家的势力,将自己的根据地选在了南海的番禺,在这里他辛苦经营许久,肯定是在这做文章。
“令明将军,你来番禺之后,扩大了多少的部队?”
“足有万人!番禺的参军热情非常高,而且这些豪族非常乐于配合我们,我们的军粮现在不成问题。”
小小的番禺居然能供应上万人的军粮,这点还真是大大出乎了赵昊的意料,
这些世家的小九九能瞒过庞德这样的大老粗,却骗不到屋里这些牛鬼蛇神——、
他们通过扩军,将自己的子侄变成了官军的一部分,而且是南海太守庞德亲自招募的。
这样一来赵昊就算想对他们下手,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信誉问题,要是闹得一群官军反水,内战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是末将考虑不周……”
庞德还是老军阀思维,疯狂扩充部队来保护自己的地盘,这本来没有什么错,
听赵昊分解,他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似乎感觉自己把赵昊的伟大蓝图一下戳出了一个窟窿。
毕竟现在交趾、九真、日南、郁林、合浦、苍梧几个郡都已经被完全掌握,新政搞得如火如荼,只有他当太守的这块地方搞成这样,这让庞德感觉很没面子。
“这里的胡家和赵家是仅有的豪族了。虽然他们的势力跟士燮不能比,可他们两家已经在本地生活了几百年,这份强大的宗族势力也不是贸然能撼动的。
我们推行新政,也要徐徐图之,这一点我觉得庞将军倒是没有做错。”
出人意料的是,杨仪居然给庞德开脱,惊得庞德差点一口咬到自己的舌头。
赵昊笑道:“威公说的对,这些人肯定是步骘授意来跟我们为难,
不过不要紧,我要是对付不了他们,还怎么在天下把新政推行下去。
交州的这些豪族放在中原和江东不过是个笑话,我陪他们玩玩就好了。”
……
“可恶,那个赵昊真是欺人太甚,怪不得步骘说这小子是个鬼怪化得,
现在赵睢还被他吊在门口羞辱,这口气你们咽得下,我却咽不下。”
赵家的密室里,脸上的青肿还没消退的胡巴像一头暴怒的野狗一样冲着众人嗷嗷乱叫。
不大的密室里,十几个人肩并肩艰难地坐在一起,尽管是在背后说人坏话,他们还是尽可能的压低声音,让这控诉的场面看起来也有点搞笑。
赵家是赵佗之后,尽管现在没落了,依然是南海数一数二的大族,
他们掌握了番禺几乎所有的精华土地,还早早和交趾等地展开商贸,这些年赚得盆满钵满;胡家则是比赵佗还早的土着世家,一直和赵家联姻来稳固势力,
可以不夸张的说,街上那些看到赵睢倒霉拍手叫好的人里,倒有不少是两家人的后人,
毕竟这几百年下来,两家人天一黑就疯狂造人,造出成千上万那都是基本操作了。
“你们倒是说话啊!赵睢都被吊了一整天了,咱们调回自己的子侄跟他们干啊!
他们才多少人,等把他们灭了,我们立刻投靠东吴,还能怕刘备他们打过来不成?”
看着胡巴疯狂的模样,一个面容憔悴的年轻人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叹道:
“你除了知道打,还会做什么?
你若是有胆,自己去召集部队便是,我们赵家还没有着急,你倒是先跳脚了。”
这个年轻人虽然面容憔悴,但说起话来倒是分量十足,胡巴一愣,随即萎靡起来,
“五哥,这样就算了?”
“嘿,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但如你一般暴怒,又有什么用处?
我昨天就观察了赵昊的用兵,他的千人部队虽然一直在城内活动,却不敢远离港口,今天召庞德回归也是仅仅叫他一人回来。
我们的子侄都跟着庞德在北方,我们贸然调兵回来,肯定瞒不过赵昊的眼睛,
到时候他们从海上跑了,之后就可以以平乱的名义率军过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在交趾做了什么,连士家都在一瞬间被连根拔起,你以为就咱们这点本事,能顶住他们百战铁军的冲击不成?”
胡巴动了动嘴唇,还是说不出话来,只好颓然的叹了一声。
一个老者咳嗽一声,道:“赵钜,你就别得理不让人了,你是咱们两家的智囊,众人一向对你马首是瞻,
把子侄们撒出去来对抗赵昊的计划也是你想出来的,
你倒是说说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一个字,拖!
我们保持现状,和赵昊继续耗下去,让他的新政没法推广开来,
我们两家已经在南海呆了上百年,大不了我们拿出十年和赵昊对峙。”
“十年?这十年我们要一直忍受这小子骑在我们的脸上?”
“嘿,那又如何?
你以为赵昊和尔等一样,只是满足当个小小的太守?
他志在天下,等着匡扶汉室,恢复中原呢。
等他走了,不管再有谁来,也不会在南海这块不毛之地跟我们为难下去了。
至于步骘的那些承诺,嘿,听听就好了,他只是想利用我们,尽可能拖延赵昊北上,给他们东吴多增加一些回复元气的时间,
夹在大人物之间,能活下去就已经不错了,又怎能奢求别人给我们什么好脸色看。”
……
赵睢举过孝廉,比后世的一省高考状元可牛逼多了,
他被吊在太守府门口,一开始还破口大骂,可时间长了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只好省点力气,看着太守府内一群精壮的甲兵进进出出。
赵昊没有因为这货也姓赵就给他饭吃,早晨,他照例让部队开始训练,又让庞德带着自己骑马在番禺城内闲逛一圈。
庞德是从西边打过来的,他生怕在番禺被这些世家一股脑包围,没有船可逃不出去,所以他一直都在番禺城外扎营,对这城池的了解并不多,
两人在士兵的拱卫下没头苍蝇一样转了几圈,被太阳晒得都快吐舌头了。
“我说老庞,真不是我说你,你这骑兵侦查的手艺真是有点退步了。”
一声老庞把庞德和赵昊之间的关系拉近了几分,
庞德叹息道:“越老越胆小了,再过几年说不定都没法骑马了,到时候若是能回西凉,我想去给壮节侯守灵,还请您成全。”
“好好的立什么FLAG,说这种话的人一般都活不到那时候。”
庞德哑然失笑,正想找个话题活跃一下气氛,只见远处的街道上慢慢走来一群人。
“小心。”庞德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可下一秒,他立刻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远处缓缓走来的是一群老幼,真的是字面上老幼的意思。
头发花白的老人牵着黄发垂髫的小孩子,还有几个衣着朴素的妇女跟在队伍中,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东西——不是兵器,而是一堆饭食米汤。
箪食壶浆迎接王师!
这是自古以来仁义之师的标志啊。
“岭南草民赵钜参见冠军侯!”
面容憔悴的赵钜步履艰难的走上来,在离赵昊不远的地方缓缓跪下,真的是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用力磕了几个响头,顿时血流如注。
“你是何人?”
“回冠军侯,草民乃赵家子弟,排行老五,闻冠军侯来此,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赵昊没让他起身,赵钜还就真的趴在地上不动,
“冠军侯初来番禺,草民求为冠军侯牵马,还请冠军侯成全。”
姿态放得这么低,真是想当可以了……
“赵兄有话尽管说,何必如此。”
“别无他求,只愿为冠军侯牵马。”赵钜坚定地道。
赵昊缓缓点头,笑道:“可以,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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