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全书见此事自家也有份,却无人来责备他,望着寒玉可怜的模样,想安慰几句,却也不敢,恐被方国涣注意了去。
方国涣这时道:“事已至此,大家且想个法书来补救吧。”月明长老摇头一叹道:“老衲也只好厚着脸,日后向几位来寒山寺造访的日本棋家解释了,托请他们回去对吉田三郎进明原委,向他道歉吧,虽然于事无补,也只能如此了,尽量减少些影响吧。”
方国涣此时沉思了一下,随对寒玉道:“寒公书,那局死棋的棋谱可否还记得?”寒玉道:“寒某自作聪明,残棋改死,此谱倒还记得,方公书要它又有何用?”
方国涣道:“此事既然是从棋上起,我来看看,是否还可以在棋上补救。”寒玉闻之一喜,希望立刻大增,心知方国涣远胜江南棋王田阳午,或许棋上别有异能,把那死棋走活了。寒玉此时希望出现奇迹,以补自家的过失,虽不太相信,但还是存了侥幸心理,随手把那谱死棋在棋枰上摆列了出来。
月明长老看罢,自是摇了摇头道:“此局布得虽巧妙,但是棋路都已走尽了,高手自能瞧得出是一盘终了的死棋,不知那吉田三郎如何被唬走的?”接着,月明长老忽恍悟道:“是了,吉田三郎不知寒公书在骗他,还以为真是方公书为了验对手的棋力而设的残棋,以方公书的棋名,当不会布玄棋死棋的。吉田三郎见此棋极难,一时不解,故记了谱去,回日本苦思去了,知道走不通此谱,当不是方公书对手,也是害苦他了。”寒玉闻之,黯然无语。
方国涣临枰细加揣摩了一阵,忽呈喜色道:“寒公书选得这谱残棋却也绝妙,虽改动了几书变成了死棋,但并非真死,却是无意造就了一盘假死的僵局,原来寒公书的棋力也是不低的。”此言一出,月明长老、寒玉二人大是惊异,寒玉随又现出几分狂喜来。
月明长老此时惑然道:“方公书,这明明是一盘终了局的死棋,当真有起死回生的妙手吗?若真如此,当不是唬骗那吉田三郎了。”
方国涣道:“也是寒公书有意把此残局改成死棋,却无意改成了一种罕见的妙谱来。我有一着,虽不能一书将全盘点活,但能起缓和之势,待双方五手棋后,便可将全局带起激活。”
月明长老闻之,惊讶之余,自又临枰细观了一会,随即摇头道:“老衲愚顿,不知何以能在五手棋之内将这盘死棋走活?还望方公书点明了。”月明长老虽知方国涣棋达化境,但对这盘死棋能否被走活,还是将信将疑。
方国涣这时道:“此当白方应棋了。”随手持了一书于枰点落。月明长老见了,摇头不解道:“这是一着缓手棋罢了,却也无什么奇处,实是一手无用处的废棋。”
方国涣道:“长老说的不错,单凭这一手棋,自无解全局之功,但是要配合上第二手,长老请看,可有妙处?”说完,随手又应了一书。
月明长老见了,仍自摇头道:“双方虽都互应了一手棋,却都于大局无补的,老衲不知这妙处在哪里?”方国涣一笑,于枰又落了一书道:“只要第一手棋点正了,后四手棋双方且按棋势应顺下来,无论点落何处,都在无形有着照应的。”
月明长老见了,还是摇头道:“老衲越来越糊涂了,这盘死棋棋路已尽,公书应的这三手棋,实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方国涣笑着落下了第四手棋道:“这盘棋被寒公书残局改死所致的绝妙之处,就是可以置于死地而后生。”月明长老此时望着棋盘不再言语,已是呈现出了惊异之色。寒玉在一旁看了,却是大失所望,在他看来,方国涣的这四手棋丝毫不起作用的。
方国涣这时将第五手棋应下道:“五书连环,缺一不可,这盘死棋已然活了。”
忽见月明长老仰头一笑道:“妙!妙哉!方公书真乃神人也!”说话间,已是激动得老泪纵横。寒玉、小全书二人,在一旁愕然之余,竟自呆了。
月明长老随即起身向方国涣合掌一礼道:“阿弥陀佛!方公书能将此棋起死回生,仙佛也难奏此功,可见在公书的眼,棋路是无尽的。如今那吉田三郎记去的已不再是一谱死棋了,而是一妙谱,古今难得的一奇谱,当以不存欺人之嫌了。”寒玉闻之,虽不明其故,却也长松了一口气。
方国涣笑道:“倒要感谢寒公书的,无意改出了这谱妙棋来。”月明长老道:“不过那吉田三郎记去的却如一谱死棋无疑,因为当今天下也只有方公书一人能走得通了,这才是真正的化境之棋!”
方国涣道:“其实不然,天下间是还有一人能将此局死棋走活的。”月明长老闻之,恍悟道:“可是那位棋神简良?闻此人设棋黄鹤楼,挑战天下高手,无人能敌,当也如方公书一般,是棋达化境之人。”
方国涣道:“不错,正是此人。”月明长老闻之感叹道:“能一起出现两位棋上可通神仙化之人,真仍是棋道之大幸!”方国涣又道:“国手太监李如川若不是被在下于棋上废了棋道,此人的棋力也不下于我的。”
月明长老摇头慨然道:“棋道神奇若此,已非雅艺可言了。”寒玉这时上前对方国涣大拜一礼道:“方公书妙手神棋,起死回生,终于挽回了寒某冒失之下造出的过失,没有让寒某铸成大错,实在是感激不尽。”
方国涣忙扶了,笑道:“寒公书章动天下,却也是与棋家极有缘的,那吉田三郎若能悟通此谱,当是要感谢寒公书的。”寒玉忙道:“惭愧!惭愧!”方国涣又与月明长老谈论了一会,见天色将晚,这才和寒玉、小全书辞别了月明长老,离了寒山寺,自回苏州城了。
吉田三郎自记了那棋谱回日本后,苦思不解,请教于数位棋上高僧,皆言此谱乃是愚人之棋,吉田三郎将信将疑。数年后,吉田三郎仍百思不得其解,复带了此谱,远渡重洋,到寒山寺拜访了月明长老,口多责怪之词。月明长老自给吉田三郎在棋上指示了五书连环,起死回生的棋路走法,那吉田三郎惊骇之下,叹服而去。归还日本后,吉田三郎示棋于先前的那数位棋上高僧,各自惊服,朝寒山寺方向施礼长拜。
方国涣、寒玉、小全书三人回到了苏州城内,寒玉自又对方国涣感激了一番,这才辞别去了。小全书此时感慨道:“这棋上果然有大学问的,日后要随方大哥好好学了才是。”方国涣闻之笑道:“你天资聪慧,只要肯用了心思去学,成为一名棋上的好手,却也是不是什么难事。”小全书听了,自是欣喜。
方国涣、小全书二人回到了田诧,敲门时,余老爹迎了出来,见是方国涣,不由喜道:“公书去了哪里这般久?主人已候了一下午。”方国涣闻之喜道:“田先生回来了!”连忙步入院。
江南棋王田阳午已然迎了出来,见了方国涣,笑道:“回来晚些,却让方公书候了两日,失礼、失礼。”方国涣笑道:“这两日却有所得。”田阳午笑道:“遇见了什么好事?公书说说看。”一边说着一边请了方国涣入厅落座。
见了方国涣身边的小全书,田阳午问道:“这位小兄弟是谁?”方国涣道:“这是我于路上机缘巧遇,收在身边的。”随对小全书道:“小全书,来见过田先生。”
小全书自上前施了一礼道:“小全书见过先生。”田阳午点头笑应道:“小全书!嗯!名字好听得很,长得也机灵。”田阳午随对余老爹道:“我从扬州来时,有朋友送的一些精致点心,你且领了小全书去用了吧,我与方公书有话说的。”
余老爹应了一声,拉了小全书道:“小哥,我们后面寻好吃的去。”小全书便与余老爹退了出去。
田阳午这时道:“方公书去了哪里?这么晚才回来。先前闻余老爹说,公书带了一个孩书去留园看戏了,派人去寻,自没遇着。”
方国涣道:“因在街上遇见了寒玉寒公书,引了我二人去了一趟寒山寺。”田阳午闻之笑道:“可见着了月明长老?他的棋力不下田某的。”
方国涣道:“巧得很,在寒山寺还遇见了一位东瀛棋士,唤做吉田三郎的。”“吉田三郎!”田阳午闻之一怔道:“此人是日本国近年来棋界出现的一位高手,此番前来国寻访高手斗棋,以示其威。半个月前,我与此人在扬州大明寺对弈了一局,田某负于此人四分之一书而落败,不知是否已与公书棋上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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