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身上自然有储物戒,抹去法力印记,水青阳很快在里面找到了一本书册。
翻开一看,上面记录了追风盟与白云州仙朝修士的往来记录,包括财宝,修炼资源,各种物资不等。
而在每一次往来的记录里,还详细写明了时间,地点,乃至约见者的身份。
这些约见者,从州城统领,到地方城主,再到一城校尉,应有尽有,其中赫然就有兰劲松的名字。
其与追风盟的交易,居然多达十几页。记录显示,从二十多年前开始,双方便已暗通款曲,勾搭成奸。
宋雨湖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早有人怀疑,追风盟在白云州内部有奸细。可我真的没想到,会有那么多,这帮人都疯了吗?有权有势,有资源拿,还要伸这个手干嘛?”
一旁的施诚默了默,道:“哪有这么简单。想在仙朝站稳脚跟,不断往上爬,功劳是一方面,但有时背景更重要。为了在上级面前露脸,小修士向校尉上贡,校尉向城主上贡。
城主又要向州主,甚至是州城的很多人上贡。而且这种事起了头,还不能停止,年年如此。越高的地位,上贡的东西越多,若不开拓些额外进项,哪里拿得出来?”
宋雨湖看着施诚,嗤笑道:“你倒是挺了解啊,怎么不见你向老娘上贡?况且老娘当了十几年校尉,也没往上递过一两银子!”
施诚苦笑道:“大人就饶了卑职吧,卑职安分守己,哪里拿得出东西。至于大人您,自然不屑这一套。只是,大人难道没发现,城主更亲近张校尉吗?”
闻言,宋雨湖讥笑了一下,没接这个茬,反而用下巴点了点水青阳:“喂,小子,你怎么断定追风盟有各方的犯罪证据?”
水青阳一边翻阅,一边随口道:“猜的。”
一看就没诚意,宋雨湖正要生气,水青阳已合上书册,收入了自己的储物戒,又把两位当家的脑袋收下,起身道:“这些东西有大用,希望宋姐别和我争。”
宋雨湖双手抱胸,抬杠道:“若老娘非要争呢?”
水青阳就笑:“丁老师连毕方神通都给宋姐看了,若非如此,宋姐也不会长途跋涉赶来,我相信宋姐的为人。”
又拿这种屁话堵自己!宋雨湖瞪着水青阳,这厮却转身走了,把她无视得干干净净,就笃定她不会动手。
这种胸口憋气,却怎么都发不出来的感觉,宋雨湖已经多年没有体会过了。
娇躯都在哆嗦,破口怒骂道:“姓水的,人是我杀的,等事情完了,东西必须还给老娘,否则别怪老娘翻脸。”
她气得追了上去。
施诚三人彼此对视,神情都怪怪的。大人比水青阳大了几十岁,怎么感觉相处起来,年龄像是对调了一样。
不过这位小水校尉,身上确有一种异于寻常的沉稳气度,让人不自觉地信任。
五人不敢耽搁,在夜中狂奔。
宋雨湖免不了询问接下来的计划,水青阳只让他们等在城外,之后骤然加速,又随时补充至纯灵气,很快便甩掉了四人。
“这天杀的混球!”宋雨湖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骂几声出出气。
凌晨时分,水青阳赶到了翠华城外,随后堂而皇之地走向城门,任凭听见动静的守城修士看来。
不少修士都懵了,怀疑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他们认出了水青阳,却不敢相信。这厮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还是躲够了,打算出来自首?
刷刷刷!
当临近城门口时,几名守城修士拔出了兵器,大喝道:“水青阳,你还敢回来?”
更多的脚步声临近。
驻守在城墙上的一些修士也跳了下来,看着水青阳的目光满是炙热,纷纷催动法力,很快将水青阳围成了一圈。
“水贼,你身为仙朝校尉,却勾结追风盟,知法犯法,还不立刻束手就擒?”
“快快坦白,随我等去见城主!”
一帮人手持明晃晃的兵器,肆无忌惮地呵斥水青阳,完全忘记了曾经的卑躬屈膝,阿谀讨好。
更有不少人慢慢往前靠,似乎生怕别人抢了先。谁都知道,今日无论是谁抓住水青阳,都是大功一件,足以在城主面前露脸。
运气好一点,说不定还会被大力提拔。
身为仙朝修士,等的不就是这种机会吗?因此一个个眼睛放光,争先恐后,还不忘戒备彼此。
站在包围圈中心的水青阳面无表情,城门口的灯火,照出他身后长长的阴影,在风中不住扭动,孤零零一人。
“我为南城校尉,尔等出言无状,羞辱上级,按律当诛!”水青阳终于开口了,一开口便是杀气腾腾。
结果换来的,却是周围的嗤笑。
一群修士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觉得这厮肯定是疯了。莫说你水青阳已经不是校尉,就算是,难道你还能对付所有人不成?
想法刚刚在脑中闪过,眼前突然剑光一闪。很多人还没看清,耳边已传来惨叫声,鲜血四溅中,几颗人头滚滚落地。
水青阳纵身向前,一剑出,重重剑芒如寒瀑逆冲,冰冷无情,当场划破了几人的咽喉。他们还未倒下,水青阳已从旁掠过,冲出了包围圈。
铿!
抖掉血迹,收剑入鞘,水青阳头也不回,走入了城内。
城门口死寂了片刻,旋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声。不仅是城墙下的修士,连城墙上的修士都集体变色。
谁也想不到水青阳如此嚣张,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二话不说就杀人,杀完人还不逃,反而光明正大入了城,仿佛只是宰掉了几头牲畜。
这般行径,简直就是无法无天,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快启动护城大阵,绝不能让此僚逃走!”
“通知城主,水贼出现了!”
城门口一片大乱,而此时的水青阳,腰板挺直地走在大街上,根本不作任何掩饰,来到最近的一处街巷口。
几名驻守的凡人武者,不小心瞥见他,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更惊悚的是,他们眼中注定死无葬身之地的年轻人,居然笑吟吟来到了他们面前,问道:“执法监修士呢,在哪里?”
几人喉咙耸动,对方下场再惨,那也是以后的事。一人连忙指了指东面,手有些抖:“先前发现了丁贼父女,都,都去抓人了。”
话音刚落,水青阳的身影已消失无踪,几人对视一眼,差点瘫软在地上。
翠华城东面,一处破败的民宅内。
空气中飘荡着血腥味,地上全是尸体和残肢,血水流淌了一地,在各处形成大小不一的血洼。
四周围的修士们,又是惊恐又是愤怒,却暂时没有人再上前,只能以仇恨畏惧的目光,盯着中心的父女二人。
丁皓长发散乱,单膝跪在地上,以刀支撑着血迹斑斑的身体。他的左臂皮开肉绽,一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白骨。另一只手亦血肉模糊,却死死握住刀柄。
在他身旁,丁幼容看起来干净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昔日冷艳的大美人,此时容颜黯淡,身上布满伤痕,只以一双冰冷不屈的眸子,睥睨着四面八方。
“丁皓啊丁皓,走到这一步,你可曾后悔?”人群外围,兰劲松状似感慨,脸上却闪过讥嘲。
短短几日,在他针对性的布置下,全城修士一次次合力围攻,不与父女二人近战,只以法力远程轰击,收效甚巨。
直至今晨,终于耗尽了父女二人最后的力量。
看着这一幕,柳非也是心神大畅,朝丁皓断喝道:“丁贼,你残杀足足一百多位仙朝同僚,普天之下,再无你容身之地!立刻弃刀投降,难道你想看着你女儿,步你亡妻的下场吗?”
宅内的丁皓,眼中闪过痛苦不堪的神色,身体发颤,忽而凄怆大笑,任凭血水从嘴中流出。
丁幼容冷淡道:“爹,你难过什么。兰劲松得不到至高神通。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难以交代,不过是落得两头空而已。”
这话没有掩饰,落在兰劲松耳朵里,令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柳非大叫道:“所有人听令,一旦丁贼一家身亡,立刻剥掉他们的衣物,悬尸城头三日,以儆效尤!”
闻言,一双双目光忽略了丁皓,直接落在丁幼容窈窕的身段上,众修士面露玩味之色。
噗的一声,丁皓口吐鲜血,双目欲裂地盯着柳非,怒咆道:“老匹夫,你不得好死!”
除了女儿,妻子的身体也放在屋内,若是母女二人死后,还要遭受那样的羞辱,让她们情何以堪?让他情何以堪?
柳非笑里藏刀:“老夫拦不住你们自杀,但凭老夫的手段,保护你们的遗体,还是能做到的,丁大人就放心吧。”
连声大吼,丁皓站起身,近乎失去了理智。丁幼容的脸上也再无一丝血色,她再坚强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女,眸中终于有了恐惧。
“只要你们乖乖听话,老夫可以对天发誓,不会让你们受辱。”见到父女二人的反应,柳非不咸不淡地做出保证,一派成竹在胸。
父女二人还没说话,人群的外围,却有一人高声大喝:“你的誓言算个屁,老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