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朗风清。
石瞻紧跟在严震身后,见他小心翼翼的、忽而依着参天大树,忽而躲于营帐之间,心中便顿觉好笑…
“我已将巡逻兵尽数放于山下,你还躲藏个什么?这老半天、这么大点地方,竞是找不着,你可真是够笨的…唉?这是怎的了…”
正在此时,严震又停了下来,他稍一犹豫,竞返身欲回…
“这是怎的了?”石瞻心中一阵诧异,“找不着地方,欲要放弃吗?不成,我来引引这个蠢才…”
想到这里,石瞻匆匆转向右手侧,又走了一射远,在一顶破旧的帐篷后停了下来,
“咳~咳咳~”石瞻学着刘暾的声音在帐后轻咳,
“谁?”门口四个卫兵立刻围了过来,
石瞻连忙左手前伸做着阻止状,右手食指放于两唇之间,示意他们禁声…
“将军…”四个急跑过来的卫兵见此情状,俱张口结舌、不知所以。但转瞬,他们又迅速敛身、站的笔直。
石瞻一边挤眉弄眼、不住摆手示意他们回去,一边抑着声音粗声粗气的说到,
“晚上巡夜,无事无事…”
话未落音,卫兵尚未退去,他便急急的闪身,向严震所在方位靠去…
找不着地方、心中又极度矛盾的严震,正欲放弃、回身帐中,却突然听到远处有人轻咳,他心中一急,慌忙闪身、躲向一棵大树后。靠在树上的他,满头大汗、心,狂跳不止…
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严震什么也未曾听到。待到那边声音消失许久,心跳稍缓的严震方才缓缓移身,他左右一望,见四下无人,方才猫着腰,极其轻缓的向着那声响的方向摸去…
“唉呀怎么办…竟有四个卫兵…这…如何是好?”
看到门口立枪扶刀、精神抖擞的卫兵,严震不由想起他们杀人那凶残之状,两腿亦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
“怎么办…刚想的说词是什么?…他们问话怎么说?…说奉将军命前来提审问话?…不行不行…怎么办?…说什么?…这瞒不过去的!…算了!回去,在这儿挺好的,乱世之中,保命为上,何苦涉险…回,快回…”
心念一起,哆哆嗦嗦的严震立刻转身,头也不回便跑向营帐…
帐门轻轻打开,严震向门内一探头,石瞻仍在背身熟睡,他心中一喜,蹑手蹑脚进屋,轻声轻气上床,缓缓掩上被子,长吁一口气,便轻笑着睡去…
满头大汗,睁着眼晴打着呼噜的石瞻在心中不住叫骂,
“狗娘养的胆小鬼,你差点累死老子。把局做成这般、你都不成…不忠、不义,无能鼠辈…这大好的、让两人公开反目的计划,竞是让你给误了,真不是男人,待那天老子亲手阉了你…只是,这可还有别的办法能将他送回王弥处…”
……
“这便是博大古老、美丽神奇的溱(zhen)水了…”
神采奕奕的雷有忠转过头来,对着秦王邺,轻声说到…
这是一处高高的山丘。丘顶,迎风伫立的二十余骑人马,正俯望着前方缓丘之外、穿山越林蜿蜒东去的一条河流…
“溱水,出自密县东北,源出密之王寨,寨首有条路名曰一里坡,坡头有覆釜状的一座山丘,此丘,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鸡络坞…”
“哦…哦…我们终于到喽…”雷有忠话音未落,身后一众人等,倾刻欢呼一片…
“唉唉,各位老大,如今便可告知我们,来此是为何事了吧?”
“少问了”,雷有忠笑答到,“快些走吧,等到了鸡络坞你们便自可知晓…”
“哦,哦,走喽,驾~驾驾~”
“啊,溱水呀溱水,自看到你的第一眼起,那千古名诗便不停的在我脑中涌动…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wei)。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夏南在马上张开双臂,阴阳顿挫,声色并貌的咏诵…
“哈哈哈哈哈…”他话音不落,便立刻引得马上一众人等、俱大笑不止…
“唉唉唉四哥,”王谟忍着笑捧腹策马靠了上来,
“我说四哥,这可是…在对那清风告白?亦或是,对那风中的四嫂?”
“去你的,”夏南闻言一笑,抬起马镫上的右脚便向他直踢而去,
“唉唉唉,怎的动手呢…”王谟一闪身,张凤却又接话,
“这怕是四嫂向四哥告白之语吧?亦或是,四哥的情人?”
“唉…你们可还来劲了…”夏南笑看向两人,
“几位兄长”,正在此时,朱三又瞪大着眼睛、一脸好奇的追了上来,“你们都说的什么?怎的又是四嫂,又是情人?”
“哈哈哈哈…”看着这呆萌的朱三,众人又俱笑翻在马上…
“哎呦喂,我说…”雷有忠笑的快要喘不过气来,“我说朱老弟,你不知这是何意吗?我译给你听…”
“嗯,”朱三双眼放光,满心期待的望着雷有忠,“雷老板快快请讲,”
“说,要是你还思念我,请提起衣裳过溱河。?要是你不思念我,?难道就没人爱我了吗??你真是个傻小子呀!?要是你还思念我,?请提起衣裳过洧河。?要是你不思念我,?难道就没人爱我了吗??你真是个傻小子呀…”
“哦,就这样吗?”朱三惊奇的看着雷有忠,
“是啊”,雷有忠也惊奇的看着朱三,
“这有何可笑之处?啊?”朱三又一脸认真的环顾左右,“不就女追男么?又关四嫂何事,关情人何事?”
“哈哈哈哈~”众人又俱一笑,又全都转过了头去…
“老十,就你会砸场子呀,你一来,人都扭头走了…”李农笑摇着头,
“好啦,十弟说的也没错,”羊林枫笑到,
“这就是个大胆而自信的女子,在向那略显羞涩的男子告白。想想那时候,世风开放,男女自由,无有这般多礼法约束。也实乃美事。”语罢,羊林枫竞似心驰神往般眼神有些放空…
“哦?”雷有忠毫不认同的回头笑问到,
“可后世之人多谓其污乱呀?说尽是些遍地野合之事,诸如,《国风、召南》中有云:野有死麕(jun),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su),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tui)脱兮!无感(han)我帨兮!无使尨(mang)也吠!…这等活脱脱大白日野地中的情爱,怎得不让人诟鄙?”
羊林枫轻策战马,上前几步,
“雷兄不觉其有情、有礼、又坦坦荡荡吗?心爱之人在一起,勇士献以麋鹿、野袍,此时,有亲呢行为且又被女子止于腰带间,这不合乎人性吗?愚弟以为,只要有情在,又何苦压抑。况且,那时的人们,也确是有情,也并不秽乱。如《国风、郑风》中有云: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这是多么专一的男子。再如,《诗经、溱洧》中有云: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这等自由之情状,雷兄不欲有之吗?”
语罢,羊林枫笑看向雷有忠,就见他神情闪烁着说到,
“嗯…羊兄弟所言,听起来是不错,只怕如今世风真复成了那般,不说人,天地怕都会混乱不堪…好了,我们不争这个了,羊兄弟看,我们东边,那便是大名鼎鼎的贾复城…”
“哦?此城便是贾复城?”羊林枫又顺着指向望了过去,
“是呀,此城便是密县的贾复城。我们前方便是王寨,这里自古都被看做风水宝地,因为它有二龙戏珠之相。羊兄弟请看”,说着,雷有中向前一指,
“这中间,便是光武山,西边溱水,东边洧水,俱从山间而过。传说上古时期,轩辕黄帝,从黄帝宫北上涿鹿,大战蚩尤,路经此地,之后,这里便成为南北古道。西行洛阳,东出青州、兖州必过于此。密县又三面环山,一面傍水,是扼控中原地区东西南北的交通要道。而这贾复城,便处于要道中心。故而,自东汉贾复立城以来,便各路商贾云集,店铺林立。这城池不大,却有三重门。东西三四里长的主街挂着无数纵横交错南北走向的小街,好似千足之虫。在八王之乱以前,城中店铺有一千余间,人口约万余。只是如今不知怎样了…”
“这样繁华?听雷兄讲,都比得上东市街了。得了空闲,我们去逛逛啊。对了,雷兄,那便是一里坡吗?”
羊林枫望着眼前一射远处一条陡峭的山路,不由得叹到,“唉呀,这可是条天路呀,直通向山顶了吗?”
“羊兄弟,这确是一里坡。路很陡峭呀,但通向山顶到不至于。贾复城我们有的是机会去。走吧,上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