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地方,有一队马车,自北而南,疾驰而来,约莫有百多人卫队,个个身挎长腰刀,看着其貌不扬,却英气逼人。
路途中偶有几人会抽刀出鞘砍伐树木生火休息,刀身熠熠闪光,尤其在阳光下,凌厉的刀尖刀刃泛着寒光,一看就是出手名家之手。
刀身接刀把处,印有两个小字,若非持刀人根本就看不出来,曰“神光”不知是何用意。
最前面的马车最大,外表不仅富丽堂皇,而且马匹最为强壮马蹄最大,四匹马并列前行,马夫略带自豪,春风得意,神色认真,嘴角噙笑。
中间的几辆马车不大,轮子印记嵌入地面最多,行走时还能略微的听到犹如棍棒的碰撞声。
最后面的马车是一辆双马拉行的,速度有时快些有时缓慢,但是大多数护卫却都集中在最后一辆马车左右,中间部分加上最前面的那辆都不如最后的守卫多,可谓是里三层外三层。
百多人的护卫,有人身着黑衣衫,有人身着白衣衫,还有人身着灰上衣麻鞋,颜色杂乱,若是有相马人在此会知道,这些看起来甚至不如小门小派的人身下都骑着难遇的好马。
最前面的马车正走着走着,一只苍白的手掀开马车帘子,露出了一位身着普通的中年男子,只见他一挥手,立马有人骑马并列前行。
“将军,可知道还有多久到达洛水?”中年男子神色略微有些疲惫,看着身边即便是普通衣服也遮不住的男子英雄气概。
“大人,我也是第一次入境东周,自从双方签订契约后已经和平安宁了数十年,我等也是在边境遥望,至于这内地,却是一次不曾来过。”汉子回答。
“大人,大人,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时候,那个正架着马车的男子接过话,心想总算能帮个忙了,说不得还会以后受些恩惠。
不过那位汉子神色一凛,面色难看,开口正要训斥。
赶车人一看就知道自己搭话搭错了,虽然这汉子身着普通,但是他那把刀可是实实在在的,又被称作将军,这世上有谁能把名字叫做将军的?一看就是官家人。
赶车人有些心怯,立马闭嘴,就连回头看下那汉子也不敢。
他身后的那位大人温和话语传入他的耳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无妨无妨,你且说来听听。”
赶车人偷偷回头看了眼那位汉子,只见他单手抓着缰绳,双腿紧紧夹住马肚,另一只手握住身旁的挎刀,大有一言不对就抽刀的样子。
那位将军看到赶车人的眼神,冷哼一声便不再随行,身形缓缓往后退去。
赶车人再看身旁这位老爷,只见他笑容满面,让人如沐春风。
“好了好了,不用怕他,那位将军已经退去,你不妨说说这里还要多久能到洛水。”
赶车人握了握手中的鞭子,回头抽了一下最右边的那个马屁股,不让它往歪路上走,然后回过头来有些讨好的看着这位大人。
“大人,按照这个速度约莫天黑就会到洛水了,再加快些的话天黑之前就能到。”
赶车人越说越起劲:“大人,前些年,我有幸跟着父亲和我们国家的马队来,那个时候,一队马都有好几百骑,足足走了东周好些个地方才全都卖了出去,那马啊,都是我们精挑细选来的,个个极高,体力极好,一天一夜都不带累的,也因为这样,马匹很贵,可是就这样也有好些人要,不过好多都只是看看买不起,也就这样我们走了很多地方,中间路过了洛水,临走前,我们买了好多粮食,好多胭脂水粉绸缎衣服带回了家乡,把家里的姑娘们高兴的合不拢嘴,直夸我们。本来这些年没来过了,我还以为早已经变了模样,一路都不敢开嘴,生怕说错些什么惹的大人不高兴,可是直到这里,也就是中间多了点岔路官道,其他的都没大变,我也就有了底气敢回答大人的问题了~”
说到最后,赶车人声音越说越小,又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个刚才瞪他的汉子,看见他没在意这边的事情方才松了一口气。
透过帘子探过头来的大人轻轻摇头一笑,眼光看向了远方。
那赶车人提起一口气,有些忐忑的问:“大人,还用我说说洛水城里的样子吗?”眼睛里透着兴奋和激动。
只见那大人,摆了摆手笑着说:“不用不用,你安心赶车,到时候就见到了。”
等到大人把头伸回马车,汉子嘀嘀咕咕道:“大人不愧是大人,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以前见过的那些人,一听这就像看见可人的婆娘一样,又想看又害怕被人发现一样。”
官道宽敞,又通畅,马车即便加快了些速度也很快,天还不曾黑就已经到了洛水城下。
一行百多人看着这东周洛水都,心想城池不算大,尚不如自家武都,怎得国力就如此强盛?
赶车人倒是波动不大,长年在外面跑的,什么样的城池不曾见过,只是以往都是在自己国家,今天来了别地有些陌生,即使曾经来过一次。
一行百多人被守城士兵立马拦下,赶车人有些慌乱,这个时候,他身后的帘子又被掀开,不同的是,这位大人本来一身布衣已经换上了别样的服饰,在赶车人眼中,这是他们国家官员才穿的衣服,一面又想着,大人衣服换的真快。
那位大人下了马车,站在围着自己的士兵中一位领头人前面,双手一握,抱拳示意。
“在下大渝使者,前来为东周献宝,还望诸位将军放行。”说着,伸手从衣服里拿出一直贴身放置的通关文牒和信物。
赶车人虽然不曾见过这个阵仗,但是仿佛天生信任这位大人一般,脑袋却仍旧有些冒着虚汗,双腿坐在马车上有些打斗,周围锋利的枪尖就在不远处。
反观那百多人护卫,除了缓缓聚集在最后一辆马车旁,神色如常,就连手都没有放在腰上挽着的刀上。
过了许久,城中一马匹疾驰而来,手中拿着那位大人递来的信物和文牒,来到守城将军身边,小声告诉他说:“经核查无误,将军可以放行了。”
守城将军把剑入鞘,示意其他人退下,歉意的行了一礼,说:“大人请进城!”
“多谢将军。”
经过这番,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城中灯火渐明,看到如此浩浩荡荡的阵仗,历来见多了的洛水居民也见怪不怪,只当是哪家达官显贵又出去游玩归来。
一驿馆内,这百多人和马匹都安顿好以后,回房和那位将军嘱咐道:“将军,可以把东西拿过来了。”
将军出门,些许片刻,那将军手持一盒子来到大人门口。
“将军,明日里,我自己前去就行了。”
“可是大人~”
卸下发冠的这苍白面色大人不曾让将军说下去。
“将军不用担心,东周正值动乱,两国相见不杀来使,若是我的安危都保证不了,岂不是为自己再添一危难?”
“大人,这盒子里的东西,恐生意外啊!”
“我意已定,将军谨记,无论我如何,切记不可冲动,要回去如实禀报陛下。”
“大人保重。”
天蒙蒙亮,百官已经备好轿子前去上朝,零零散散的路人打开铺子门,繁华将起,大渝使者早已抱着盒子守在宫门口,比任何官员来的都早,每路过一个人他都会低头示意,面色柔善。
过了些时间,宫门口逐渐传来的声音入使者耳。
“宣使臣觐见~”
宫门口,这位大人打开盒子,一只长箭安安稳稳放置在盒子中,只见这箭尖毫无色彩,一位将军正要伸手摸向盒子中的箭,使臣连忙敲开那人的手,顾不得他神色愤怒,连忙开声:“将军,这支箭上有毒,乃是世间绝毒,沾手既中,切莫沾染。”
使臣虽救了那人一命,只见他更加愤怒,抬手便拔出了腰间的利剑,指着使臣胸口,眉头深皱,责问道:“尔何意?”
“将军,切莫动气,切莫动气,我不是要加害圣皇,这是大渝所赠一份厚礼,特要献上。”
“厚礼?哼!”将军冷声一笑:“一剧毒之物,缘何来的厚礼一说?还望大人给个解释。”
“将军,非是不能说,请让我面见圣皇,方可说出用处,将军若是信不过我,可押解我前往殿前,哪怕不入殿,只要见到圣皇即可,请将军请示圣皇。”
使臣面色自始至终都是苍白,不知情者以为是吓的,但是大渝人皆知,这大人自幼身体奇差,苍白面色乃是一路奔波劳累和病根所致。
这是东周百多年史上第一位被人用刀压着脖子上朝觐见的使臣,此后东周官员多拿此事笑谈消遣北国大渝,而这位大人不久后也将离世,却被大渝厚葬,福泽后辈。
富丽堂皇的殿堂之上坐着一白发苍苍老者,头带龙帽,身着龙袍,却身形佝偻,一眼便知此人是东周多年皇帝。
使臣行大礼,口中呼:“叩见圣皇。”
那老人听了后,略带笑容的问:“你们称皇帝都称圣皇?”
使臣回答:“回圣皇,在我们大渝,只有贤明之主才会被称为圣皇。”
皇帝笑了笑点了点头,看了一圈下面正望着殿门口的百官,又回过头继续问:“你手中的东西打开吧!”说完以后,神色不悦,顿时气氛一滞,百官面色冷峻,丝毫不服宫门前见的慈眉善目。
使臣心中一叹,暗道:“果真,哪里都是如此模样!”然后面不动色不变的打开盒子。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不知是何材料做成的布,紧紧包裹着那箭,从盒中取出。
“圣皇,这是一种毒箭,产自大渝一极北方池之内,经过数十年浸泡,已经是上下皆毒,据测,即便是猛虎触此毒不过片刻就会倒地而亡,自从发现这方天池后,大渝国放才打造出一万八千支,方池内蕴涵的毒水只存在于中央一片小水域,而且不可重叠浸泡,否则毒气不能尽数入箭便不能发挥效果,半月前,陛下听闻圣皇国内突发天灾妖祸,心知这些年来往来相交甚好,又心念圣皇愁苦心系百姓,所以特命臣送箭万支为圣皇分忧,若是有此箭,相比东周军队更能如鱼得水,且此箭可重复使用,久久才会失效。”
“哦?大渝有心了。”坐上皇帝听完以后只说了一句。
稍许片刻又说:“不知大渝可有我东周能相助之事?”
使臣连忙回答:“东周与大渝往来已久,陛下之意并非其他,只愿早日恢复安宁便可。”
使臣收起手中的箭,把那块步也放入了盒子中,然后把盒子递给将军手中,这个时候,将军才看到坐上皇帝微微示意,拿下了架在这苍白男子脖子上的利剑。
“圣皇,余下九千九百九十九支箭放在驿站内马车中,一路上怕有歹人,未免丢失,大渝派遣百人护卫前来,此时正在休息,圣皇可否派遣人前往把那些箭带走,也免了夜长梦多。”
皇帝一摆手,刚才架着使臣的将军对着他说:“我和你去。”
使臣走远后,坐上的皇帝突然想起这使臣,即便刚才脖子上架着刀剑,也不曾弯过半点腰,心中称赞。
又问坐下诸大臣说:“你们可信他所言?”
“禀圣上,微臣以为,大渝此意,未免有些愚蠢。”
“老尚书,何来此说?”
“无缘无故暴露一杀器,必有外心,还望陛下小心。”
皇帝哈哈一笑:“人家刚不说了,这箭几十年才有一万六千支,送于我们一多半,不就构不成危险了吗?”
“你们,可信?”皇帝又问。
只见一臣子冷笑:“几十年一万六千支,把我等当三岁小孩了吗?”
皇帝一叹:“罢了罢了,西境为平,怎能又生战事?退朝吧!”
这个时候,臣子们才注意到,昔日风流陛下已经有些苍老了,头发都已经几近全白了,退朝时还需要那位中年太监搀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