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深秋,文曲苑里比往日安静了许多,学子们都埋在自己的房间里足不出户,有些有钱的学子们一日三餐也让文曲苑的跑腿给送到房间里,学习氛围好得不得了,大家都互相比着,看谁房间里的烛火点到最晚。
元景皓也在埋头苦学着,怎么办?比不了那些有钱的人家,即便考不上,家里使些银子一样可以有官当,而自己举目无亲,更何况小书生就是有银子也决不会走那腐贿之路,看着自己的银两,不仅吃住要花钱,而且还也接济着徐温良,眼瞧着挨到明年开春应试也是很勉强的。
“元景皓,我再警告你一次,再也不许借钱给徐温良,他说他没钱交住店的钱,可是昨夜我飘到他的房间,他居然还有钱喝酒!”
沉香气愤不已。
“沉香,非礼勿视!你潜入别人的房间本来就不对,还说别人!”小书生说。
“我说元景皓,你能不能抓住重点,前两天徐温良才哭哭啼啼地跑到你这里哭诉,说自己要被赶出去了,向你借钱!借钱,他什么时候还过?只有你这个傻子一次一次送给他!”沉香更生气了。
“我知道,但我就是说不出口拒绝嘛!”小书生也懊恼自己见不得别人求助于自己。
“元景皓,我问你!”沉香说:“你还记得你饿晕在风雅涧门口的事吗?”
“小生没有饿晕,只是饿得头晕而已!”小书生一本正经的纠正说。
沉香扶额。
“就问你还记得那种饥饿的滋味吗?可有人看你可怜施舍给你糕饼裹腹?”沉香怒斥。
“如何能不记得?那种空荡荡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好几次小生都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再也不想经历这些!”
小书生想起那种腹中空无一物的感觉就害怕。
“所以说,你计划看看,如果以你现在余下的银两,可以撑到开春应试吗?如果应试结束还要等待结果,这个时候你也算进去了吗?如果没有考上,接下来怎么办?你想过吗?”
沉香一下夺命三连问。
小书生这才发现,自己的银两能撑到明天春天应试的时候都勉强,心里也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我告诉你,元景皓,我可不原意和你受风餐露宿之苦,要不这样,你现在找个懂香制香的大师将我卖了,也好卖些银子做好人,送给徐温良!”
沉香怒不可遏。
小书生的头摇得像个波浪鼓,一本正经地说
“不可,不可,沉香,我不能把你卖了,你与我相伴这么久,我不能失去你,小生发誓再也不借给任何人银两了,谁也不借!”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敲门声,徐温良的声音传来:
“景皓兄,景皓兄!”
小书生顿时傻了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沉香。
沉香一呶嘴:“我可告诉你,如果你胆敢再借钱给他,我就现身,把徐温良吓死在这里,就算你进了大牢,我也觉得比以后跟着你受苦强!”
小书生如坠深渊,那边门敲得急,没有办法,只好低头耷脑地给徐温良开了门。
“景皓兄,怎么了?看你一脸倦色,是不是温书太刻苦了些?来来来,昨天我搞了一些铁观音,这种茶醒神安神最好,我给你泡了一壶,第一个就送来与你!”
徐温良笑意满满,手里端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茶壶。
元景皓感动不已,急忙请徐温良坐定,“温良兄,你太客气了,我背井离乡,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你才会事事想到我!”
沉香附在小书生耳边说:
“元景皓,你不要犯傻,每次来借钱还不都是这一招?”
小书生一滞,有些尴尬。
徐温良不知,说:“景皓兄,你可知道,那燕公的宝贝女儿要嫁人了!”
小书生没有抬头,只是仔细听着徐温良接下来的话:“燕雪桥要嫁给崇南将军了,那崇南将军生得英武,又是个舞刀弄剑之人,这样的人现在最招女孩子喜欢,唉,我们这样的穷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然后又天南地北扯了一阵,说到了正题:“景皓兄,最近家中来信,说我父亲生病,下个月的银两不能寄给我了!”说完就揉起了眼睛:“哎呀,我看我下个月就不能与你做伴了,我去外面找个地方吧!”
边说边斜眼看向小书生。吸溜着鼻子接着说:“听说那城北的土地庙里虽然摇摇晃晃就要倒塌的样子,但是,我也只能先住在那里,估计我有认识景皓兄的运气,说明我是个有福之人,那土地庙便不会倒塌了吧!”
说完还真的流出了眼泪。
小书生一看就着急了:“怎么能凭运气好坏?那土地庙破成那样,就算不倒,这马上就要到了冬天,不会被压死也会被冻死的啊!”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徐温良哭了起来:“那怎么办呢?我也没有办法啊,你看看像我这样的书生还能想出什么办法啊!”
“那我,那我......”小书生纠结着。
沉香一看小书生又要心软,急忙站定小书生面前叉着腰,吡着牙准备要去揪徐温良的耳朵。
“不可!”小书生一急大喊了出来,徐温良诧异地看着小书生。
小书生急啊,如果沉香揪住徐温良的耳朵,并做出一些什么奇怪的事情来,徐温良定会昏死过去,那可如何是好?
“我是说,我也不能借钱给你,我也没钱了,真的!”小书生语无伦次:“一分也没有,不能借给你!”
徐温良拿捏过元景皓的脾气,问他借钱从来没有落空过,没想到这一次,小书生竟然说出这些话来,徐温良没有料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结道:
“元景皓,你真的把我当成叫花子吗?我没有向你借钱,你这样说,和拿刀子捅我有什么分别?枉我平时事事想到你,白白把我的一番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把我当成叫花子!”
“我不会向你借钱的,不会的,你太过份了!”徐温良怒从心起,站起身就向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又折身回来,房间小,一回头把身后正不知所措的小书生撞了个满怀。
徐温良一把推开小书生,伸手拿起那壶还冒着热气的茶,出了房门,边走边说:“你个穷酸,把别人也当成穷酸了!”
小书生咿咿呀呀说不出一句话,又是尴尬又是懊恼又是气闷。
这个徐温良前前后后借了小书生不少银子,现在又说自己是穷酸,估计是借给他的银子都打了水漂。
小书生又气又恼,眼见的又哭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