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陈文走近了最里面的光源。
“这里，就是沐府的地牢？”
济苍生走在前面，先一步到达了密牢的暗门。
“穿过这道门，就能见到沐瓒沐老爷了。”
陈文觉得奇怪，此人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男子。怎么门下门生还有沐瓒这样岁数的大爷？
况且听这称呼…两人也不像很熟悉的样子。
“沐瓒，真的是你药门的门生？”
济苍生拿着铁钥捯饬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这铜锁打开。
“算不上门生。药门只分外门内门。外门子弟，上至八十老儿，下至十岁顽童皆有分布。”
“只有内门弟子才能得药门真传。沐瓒，就属于外门三教九流里无关紧要的一个。”
陈文听着济苍生的解释，更加迷惑这什么暗八门到底是什么样的机构。于是便开口问道：“外门？内门？既然无关紧要，又何必劳烦你一个堂堂门主亲自来解决？你说这外门弟子什么样的人都有……那要如何才能成为药门弟子呢？”
济苍生诧异地回头：“你这小姑娘，瞧着身手不错，脑子好使胆量也大。怎么行走江湖这点子事都不知道？”
陈文噎住了。什么胆量大、身手好，都是她装出来的。说到底……她不过是一副装着现代人思想的古代壳子罢了。
“有…吗？”
济苍生又转念一想：“我差点忘了。你是官家的人。不知晓…也正常。”
马上就要到地方了，陈文的脚步不自觉加快了些，可暗道灯光太暗，一不留神就撞到了济苍生身上。
“你既不知晓，那我就给你讲解一二吧……这外门的入门法则非常…简单。”
济苍生说着说着顿了一下，因为陈文一个不小心似乎撞到了他的背。
“其一，便是交献稀有草药用于药门研究。沐瓒就是这样成为药门弟子的。”
“其二…”济苍生意有所指地转头看了眼陈文：“其二就是门主或长老亲自引荐些有天赋的布衣。比如我，就可以引荐你入我药门。而且还是内门。”
“不知师爷有没有兴趣换个职业？或者加个副业？”
陈文没有搭理济苍生不着调的调侃。因为地牢已经到了。
昏黄的光线，照得墙面上的兵刃明晃晃地扎眼。地上的血水已然干涸，只留下绯红的印记。
这里，不只关过一个人。
陈文虽说在药铺听过李惠一席话之后对沐昆的印象没有那么恶劣了，但如今看到这跟东厂地牢没有什么两样的沐府私牢，心中对沐昆的印象又下了一个档次。
“这沐国公，手段真是够残忍的。轻弹琵琶，牛首绞架，马面刀叉。锦衣卫的刑具一个不少全给搬过来了。”
济苍生看着这摆满一个墙面的刑具啧啧感叹道。
“你说，这沐国公究竟是好是坏？”
陈文心里有疑惑，就这样直接问了出来。
“你问我？如果站在医者的角度，沐国公造的杀孽太多，自然是坏的。可我若是云南黎民，自家地方的藩王铁血手腕，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比如，像牢里的这个，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足够。”
济苍生指了指牢门里已然昏厥过去的沐瓒，开口对陈文说道。
“他拿断肠草害人，便是违反了药门的规矩。此人不杀不足以服众。”
“所以小娘子，今日我才会夜访沐家地牢。你可别因此对我生出什么间隙来啊。”
陈文理都不理济苍生。这话说的好像他俩很亲密一样。
“没有交情，又何来间隙？”
“交情不都是打出来的嘛！今日过后，你我就算是江湖同路人了！”
陈文没仔细思考济苍生这话里的意思，手上的长剑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沐瓒：“你准备怎么杀？还是让我来？”
济苍生从衣袖之中摸出一个小瓷瓶：“不劳驾姑娘费心。杀孽沾多了迟早会遭报应的。你手上的剑既为官家服务，那就不该轻易沾染血腥。”
“此人，我来解决就好。”
陈文还没来得及再多看几眼沐瓒在干草堆里狼狈的模样，济苍生便一脚把地牢的门破开来，手上的瓷瓶倾倒出两枚药丸，硬生生地逼着沐瓒吞咽了下去。
霎时间沐瓒突然怒目圆睁，最后看了这美丽的世界一眼，便九窍流血，毒发而亡。
“你这是，断肠草之毒？”
“他身为药门中人用此毒害人，最后的死法也必将遭到此毒反噬。”
济苍生淡漠地看着沐瓒身上彻底失去了生的气息，才转头看向陈文。
“劳驾姑娘与我一同搬尸体了。”
陈文无语。要她帮忙的时候喊姑娘，嘴巴里没个正形的时候又喊小娘子。这人怎么比商续还要再放浪形骸些。
“济兄，你刚刚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我。”
济苍生一把扛起了沐瓒的尸体，一点都没让陈文碰到。
“你在后面断后就好。刚刚…什么问题？”
陈文没看出济苍生的有意敷衍，继续追问道：“为什么一个外门弟子的事要劳烦你一个门主亲自解决？”
“这个嘛…”
济苍生换了个肩膀，走出来灯火昏暗的刑讯室。
“这事是神调门的人告诉我们的。暗八门之中相互扶持可也相互争斗。别的门把药门之耻都送到跟前来了，我们要是不重视不处理，那可就要被别的门看轻了。”
“神调门？”
陈文是第一次听说这种门派。
“神调门，又是干什么的？”
“神调门…是跟我们药门最不对付的一个门派。”
济苍生与陈文已经快要走出地牢长廊了。
“他们门做的是死人的生意。我们门做的是救人的生意。所以一直以来都互相看不顺眼。但到底还是我们门悬壶济世比较沾上风。”
“此番出了这么个害人姓命的败类…着实是自己给神调门送上了个暗讽我们的机会。”
“这件事小了不过是药门内部的违反规矩的小事，大了也可以是关乎整个药门名声的大事。所以说我才会来亲自处理此事。”
陈文听后只觉得奇怪，这世上还有做死人生意的买卖？
“神调门…到底是干什么的？”
“殡葬，入俭，仵作，道士，他们门派都有分布…”
陈文听后心里大惊。
仵作？商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