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五大传染病:伤寒、瘴气、传尸、疠风、虏疮。
伤寒起因有很多种,但症状都差不多,她这幅身体素质好,就算泡一晚冷水澡也不会生病,而且伤感不算是要死要活的大病,除非是肺痨……肺是转换氧气的器官,唐突不得。
瘴气是在南方潮湿的地方,比如泥沼,雨林……盛京离百越两千多公里,就算她是大蝴蝶也飞不过去,只有鲲才能在夜晚来回飞一个来回。
传尸一听就不是阳间才有的玩意儿,光想到“尸”陈允熙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她胆子小,就算白天去乱葬岗沾染尸气,她怕还没走近就被吓死了,更别说“尸”的杀伤力极大,万一她真被尸气给弄死了,很亏。
陈允熙想到的唯一不害命的传染病就只有水痘,但水痘不能吃生姜大蒜酱油醋,只能过清汤寡水的尼姑庵苦修生活,稍微不注意,小脸还会留下痘印。
不了不了,她不敢得病了。
九月十八号,陈允熙提着个小包袱,独自行走在大街上,其实赵夫子曾委婉得告诉过陈允熙,明德学院管吃管住,到时候去个人就行。
管吃管住不代表吃得称心如意,陈允熙怕挑食饿得没力气翻墙,本着苦啥都不能苦肚子的原则,再三纠结下,陈允熙往包袱里放了山楂丸、陈皮丹、酸梅粉等各种开胃消食药物。
明德书院门口排满了人,陈允熙因起太早晕晕乎乎的劲儿在看见这么多人后,顿时精神抖擞,她就近来到队伍最后面,轻轻拍一下前面人的肩膀,套近乎道:“小哥,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少年转头,理所应当道:“排队领校服啊。”
陈允熙眨眨眼,黝黑的眸子似是泛着水光,亮晶晶的,问道:“校服好看吗?”
她高中时代的校服是典型的红配黑校服,传统版型,宽松肥大,冷做被子热做伞,耐洗耐脏,除了不好看以外,也就没啥缺点了。
“应该好看吧,”少年有些不确定,待看清陈允熙的脸,心中却在诽谤女儿家除了爱漂亮以外,就没其他特别爱好吗?
舞刀弄枪耍大刀,那一样不必爱漂亮衣裙来得实在。
“哎,相对于穿漂亮衣服,我更想学些能动手的课,最烦拿绣花针了。”陈允熙熙期盼道:“都说明德学院开设了骑马课,射箭课,那女学生可以参加吗?”
少年没想到这小姑娘与他的思想高度高度一致,终于有人理解他了,激动道:“等我回去问问我爹去。”
是了,陈允熙这才反应过来,在场的人,家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她以外,兴许大周皇帝是想着这些侯爵贵族子弟要好好教,毕竟他们以后撑起的,是整个大周朝的脊梁。
所以,为表皇恩浩荡,关她们平民什么事?
直接发钱就行。
平民会拿钱找个适合自己的书院,不想在这种都是贵族多的人读书,不说自尊自卑,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她怕被人看不顺眼,不小心就悄悄死在了某角落。
呜呜呜,不怪她胆小,看过的小说太多了,懂不懂就是“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
她从小生长在和谐美好的社会环境里,陡然换了个封建王朝,怕真受到不公平对待。
登记好名字,陈允熙被侍女引去住着了,经过风雅的小廊,涓涓细流的小溪,半个时辰后,陈允熙来到了分配好的小房间,一想到穿书都逃脱不了读书的命运,陈允熙简直啼笑皆非,好笑之余对神明多了一份敬畏之心,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所遇到的所有人所有事都是上天让你遇见的,逃不了躲不过。
当然,陈允熙还抱有私心,没想到书院有那么多好看的世家公子,趁宋陌不在她身边,她想暂时出个轨,等看够了鲜花就准备回家好好攻略宋陌。
只不过,还真有点难搞啊,关于攻略宋陌这件事陈允熙脑子都快想炸裂了。
在她呆的现实世界,上至古稀老人,下至五岁幼童,男女老少都热衷于用“手机”进行日常社交,可在这本书中世界,别说小灵通了,连九十年代的三万块钱才能买的“大哥大”都没有。
她和宋陌分割两地,两人不能经常见面,难不成拿飞鸽传书或鸿雁传信交流感情?她怕鸽子还没有养熟,就被炖进了大铁锅。
思来想去,陈允熙觉得朝夕相处才好谈恋爱,可重回春晖就得被明德书院开除,她忽而升起昂扬斗志,不知怎么得,陈允熙对作死有点期待,大概是她的读书时代太过平淡,乖乖巧巧,没有波澜起伏,没有惊天动地,只有各种试卷。
在这里,陈允熙想要放纵一回,肆意的闯祸,违反校规校纪,就算是给自己的补偿,最关键的是,这里不流行各种处分记大过。
九月十九,便是受人瞩目的入学礼,古人有云:“先正衣冠,后明事理。”学子们不论男女,都梳男子发髻,还带着学士帽,陈允熙顶着《鹤唳华亭》顾逢恩小可爱的同款巾帽,寻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站着。
她还不忘多瞟瞟周围人,心道这些儿郎小姐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都昂首挺胸,礼仪范十足!
但这都不关陈允熙的事。
被明德书院开除第一步,先疯狂降低存在感,最好是被提到名字时都不会有人想起原来明德书院还有陈允熙这么个人物存在,查无此人。唯有如此,将来作死成功时,是死是活都没有人关心,不会有人帮她求情,只要有人敢判她滚出明德书院,那怕是以“有损皇家威严”的罪名进大牢一趟,她也有胆子和武功逃狱!
毕竟,谁会关心默默无闻的小透明?
谁都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任何人,那些人都是“个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聪明人,爱惜羽毛,才不会多管闲事。
但陈允熙开始打了退堂鼓,越狱会受苦受伤,要喝很多苦药,可眼泪不就是顺着脸庞流下,再拿袖子抹干净,忍一忍就过去的事,她才不怂。
而且,每次流泪的时候宋陌都哄着她,泪水朦胧之间,她再说些鬼话逗逗弟弟,宋陌不就成她对象了吗?
一想到收获宋陌的亲切安慰,还能将人拐回家,陈允熙脸上都不自觉傻笑了,若不是顾忌公共场合,铁定是个发出“鹅鹅鹅”怪声的智障。
古代“开学典礼”分为五个步骤:
第一个环节是“正衣冠”。《礼记》有云:“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先正衣冠,再做学问,这是对知识的尊重。
第二个环节是“行拜师礼”。拜完史书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孔子,再拜先生。学生还需赠送先生六礼束修,六礼包括: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莲子,寓意为苦心教育;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桂圆,寓意为功德圆满;干瘦肉条,是用以表达弟子心意。之后,便是学生间互相鞠躬,表示互爱互帮。
第三个环节是“净手净心”。行过拜师礼后,学生要将手放到水盆中“净手”。寓意去杂存念,在日后的学习中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因得这批学生年岁颇大,人数过多,省略了朱砂开智和填写亲供。日头狠毒,学院怕这群矜贵的少爷小姐被晒晕,招惹一堆麻烦事。
陈允熙拿着手中瘦巴巴的肉条向先生行礼时,脑海浮现出两句话,一是原来孔夫子教育学生是真的只收几根肉条做学费;二是先生收了学生的束修,好像违反了为人师表和廉洁执教。
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陈允熙累得打了哈欠,眼睛微眯,还不忘听院长的训话,当然,她只听重点。
“今日之起,所有学生都不得以任何理由请假离开书院,违者上报户部,学籍永予除名,一生不得录用。”
陈允熙的眼睛蹭一下就亮了,一个月才能离开书院,是真把这群人当重点高中生培养了吗?
竟然还对女学生执行同套严格标准,她们又不能参加科举。那么严厉作甚?
她深知自己考不上,可把人关一个月,她会疯的啊!
要不,干脆得疯症好了,时不时傻笑发癫,无缘无故攻击人,她没家世背景,书院赶走她时还不会有所顾虑。
亦或者趁没人知道她是谁,偷偷溜走算了,反正没人认识她,她也不认识其他人,她主动来报道和登记名字,说明她没将来失踪不见是关书院的事情,与她无关。
困惑已久的问题终于得出了答案,陈允熙恍然大悟,为何她要拘泥于不去书院,而不是直接从书院离开?
陈允熙在心里骂了一句笨。
总之,她打算给人一种假象,陈允熙确实来书院报道过,但人是真的失踪了,凭空消失,连根头发都找不到。
按照原书所说,明德书院是一座满目算计的修罗场,书院学子都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表面温厚纯良,实则都是善于借刀杀人的人精。她要是忽然失踪,说不定世人以为她死在官家小姐的算计下,无形之中,还在宋陌心里又添了张楚楚可怜的牌。
有句话说的很有道理,想做什么立马去,不要拖延,不然什么都干不成。
更所谓“快刀斩乱麻”,时间越久,学院规章制度越完善,她逃跑的可能性越小。
陈允熙决定今晚行动。
熬到拜师礼结束,陈允熙没跟着人群去吃饭,而是匆匆忙忙回了房间,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她的面容,万一逃跑成功后,将来被人认出来了,多尴尬?
做坏事就不能留下痕迹,比如她去杀人犯法时,会让声音变嘶哑,换衣物熏香,还拿白绫把眼睛捂住……黑灯瞎火的,那身装扮好像有点吓人。
午夜子时,陈允熙悄悄从床上爬起来,利落得穿好衣服,她里面穿着昨日来书院的衣服,外层套上学院服装,像只老鼠一样偷溜出房门,做贼似的弯腰前行。
不过一刻钟左右,陈允熙溜到了围墙,看着这座困住自由的高墙,陈允熙心中感慨,幸好明德学院歧视她是平民,给她的房间都在偏僻角落,周围没侍卫看守,亦或者那些人都下班了。
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任何生人的气息后,陈允熙乖乖爬上了树,鞋底有泥,用轻功会在墙面留下痕迹,她怕被捕快发现脚印,断定“受害人”是蓄意逃跑,那她想了半天的计划不就胎死六个月吗?
只不过,最要命的是左手的伤没有完全痊愈,一攀一爬之间,陈允熙来到了树枝最高处,小心翼翼用右脚去够墙,眼睛一闭,身子勇敢往前扑,人就趴在了围墙上。
陈允熙累的出了汗哆嗦着眼睛去看地面,好像有点高,跳下去的话不是骨折就是没命。陈允熙有点犯怂,古代接骨技术不好,更怕的还是造成过多麻烦,要不她还是用轻功飞回家算了,至少回家时间短。
她都已经想好了,到家就从衣柜里拿出几套衣服,背上密室里的宝剑,再带上很多钱,跑去法喜寺逃难,待这件事情风声小点后,花点钱重新办个户籍,名字她都想看了,就叫陈一,寓意武功第一。
陈允熙把脚从墙内拿到墙外,两只脚合并,鼓起勇气准备往下跳的时候,地面忽而传来一句男声,“小姑娘,这么高的围墙跳下去可就没命了,要不你等等,我用轻功飞出去,在墙外面接着你,可好?”
这商量的语气,陈允熙赶紧点头,感谢道:“谢谢你哦,你人真善良。”
话音刚落,陈允熙欲哭无泪,她这是被发现了,本以为明早才会有人发现她不见,没想到今晚就被发现了,逃跑计划还没顺利出生就胎死腹中,太悲惨了。
下一刻,就有一句大喊:“统领,书院有人要逃跑!”
“唉,瞎说什么呢!”陈允熙慌忙得想捂住他嘴,身子不稳,直接从墙上掉下去了,“哎……哎哎,你快接住我啊!”
没成想两人的距离有些远,陈允熙又是忽然掉落,地面上的人来不及接住她,陈允熙想用轻功逃跑,可头往下怎么用轻功?
陈允熙觉心中悲叹,这回死定了,脑袋先着地,是真要被摔成智障了。
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陈允熙被一股蛮力死死拎住后衣领,脖子被胳膊死死卡住,感觉在空中飞了一圈,她双脚都沾地了。
陈允熙被那蛮劲儿勒得出不了气,待站稳以后,就蹲在地上大声咳嗽,还不忘诽谤:别人家的女主摔墙摔树必是公主抱,就她是被人卡脖子拯救,老天爷就不能多爱她一点吗?
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陈允熙,你是憨货不成,大晚上的不玩泥巴,还学会爬树翻墙了,呵,长能耐了?”
“你不是从不怕鬼吗,怎么被别人的大嗓子一吼,就吓的从墙上掉下来了,要不是小爷武功高强,陈允熙你现在就真摔成痴儿了。”
只有一个人才会叫她的全名,陈允熙缓缓抬起头,待看清那个人人,激动的哇啦大哭,“陈天宇,你怎么在这儿啊?”
陈天宇冷嘲热讽:“救你狗命。”
此时,方才喊叫统领的小侍卫哆哆嗦嗦跪在一旁,低头不语,被分配到明德书院当差时,统领特意告诫过他们,明德书院的贵人都不能惹,特别是定国侯世子陈清逸,临安候世子谢南嘉,尤其是传闻里蛮不讲理的陈天宇,这位陈少爷是定国侯世子的亲表弟,还和临安候世子是结拜兄弟,惹到了他便是同时惹到了陈谢两家。
他被这位贵人狠狠瞪了好几眼,升迁无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