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臻没有说话,他从不曾再见过,这是事实。
如果一个人真的有前世今生的话,那也不是现在的他。
季棠和婳画看着沈臻,瞪大眼睛。
这是什么翻转?
好好的仇杀,变成了情杀?
难道沈将军是一个薄情寡义,负心冷清的薄情郎?
藤蔓看着沈臻,想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异样,但沈臻看着她的眼神,清明中,带着警惕和疑惑。
她突然释怀了,当年去上界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了。
这人只是她命中的路人,途径了它的春天,又把她永远丢在冬天。
雪蔓一开始只是南方深山中一株不起眼的青蔓,如果不是遇到青鸟,她可能永远也无法有灵识,更不要说化成人形了。
青鸟当年途径深谷中,见峡谷深处有一出泉眼溪流,俯冲而下,饮清泉止饥渴。
本来以为只是一次小小的降落,却一时之间没有察觉,脚腕处不小心勾到了一株藤蔓,一路带着飞跃了名川大泽,见识了她此生想都不敢想的风景。
本来她还是没有意识的,但是长期汲取青鸟的灵力,竟然突然有了灵识。
聪明的她没有声张,反而更加小心地蜷缩在青鸟的脚踝处。
直到快要到了天域的时候,青鸟突然发现自己的脚踝之上什么时候勾起了一株藤蔓。
一路上也不知道带着它飞了多远,被其他鸟看见,多么有损我的形象啊。
但是当青鸟想要把它扔下来的时候,雪蔓突然说话了。
它用稚嫩的语气说:“哥哥,你不要把我扔下。”
青鸟瞬间呆愣了一下。
那个时候,青鸟还没有性别,在涅槃之前,青鸟是不分性别的,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男人还是女人。
最后青鸟没有半途把它扔下,因为它说:“一路上,见识了这么多风景,但是我还有一样风景没有见到。”
青鸟呆呆地说:“什么风景,你还想要看什么风景?”
“雪景,我想看一看雪景。”她当时想雪一定在最北方,她还能陪着青鸟飞好远好远的路程。
于是青携着它一路来到了天域,它听着青鸟说着它见识过的人间风景和世俗烟火,心中越发向往。
来到天域以后,它见识到了最想见到的雪景,深深扎根于雪地,一直隐藏在茫茫雪原中不曾离去。
起初只是为了等待他回来看一看她,后来却是想走也不能走了,她已经和天域混为一体了,不可能再走出去了。
“你不记得我,也是应该的,是我妄想了。”
雪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
婳画看着眼前落寞的雪蔓,动容地说:“感觉她有一点可怜,沈将军不会真的是薄情负心郎吧。”
此时季棠倒是有点反应过来了。“
不像是,我感觉沈将军真的不认识她,再说了,一开始你不也说,雪蔓都在这天域上百年了,沈将军一个凡人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认识她。”
婳画一想,确实有道理,她开心地拍了拍季棠的脑袋。
“你小子,现在变聪明了。”
季棠满脸笑容,带着一丝丝得意地说:“不止呢,你看这雪蔓笃定沈臻就是她故人的样子,或许啊,沈将军前世负过她,所以现在来找沈将军的麻烦。”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虽然那里不太对劲,虽然季棠不太靠谱。
沈臻看着雪蔓,沉声道:“不管你是否曾经见过我,但是我可以准确地告诉你,我今生绝对没有见过你,你若是有什么怨恨,冲我一个人就好了,但是阿遥是无辜的,希望你可以把解药交出来。”
雪蔓听着沈臻的话,喃喃自语道:“阿遥,云遥。”
沈臻目光沉沉,它竟然知道谢云遥的名字。
“你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
雪蔓雪白的眼睫微微低垂,沉思了片刻,轻轻抬起眼睑看着沈臻说:“我不想做什么,守护天域是我付出的代价,不让别人进入天域是我的职责,你们自己没有本事,被我中伤了,怎么能怪我呢?而今你回来找我寻找解药,我不同意又怎么样?”
沈臻握紧手中的剑,看着雪蔓,不给,那只能硬抢了。
取心头血或许是非常伤元气的做法,但是说真的拼死抗争,两败俱伤,也是不值得的。
看着沈臻的动作,雪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我若是不给,你是不是打算硬闯?”
沈臻没有说话,但是他蓄势待发的姿势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臻目光灼灼,眼中更是一片清明和坚定。
他来得目的就是为了拿到解药,哪怕他最后不能回去,死在这里,也要让季棠她们送回去救阿遥。
他便留在忘川河边等着她,或者望乡台上,静静看着她达成夙愿。
雪蔓转过身静静地看着身后的风雪,在风中轻轻拨弄。
再回过头的时候,手里已经多出了一个瓷瓶。
她把手中的瓷瓶拿了出来,站在风雪间。
“你要的东西便在这里。这是我当年,为了防止有一个人受伤,提前取出来的。”
现在正好,
此时沈臻才发现,她虽然看起来已经化成了人形,但是她站起身时,长裙提至脚踝之上时,原来她的脚是不存在的。
不能说不存在,只能说,她的脚自脚踝以下都是藤蔓,她应该是被困在这里了。
“你?”
“如你所见,我被困在这雪原中,世代守护这天域之南。”
原因你或许永远都不知道了。
有一个小妖为了见你一面,赔上了半生。
“我们有办法可以解救你吗?你把解药给我,我在此立誓,为你寻找解决的办法,绝不食言。”
沈臻看着她不知道前世是否真的认识,若能就此两方受益也算是最好的结局。
哪知雪蔓摇了摇头。
“你过来取吧,我的事你们就不用费心了。我不会走的,我也走不了。”
雪已经融入到她的骨血之中了,要么死要么留。
天域留下的禁制是解不开的。
沈臻看着她手心中的白瓷瓶,她看起来比那瓷瓶还要易碎,但是这分毫不能让沈臻降低警惕之心。
他缓缓走上前,时刻注意雪蔓的一举一动。
雪蔓因为藤蔓的支撑看起来比沈臻高得多。
沈臻来到她面前时,她微微降低藤蔓,和沈臻保持对等的高度。
眼里含着复杂的情绪。
“你想要便自己来取,怎么你害怕?”
沈臻没有理会雪蔓,他快步走上前,眼睛盯着雪蔓手心的瓷瓶。